唐末大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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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 要擒杀猛兽,当然要动用虎将

    定州中部,当年汉昭烈帝刘备也曾在此担任过县尉的安喜县地界。缭乱的蹄声不止,十余骑正在乡野僻境间狼狈的奔走着。

    而带队冲驰在最前面的,自然便是又从后唐军中出走的刘知俊...颠簸的马背上,他面沉如水,咬牙切齿,也仍不住的恨道:

    “区区北平国,却也派兵来搜捕...王都那厮,也盼着取我人头,而向魏帝邀功请赏......”

    本来身为魏朝开国功臣之一,也是统掌一路牙军的藩镇节度使...如今的刘知俊已全然再无当年马上管军、马下管民时的威仪,他势如丧家之犬,却又只得一路奔逃下去,以盼着能尽快投从别处,再图个安身之所。

    背反魏朝,又从后唐叛逃...方今北平这等小国,暂且又为魏帝李天衢马首是瞻,刘知俊思前想后,心想着能去投效的去处...恐怕就只有称雄于塞外,如今势力也已延伸至燕云地界的契丹了。

    本来刘知俊心气极高,而不屑于去投从塞外异族势力,可问题是他现在却还有的选么?

    而且既然契丹国主耶律阿保机也有雄心壮志,又极力注重吸纳汉人为其效力,刘知俊心说就凭我这一身本事,当然也很有可能倍受阿保机器重,他契丹既然胡汉分治,那么有朝一日,我不是也有机会统掌契丹治下的汉军,而利用契丹称雄于一方?

    至于助契丹杀入中原,是否又会遭世人非议...刘知俊寻思自己先顾自保,以后的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从成德军镇州北上投奔契丹,也势必要经过北平国治下疆土。刘知俊深知北平王王都既然暂时又转而向魏帝称臣,那么也绝对不会任由他这个魏朝叛将顺利通过。

    但是后唐溃败,如今也已是岌岌可危...刘知俊寻思如果随着败军撤返回河东太原,再出走也更容易事发败露。所以叛逃须趁早,就在随军出战期间伺机脱离...至于途径北平国北上,这个险,他便必须来冒。

    果不其然,北平巡边部众,立刻便要出手擒杀住他们这伙出逃的人马。刘知俊仗着手中大剑,固然能暂时突围逃脱...可北平到底也是个藩国,必然还会派出大股兵马前来围追堵截。刘知俊深知他再是武艺高强,可如今麾下不过区区十余骑,也断然无法抵挡住千军万马,也只能一直奔逃下去。

    只是接连三四日下来,刘知俊与其子刘嗣彬,带领十余随从避过城郭县镇,专挑人迹罕至的荒郊僻野奔走...被不久前却仍被一彪哨骑撞破了行踪。遭遇小股兵马截杀,刘知俊固然不惧,可一旦行迹暴露,也必然还要招致来数以十倍、百倍的军力围剿...所以还是要马不停蹄的继续逃下去。

    然而远处成群的马蹄声疾响,再传入刘知俊等一众人耳中之时,也让他们各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毕竟这里是北平国的地盘,一旦被搜捕的兵马发现,立刻会召唤来周围其它同僚部曲,这自然也都在意料之中。刘知俊恶狠狠的啐骂了一口,继续驱使着胯下已大口喘起粗气的战马,又厉声喝道:

    “无论又有多少追兵,暂也不必管他!只顾快马加鞭,继续往北面疾奔!”

    刘嗣彬以及那十余满面疲态惧意的随从,只得继续追随着刘知俊催马加速疾驰,也顾不得有些战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周围阵阵蹄声,也是自东西两个方向交织响起,很明显北平追兵部曲遥相呼应着,逐渐朝着中间靠拢,而意图慢慢收网,尝试缚住刘知俊这一头在郊野间奔行的猛兽。

    周围的景致飞速朝着后面流逝,刘知俊一边驱使战马疾驰,一边瞪目来回眺望,寻思着无论北平军又派出了多少兵马前来,如若追击的部众赶上来时,说不得也就只有再奋力斩杀一番,最好能斩翻带头的将官,稍泄心中忿气,以图能够吓退其余兵卒。

    只是后继追兵来的太快,也让刘知俊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无论北平王王都,是否已经将我逃入他治下领土的消息呈报于魏帝知晓,来的不管是魏朝军旅还是北平兵马...如果他们已经意识到我意图北投契丹,那夹击而来的,也绝不仅仅是后面那两拨追兵......

    最不想看见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刘知俊视线之内,忽然就见前方一片旗帜招展,紧接着,他就看见又有大队的甲骑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头,当先有千余人的规模,骑阵涌动过来时,行列间杀气腾腾的骑军甲士身披的铠甲、手持的诸般兵器也耀出成排寒芒。

    眺望过去,更让刘知俊心头一紧的是,北面已经摆开阵势的那一众兵马,身着的衣甲制式在他看来也十分的熟悉...而大致瞧清了那面骑阵行伍间打出的旗号时,紧紧追随在刘知俊身后的刘嗣彬面色剧变,而当即带着哭腔喊道:

    “阿...阿爹,前面拦截的不是北平国的兵马,而是魏朝军旅!”

    “慌什么!?管他魏朝还是北平的兵马,不也照样都要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只管紧紧追随着我冲杀上去,就凭我手中大剑,我倒要看看哪个又能拦得住我!”

    “刘知俊,你也未免忒过狂妄了!死到临头,兀自不下马受缚,却还仍要抵抗!”

    摆开阵势的骑阵当中,忽的又有声若洪雷的厉吼炸起。成队军骑让出一条道路,但见一员身形犹如尊铁塔一般,驱使着坐下神骏战马踱步上前,这员大将手绰大枪,浑身坚甲披挂,甫一现身于队列之前,便透出一股在沙场上能够生杀予夺的豪猛气概!

    先前本来还发了狠心,势必要从敢来拦截的兵马身上践踏而过,而要抡动大剑开道,搅起阵阵血雨腥风再杀出条血路突围出去的刘知俊...再瞧清了现身于阵前的那员魏军大将形貌时,他的面色,竟然刷的一片惨白!

    魏朝果然势必要置我于死地...甚至就连王彦章,也已挥军进入北平国境内,而亲自要来截击取我性命!

    王彦章催马赶到阵前,怒目瞪视向朝着这边撞来的那十余骑,他抄起手中大枪,把枪锋朝着刘知俊那边指去,牙缝中又似打出一道惊雷,又厉声喝道:

    “陛下待你恩重,你却偏要做背反朝廷,而投从晋人的叛贼!不过单论你的本事...要让背叛陛下的贼臣伏诛,我倒也值当亲自走这一遭!

    按说过去与袍泽切磋较量,终究不是以性命相拼,所以出手难免有所保留。可如今既然是要擒杀住你这叛贼,可以放开手脚厮杀,这倒也正合了我的心意!”

    反观刘知俊脸上筋肉不住的抽搐了几下,他自问当年尚还追随魏帝李天衢打天下时,无论是白马银枪高思继;马战骁勇过人,而更善于用兵治军的葛从周;早年最喜冲阵斗将,以少击众,往无不捷的张归厚;亦或当时彼此交情最深,被赞称剑槊之妙,冠绝于一时的王重师,乃至高行周、夏鲁奇等军中后起之秀...无论与谁相较,刘知俊自诩也都能与对方掰一掰手腕,也都有争胜的可能。

    可是唯独这个王彦章...刘知俊直至今日,也从来没有过能胜过对方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