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 不和谐的声音,倒戈的前兆?
杨行密所与起事,有刘威、陶雅之徒,号三十六英雄...虽然未必如李克用收得后世惯称的十三太保那般各个能打,但其中也多有智谋勇烈之士......
李天衢心中寻思,按如今得到的战报,杨行密在得知高骈死讯大恸三日,命令全军将士穿孝猛攻,终于攻破扬州。秦彦、毕师铎等叛将弃城败逃,只得前去投奔孙儒,然而孙儒却是直接吞并了他们的残兵,随即将秦、毕二人直接砍了了事。
这事...其实也很有些说道。
李天衢心想明面上看,杨行密似乎忠心护主,为高骈之死而节哀悲恸。可实则毕师铎等叛将那边虽然擒执住了高骈,但忌惮旧主以往的声势,而且也打算要挟淮南军其他部众,所以叛军囚禁住高骈不杀,持续了数月的光景。结果杨行密从庐州大张旗鼓的要来平叛,反而逼迫得秦彦、毕师铎狗急跳墙,便直接处死了高骈与其子侄。
更何况,杨行密那边驱逐扬州叛军,很快的又采取他麾下谋主袁袭的计谋,骗来高骈的旧将高霸将其诛杀,吞并其数千部众,又突然攻打宣州,杀刺史赵锽侵占州府,同时看来对苏、常、润、滁、和、楚等诸州虎视眈眈。
这么看来,杨行密为高骈披麻戴孝,在打破扬州之后痛斥吕用之、张守一等术士蒙蔽主公罪大恶极,尽数夷族屠尽...实则恐怕得知自己的主公高骈被叛将控制住之时,便欣喜的念道终于轮到他出头的时日了吧?
杨行密这厮...应该也腹黑着呢......
不过李天衢尚还清楚,杨行密眼下也无法顺风顺水的吞并淮南军全境。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的他,还打不过快要杀到眼前的孙儒所部贼军。
毕竟孙儒的军队与黄巢、秦宗权都是一个路数,都是驱民从贼,如滚雪球一般的迅速暴兵。兵招得越多,就越要去杀去抢,而越是去杀去抢,则迫使更多的百姓无生计寻觅,再择其勇壮扩大声势...如此循环壮大,而淮南中枢扬州两度易主,城内粮尽,掠人而卖,一个人卖钱五十千、死者十六七,周围诸地黎民也都形如饿鬼,颠沛流离,本来高骈坐镇淮南掌控的十余万大军更是分崩离析,这也无疑给孙儒创造了大肆扩军的有利条件。
而孙儒再无后顾之忧,得以愈发猖獗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经过当初的死对头朱温竟然从中翰旋,促使孙儒这个杀人如麻、吃人成性,更是昔日反贼秦宗权麾下首席大将被宽恕反罪,唐廷竟然还赐其检校司空、招讨副使,甚至还赐封他接替高骈为淮南节度使,这也相当于默许孙儒在江淮之地大肆烧杀抢掠的恶行。
既熟知朱温那老狐狸史载中下一步的动向,李天衢自然也能料到那厮是打算让孙儒在当地祸害个遍,与盘踞于江淮地界的势力斗到两败俱伤,然而他就能以救世主的姿态挥军挺进江淮...而顺利的吞并大片疆土。
不过宣武军要侵入江淮,则势必要借道感化军,而时溥又绝对不会让朱温的势力侵吞到自己眼皮底下...李天衢心说不出意料的话,那两路军阀距离开打的时日应该也不远了。
而孙儒那种大规模的流寇集团一时猖獗,等到周围再无人可杀、无粮可抢时势力也将立刻陷入颓势。杨行密尚还不熟悉孙儒那套路数,初期也只得被动挨打,甚至还要引得南面越州观察使董昌麾下能臣钱镠北上加入战团,暂时与杨行密达成对抗孙儒的统一战线。
可孙儒势颓,杨行密与钱镠这一对冤家回头也要相互开干,而钱镠眼下的主子董昌久后也要称帝造反...总之江淮乃至江南地域的乱局,还要持续好久好久。现在的杨行密,也根本无法扎稳根基。而且南面一处处势力捉对开打,这局势当真太过混乱了。
“...毕竟泰宁军治下沂州地界狭长,南面与徐、宿、海几州接邻。感化军时溥那边,当然对我军不会安什么好心,而孙儒那个老冤家恐怕也深恨我纠缠不休,当初在河南道交锋过几次,如今还要在江淮地界对持。
传我钧旨,宣称因孙儒祸乱江淮,泰宁军于沂州南面固守边界,但也会寻边察视,收纳流民妥善安置。张全义主持滑、郑二州民生大事政绩斐然,只做郑州刺史还当真算屈才了。转任泰宁军行判度支使实权,还掌诸州民政、移民垦荒、赋役统计、安置流民等协调事宜,而输送漕运、权量市籴、抚恤救济、文教兴学、海商贸易...等政事,我也要与罗学士、皮学士商榷细议一番,密州沿海口岸,我也须亲自前去视察一番。”
牙署节堂内李天衢正向胥吏吩咐说罢,正逢张归霸、张归弁等人也正前来向李天衢禀复调兵安置事宜,其中张归霸寻思一番,便向李天衢说道:
“主公,如今两淮时溥、杨行密、孙儒,乃至江赣钟传诸方对持攻伐,我军既夺泰宁军,又与淄青军王师范会盟,北面也无后顾之忧...趁着乱局,我军是否也当趁势南拓?”
“谋取江淮,倒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天平军朱瑄深恨我并下他觊觎的泰宁军,想必近期也要有所动作。而朱瑄一动,宣武军朱全忠那边也不会作壁上观...眼下他意图夺我泰宁、义成两处藩镇,我又何尝不想尽快并下他天平军?”
李天衢长声说着,忽的又见解青疾步走进节堂,瞧他面色甚是凝重。而当解青行至帅案前,匆匆禀说一番,李天衢面色一沉,眼中也已流露出凛然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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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署府衙门前,有瑕丘城内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乡民,不但长街两侧沾满了人,就连邻近的街坊胡同间也是人满为患。
而一众牙兵挎刀持枪,在府门前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齐齐,而在府门、牙兵与对面看热闹的百姓之间,却又十几名军士被反缚住双臂,被押解的兵卒按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却仍有人面露不忿之色。
听解青急报过后,李天衢立刻派遣部众拘来这些转调至泰宁军的将官兵卒,而且还有意晓谕城中百姓今日就要在牙署门前鞫问审讯,在城内引起轰动,也引得许多民众前来观望。此时李天衢脸上露出怒气,双目杀气腾腾,忽的对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说道:
“我自取泰宁军以来,传令诸部牙兵谨遵法度,按规矩行事,本来乱世用重典,虽对百姓施宽政抚民,也是严令兵卒不可横行乡里、侵扰黎民。
尔等却于转调至兖州之时,欺辱玷污治下村坊民女,被撞破事发,还行凶杀人,害死十三条性命!所幸仍有苦主奔至瑕丘鸣冤,陈述尔等罪行,如今却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李天衢声色俱厉的喝问,跪倒在地的一众军士虽大多噤若寒蝉,浑身抖若筛糠,可仍有一员小校似是十分的不甘心,他立刻梗起脖子来,高声叫道:
“主公,我是张虎张大哥...不,是张兵马使麾下听命的官,当初在芦冈山寨时便从主公拼死拼活!我们弟兄几个,好歹最早便追随主公闯荡,当初在绿林厮混也没那么多规矩,哥几个很是收敛了......
当时途径那村坊,也不过是耍钱要嫖他闺女,那伙村汉偏不依不饶,而错手杀了几个人,念在我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好歹也都为主公流过血,只为了些草民倒要来问罪,这...这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