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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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 陛下,你到底有什么神通?

    “...张骁,你派遣几个机警精细的密谍,就按着转运使的行程去走一遭。朕这个长子察视各地受灾情况,进购粮秣,虽然由得他做主。可是他非要寻张家那兄弟三个跟随,明面上的事,你们不必去管。

    可是朝廷外派官员至地方,行一时权责,也总有一些事,能够暗做手脚,伪报向朝廷隐瞒...你调遣人手,仍是暗中监察,如果转运使与其随从幕僚,真有任何意图厮瞒过朝廷的举动,则立刻收集齐证据,再向朕禀奏。”

    听李天衢沉声说罢,张骁虽然仍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公为何一听大皇子与那张家三兄弟相处的更为密切,便如此的重视...可他还是干脆的领命,便立刻着手去办,而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毕竟张汉杰、张汉融、张汉伦三人的父亲张归霸,以及叔父张归厚、张归弁都是魏朝功勋宿臣,然而却是父辈英雄子嗣狗熊。张骁也不知晓这兄弟三个都是最善于奉承谄媚,而进谗言蒙蔽帝君的佞臣苗子...若是按他们兄弟原本的轨迹,做为梁末帝身边的近臣,外戚赵岩、奸臣段凝之流以下,就属他们几个媚上欺下、祸乱朝纲的最为欢实。

    巡院侍卫司做为魏朝直接受皇帝调度的秘密情报机构,人力资源有限,所以也不可能每日十二时辰轮番盯梢监察本朝的衙内子弟...据张骁对那兄弟三人的了解,他们显然是要巴结大皇子,而张家哥仨日常的做派,也的确有些功勋富家子弟的纨绔做派...可是也尚还没有到需要缉捕下狱的程度。

    而陛下得知大皇子上杆子去找张家兄弟陪同帮衬,便立刻又要动用巡院侍卫司的密谍前去监察,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是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张骁这个密谍总管拿捏得十分清楚。毕竟魏朝巡院侍卫司,不同于明代锦衣卫,不可私自缉拿大臣,关于诏狱严刑拷打,再向皇帝做个交代...帝君命你安插密谍潜伏进哪个国家,亦或指名派人要查哪个大臣,巡院侍卫司方可行动,绝对不能自作主张。

    然而当初肃清李振、高郁一派的党羽;未卜先知一般,先行派遣密谍安插进淄青军中,后来刘知俊果然谋反;还有当年那徐州萧县的大户刘崇,安排些人手在他身边,结果还真就顺利的打入梁国内部...每次巡院侍卫司奉李天衢旨意行动,基本都是一抓一个准。

    而最让张骁想不明白的是,早年自家主公下令寻访、栽培具备歌舞唱戏天赋的密谍人选,巡院侍卫司遂培养李君惜多多,再安排潜入晋地。直到本朝的劲敌后唐帝君李存勖扬名天下...他还真就是个宠信伶人的戏迷,而且还是极度痴迷的那类。

    思细级恐,张骁往深了想,便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毕竟张骁回忆起当年李天衢将计就计,连同张虎、夏侯晏、杜标等叛臣与敌军大将朱瑾一网打尽,而授意让他做双面间谍将敌军引入埋伏圈开始...自己主公要查什么人,又算准了可以往哪些敌对势力安插密谍,也只有他这个执掌巡院侍卫司的近臣最为清楚...这也让张骁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

    陛下识人断事,已经不可以常理度之,莫非他当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神通?

    如今虽然不知底细,可陛下既然要监察张汉杰、张汉融、张汉伦这三人,那么他们十有七八会有问题...张骁行出内朝,心中仍不住嘀咕着:

    还好我为陛下忠谨办事,自问向来勤勉...而如若我心怀鬼胎,陛下想必也会立刻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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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州南阳治下的一处镇坊,先前洪水来得十分凶猛,便如同一条兴风作浪的恶龙,吞食掉一个个镇坊村庄。

    然而遭灾过后,当地官署还要立刻发付大批民役施工,毕竟洪水漫卷来时,原本潜藏在暗处成群的老鼠都要往无水高地奔逃,会感染的疾病也将随之扩散...而多处积水坑洼,遭受洪灾丧生的尸体也会招来蚊蝇,同样会滋生疾患,如若处置不当,也有可能造成大规模的疫病传染。

    所以众多乡勇民夫唉声叹气着,在遭受水灾的废墟中奔走劳作,他们卷起裤脚、赤着双腿,在泥泞中将满车满筐的淤泥、碎石往外搬。更为惨不忍睹的是,随着大片被洪水冲垮的倒塌房屋被挖开,还有一具具浑身泡得发白,已肿胀得不成人形的尸首这才重见天日。

    用麻布掩住口鼻的役工立刻大声招呼起来,招呼人手再将那些尸体搬走,需要尽快进行处理。然而帮工的乡民,以及再旁观望的妇孺老幼瞧见那些被搬出的尸首当中,还包括遭水灾时失散失踪的亲属、挚友...很多人哀嚎着扑了上去,丝毫不避讳那些尸体可怖的死状,便跪倒在前面,悲天怆地的大声哭喊起来......

    周围的乡亲立刻上前,连说带劝的拉开那些嚎哭的百姓,很快还有人上前用竹帘,乃至一些冲毁的酒家饭馆本来在门前挑起的布旆,盖在那些尸体的脸上;

    还有不少房屋家当都被洪水冲垮的百姓失魂落魄的躺在一旁,满脸的苦戚之色...虽然朝廷与本州衙署已经有官员前来视察灾情,他们这些衣食无着落的灾民想尽快去求询何时能发放赈济粮食、安顿家小,可是几队公人、军健立刻呵斥下民不得冲撞贵人,尔等就乖乖的候着,转运使相公与州府刺史自有定夺......

    而与此处受灾的镇坊还相隔一段距离,李继志在一众官吏的拥簇下,离着老远观望灾情。他眉头微蹙,攥在掌中的金纹丝绸手帕,就一直掩着口鼻,从来没有放下来过...而且还是可以择选了相对干燥的站脚处,也生怕有半点洪水过后稀泞的淤泥脏了自己身上的锦衣玉袍......

    由邓州府衙调派来的衙役公人、官兵军健,也排成几列,将李继志等一众官吏,与远处那些百姓隔离开来,提防另有灾民会冲来哭嚎哀求,而要冒犯了达官贵人...刚眺望见远处似乎有不少尸体,又被从废墟中挖了出来,李继志的情绪当真是复杂至极...他也有些恻隐之心,固然会为那些丧生的灾民感到哀伤,可是与此同时,他却又感到恶心的想吐。

    按李天衢的教诲,李继志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对他说要体察民间疾苦,你必须亲眼去看,亲自去体会...所以他即便仍有几分不情不愿,却也硬着头皮亲自前来察视,可是眼见面前那破败景象,被一股悲怆压抑的氛围所包括,还身处于这片肮脏泥泞的环境中,李继志现在便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又过了片刻功夫,有个胥吏匆匆奔至李继志身后的一个官员旁边。听过耳语,那官员顿时面露难色,他踌躇了良久,也只得踱步上前,又向李继志恭声禀说。

    “什么?”

    李继志闻言,却登时面露愠色,他立刻转过身来,面色铁青的对那官员呵斥道:

    “王刺史,就算南阳、内乡等地遭灾,可好歹治下还有穰县、顺阳等地未被受洪水侵害。你却跟我说整个邓州只能购得粮秣一万两千斛,这到底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