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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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爆发

    ‘啪’,文朔吃痛,抚摸着有些发红的额头,睁开惺忪的双眼,呆呆的看向一旁的先生,又看了看四周,原来是一场梦呀,好真实。更真实的在后面,眼看第二下戒尺奔着额头袭来,文朔机灵的一缩头,躲过了这一劫,忙不迭失的说道:“先生,醒了、醒了,别打了...”只闻一声冷哼,先生背着手回到了讲台。

    文朔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口水痕迹,看向旁边憋笑忍得很辛苦的花左宸,没好气的捅了捅他,悄声说道:“夫子过来,你和云逸怎么没叫我?~”

    还不待小胖子花左宸说什么,就听旁边的云逸说道:“今日夫子讲的可是有关气局风水的,虽然有些冷门,但较往日各种先贤文章可是好太多了,没看到平时一直瞌睡的花爷都没困意,你的话更不应该提不起精神来呀,昨晚干嘛去了?~老实交代~”云逸正襟危坐的看向前边,嘴唇微微闭合,有些调侃的声音从中传出。

    文朔悄声抱怨了两句,“还不是昨晚行气的时候出了岔子,好在及时的掰了回来,现在没事了已经...”

    两兄弟听完后又关心了两句,不过都被文朔含糊了过去,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体质特殊吧。

    昨日恰逢十五,阴气犹重,天地交生之气纠缠于自己的体质,让从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的文朔一阵手忙脚乱,从而致使自己气息紊乱,细想想,有些事还是少一点人知道的好。

    文朔以前跟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在曾经的衍龙关,体内阴气外泄的最厉害的那次,身体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甚至在师傅身边,还有暖洋洋的感觉。但这次是上山后第一次独立面对这种情况,终于感觉到了棘手。

    其实昨晚本来修行的时候还按部就班的一切正常,不过就是一瞬之间,体内各处经脉同时浸出寒气。文朔内视后发现,体内经络之中,灵气氤氲成雾,更有丝丝纹理状蔓延,有凝结成冰棱的趋势。此时的他极不好受,浑身上下有如被针扎刺的感觉,麻痒中带着剧烈疼痛,更可怕的是,当他心神沉入体内后,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冥想禅定中醒来,有如被一层梦魇笼罩,手伸不能触,脚踏不能实,让他的心中更显慌乱。

    就在文朔惶惶无措之时,有声音自灵台而来,散于周身百脉,其隐有煌煌之天威,若黄钟大吕般震人神魂,“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是师傅方逸臣留下的那篇残书古卷,其上的文字晦涩拗口,更有诸多不解之处,还是请教夫子几次之后,才得粗解。万万想不到,那篇不起眼的功法竟然在身体遭劫的此时发挥奇效。

    虽然体内散荡的灵气与溢出的阴气相互纠缠,不断有结成冰棱寒晶的趋势,且成速渐快。不过好在残存还未固结住的灵气可以随涤荡的声音游走,穿行于诸窍要穴,而后,体内渐生龙阳之火,虽然所聚不多,但却着实的阻挡了蔓延全身的寒雾。阳火催生之下,与氤氲寒雾相激,隐有’滋、滋’之声。

    而此时盘坐于床上的文朔,当真是寒热交迫,不能自已。屋内在他体内玄阴之气的影响下,已经结下了斑斑寒霜,随后又点点消融,隆冬与盛夏两个时节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不断变化。

    文朔体内两股气息彼此不断相持,随着月头西斜,天光渐亮,玄阴之气也悄然沉寂。而寒雾冰棱犹如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再难支撑,终被阳火焚尽,散行于诸脉。

    一夜苦斗,文朔终于第一次尝到了玄阴之气的厉害,眼皮一翻,再难支撑,昏睡过去。好在体内有股执念,知道还有早课不能耽误,随着屋外的鸡鸣鸟啼之声,悠悠醒转。撑着身体,又盘坐修行调养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点精神。抬眼望向屋内,身下床褥已经浸湿,桌椅之上更有一层薄薄的水珠,触目所及,一切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文朔昨晚的凶险,让他尤为后怕,好在师尊留下的功法有够神奇,才能消解此祸。

    文朔忽有所感,撩开左手衣袖,定定的望向这串念珠。听父母说,这是自己幼时体弱,为慧觉禅师所赠,年深久远了,算是旧物。此时念珠中的金色纹路只余下若隐若现的几条,颜色则显得越发的暗沉。

    随师傅修行后,曾偶然间听师傅谈及此物,这串念珠为菩提子所化,随慧觉禅师修行不下六十余载,日夜受佛法浸染,早已脱离俗物。却不想在文朔身边不过几年时间,其中的佛法修为已经荡然一空,可惜了。

    据师傅所说,此物在七年间已经逐渐被自身体内的阴气消磨殆尽,已经没有了镇压封印之效,不过文朔念旧,对这陪伴自己从小到大之物很是珍惜,时常拿出来把玩。而且经过了昨晚的体验之后,显然已经不会再小觑此物了,当下有一探究竟之心,看看它有何玄奇之处,可以和体内的玄阴煞气缠斗七年。

    文朔此时已经算是初步迈入修行,手段虽还不会诸多变化,灵力也不能如臂指使,但仅仅的催动一小撮还是可以的。当下聚息宁神,探出右手食指,汇聚灵力于指端,点向左手腕处的念珠。突然之间,风云汹涌,漆黑如墨,耳中隐有风雷相激之声,一道金色闪电刺入那团阴云中,震得文朔一激灵,陡然醒了过来。恍然间发现刚刚一切皆是幻象,不过那一瞬间的透体寒意,让他却是怎么也忘不掉。此时再回头看向这串念珠,不由得复杂了许多,那团阴云的气息与他刚刚缠斗了一晚的玄阴之气如出同源,同时心中对那位慧觉禅师多了不少敬意与感激。

    学堂上,文朔在挨了夫子一戒尺后,浑浑噩噩的灵台陡然间清明了起来,虽然心神仍然有些劳累,但精神已然好了太多,不由得对夫子有些感激,知道那是夫子有意为之。

    一上午的课业终于结束了,文朔也无心再招呼云逸他们一起玩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住处,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却不想刚刚躺在床上才片刻,就听到了小院中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此时能来他这个小院的也就他们几个了,而小胖子和云逸他俩要是过来的话肯定早就大呼小叫,而且听那脚步声轻快的很,估计也就只能是孟汐那丫头了。话说,今天上午的课业上了一半,就没再看到她,也不知道跑哪疯去了。

    “文朔,猜猜谁来了?~”随着一声灵动的嗓音,孟汐探头进屋,看到了在床上坐起的文朔。而后将怀中的一兜果子都放在了桌上,笑眯眯的说道:“嘿嘿嘿,吃吧,看你没精打采的,这些果子可是好东西,补精生髓,增血溢气,肉满汁甜,实属难得的佳品!~小胖子他俩想吃都吃不到呢~”

    文朔因为被打扰而略显烦躁的心情在看到孟汐那张充满期盼的小脸,特别是她那对俏皮的眸子时,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甚至会不自觉的想和她多说说话,似乎有孟汐在身边,永远没有阴天,感觉真的很好。不过孟汐对这些果子形容词也是够夸张,甚至是离谱,迄今为止,文朔还不知道有哪些果子能做到她刚刚说的这些,印象中,似乎只有一些滋阴补阳的药物才可以吧,一般的灵果,能有明神清热就很厉害了...

    文朔看向背着双手在屋中来回溜达的孟汐,不由得无奈笑道:“今天上午逃课,不是去后山摘这些果子去了吧?~”

    孟汐蹦跳的身子一顿,而后傲娇的说道:“哼~怎么可能~后山林中的那个鸟巢,我盯了它好久了,那有只大鸟凶得很,今天上午终于飞出去觅食。哼哼~还不是被我逮到了机会,本想抓只小崽或者烤个鸟蛋,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果子,那~就都带回来了~还有啊...”

    文朔眼带笑意的看着在一旁讲的眉飞色舞的孟汐,看着她有些拙劣的掩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感觉此时说什么都有些见外,只有这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孟汐在一旁正讲的兴奋,陡然间才发现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在说,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文朔,发现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而此时阳光透过窗户,刚好洒落在文朔的脸上。舒爽,温暖,明亮,看的孟汐小脸一红,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没来由的有了一丝慌乱。沉默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如此失态,不由得气哼哼的瞪了一眼旁边浅笑的文朔,然后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跑了出去...

    文朔看着莫名负气转身跑走的孟汐,不由得摇头莞尔一笑,这丫头...孟汐走后,偌大的房间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让文朔一阵恍惚...

    下午的修行,继续凝练体内气息,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打坐修行的时间过得极快,再睁眼才发现已经入夜了。走出屋外,看着满天繁星,突然间想起,自打来到这个书院后,还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里的夜景,当下就起了兴致,夜游一番。

    文朔这处院落位于这座山的山腰处,出了院门有条小径,门口分岔处向左走就是下山路,同样也是往日去学堂的路径,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而岔路口右边,能看到几块青石板与碎石子交替着铺到了山上,在月亮的清辉下,有点点反光,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有座亭子,亭子后边就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分明了。

    夜幕降临,鸟倦了,人歇了,此时山上山下一片沉寂,而登山的这条小路上,旁边的树枝遮挡的有些严实,尤其是亭子前的那一段,月光都很难照射进来,显得有些幽暗,而此时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就多少显得有些突兀了。文朔迈入石亭,感受柱子的年轮,有些斑驳,有些粗糙,经历了不少风雨呀。靠围栏而坐,双手搭在栏杆上,头微微后仰,有夜风轻轻吹过,抚动发丝,漫过脸颊,很是舒爽。文朔惬意的感受着此间的宁静,抬眼是满天星河,闭目即是吾乡,离家好久了呀,有些想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