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茵哭的眼眶通红，豆大的泪水很快打湿了脸上的面纱，隐隐露出些奇怪的红痕来。

    卫夫人罗雨漩乃是蜀中人，当年得舞乐公主看中，从蜀中远嫁到了上京城，生的一双儿女后，便再未有子嗣，儿子时常跟随在公爹身旁，身边就只有卫茵一个女儿，因是个女儿家，便待得娇贵了些，蜀中女子多是温婉，卫夫人亦如是。

    卫茵从小到大，在卫夫人这里从未受过什么责罚，最终不过训斥个一两句，起初卫茵性子也算温顺，可待这孩子长到十一二岁后，得了皇上纵容后，性子便有些歪了。如今，卫夫人早已经奈何不了她。

    看着女儿哭的这般伤心，卫夫人自是心疼，可纵使心疼，也没有胡乱应答。只柔声劝道：“我可怜的女儿，莫要在哭了，回头哭坏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那娘亲你现在让让去容王府请容老王爷，他不是神医么？有他来给女儿看病，女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娘亲，女儿求求你，求求你了……”

    “这……”卫夫人蹙眉，一脸为难。当日卫茵大闹尚书府打骂苏云月的事早已经在上京城的贵妇圈子里传开，先不说苏云月如何，单单这件事被容琛和容珂撞见，卫茵又容琛的侍卫点了哑穴来说，她此番去容王府求医，便不会顺利。

    更何况明日便是苏家二女出嫁，皇子府和世子府迎亲的大日子？！而且，容老王爷刚刚从泽兰城赶回，老爷子这么大年纪，劳苦功高一路辛苦，就只为赶回来看世子大婚，这个时候，她怎能让人去容王府求医？

    再有，卫茵当日在尚书府出口不逊，早已经得罪了容王府，如今纵使容老王爷愿意看舞乐公主的面子来，容琛和容珂也势必不允。

    想到这些，卫夫人眸中浮现一抹颓败，在看哭泣不止的卫茵，也跟着红了眼眶，“都怪娘亲，平日对你太过骄纵，你说你，都已经得罪了郡主和世子，娘亲该如何帮你？嗯？”

    卫茵闻言猛地推开了卫夫人，将其推得一个踉跄，若非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卫夫人怕是要摔倒在碎裂的花瓶上。

    “怎么就不能帮我了？你还是不是我娘亲？我都这个样子了，娘亲还在寻思这些？况且，当日的事情能怪我么？若不是苏云月那贱人勾搭三哥哥，我又怎会去尚书府？再说了，容王府本来就是异姓王，而祖母是皇室出来的公主，当今圣上是我舅舅，若非当年祖母拒绝皇上的封赏，我如今也是郡主！”

    “容珂如何？容琛又如何？他们哪个比得上我的尊贵？！我让他们来给我看病，是看得起他们！娘亲何必这般怯懦？难道我卫国公府还怕他们容王府不成？！”

    “你住口！”听着卫茵这些话，卫夫人脸色大变，虽平日里她便听卫茵言语之间瞧不上容王府，可如今从她口中听闻这些还是惊了一惊。

    “我为什么要住口？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娘亲何必这般惧怕？难不成容王府还能将娘亲如何？”卫茵此时也不哭了，话罢，眸中闪过一抹嫌弃，讥笑道：“我知道了，娘亲就是胆子小，以前我便听人说蜀中的女子最是柔弱胆小，我原本还不信，如今娘亲这般，倒是叫我不得不信了！也罢，娘亲不愿为我求医就算了，我去找皇上，去找太后娘娘，有他们在，容王府就是医也得医，不医也得医！”

    卫茵话罢，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卫夫人被她气的脸色发白，胸口疼的喘不过气，见她往外跑，多亏有侍女扶着，不然怕是站不稳。

    “阿茵、阿茵……”卫夫人连唤了几声，想要去追，奈何胸口疼的厉害，见卫茵的侍女还跪在屋子里，不由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小姐追回来！”

    丫鬟们闻言，忙起身去追。

    “夫人先坐下来歇一歇吧，有公主的人在外面守着，小姐她出不去的。”侍女扶着卫夫人，避开碎裂的瓷片，小心翼翼地到了锦榻前。

    “我知道。”卫夫人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都怪我，幼时对她太过娇惯，这才让她养成了这般。”

    有小丫鬟奉了茶进来，侍女接过递到卫夫人跟前，待卫夫人喝了茶，这才道：“夫人不过是爱护小姐罢了，小姐她以后会明白的。”

    “我如何指着她明白？”卫夫人担忧的拧眉，道：“如今皇上对卫国公府的优待，哪一点不是看在公主的份上？我虽比不得公主聪慧，却也知晓正是因为当初公爹和公主看的清楚，卫国公府才有今天。可阿茵她不懂，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了她。”

    侍女垂眸道：“可宫里那边不是夫人能左右的，小姐太过单纯，容易信人。却不知亲人也有远近真假。”

    话罢，见卫夫人扶额叹气，默了默，又道：“夫人若实在没辙，不如将小姐交于公主殿下，公主一向严厉，整个儿国公府，小姐最怕的就是公主了。”

    卫夫人闻言睁开眼，叹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个，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近年来公主身子不大好，我实在不愿劳她费心。”叹了口气，又道：“满国公府，谁不盼着公主殿下康健？公主好，国公府才能好，奈何阿茵是个不争气的，不能讨公主欢喜也便罢了，还时常惹麻烦劳她费心，我如今，真真是没脸去见公主了。”

    侍女闻言，抿了抿唇没有开口，须臾，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跑进来，道：“夫人，小姐在外面大闹，冲撞了几位贵客，如今被公主殿下带去丹福院了！”

    “什么？！”卫夫人“蹭”地站起身来，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霎时间苍白如斯，“去丹福院！”话音未落，急急往外走，奈何还没走两步，便双眼一白，晕了过去……

    ……

    自小伙计去送信后，杨玲便惴惴不安地等在玲珑衣阁的后门处，直到听见敲门声，这才打开门来，见苏云月带着兜帽穿着披风，忙道：“他就在里面，小姐快随我来。”

    厅堂中，乌志鸣正悠闲的喝着茶，时不时地拿笔往空白书卷上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方才侧眸，瞧见穿着天青色披风的苏云月，忙放下笔笑着迎上去：“苏大小姐，久违了。”

    “乌大人。”

    苏云月打量了乌志鸣一眼，见他那一脸精明如同初见，眸光微转，扫了一眼他放在桌案上的书卷，道：“乌大人怎知这玲珑衣阁是我的？”

    乌志鸣闻言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一条线，让人看不见眼眸，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