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

    听到墨竹的声音，苏云月这才悠然转醒，她今日一早来了葵水，身子格外疲乏，好在当时容琛已经离开，否则真是要当着容琛的面丢脸。

    “小姐，当心。”墨竹小心翼翼地将苏云月搀下马车，因为是第一天来葵水的缘故，苏云月没什么精神，整个人也恹恹的，可偏偏牙行来人说绣娘找到了，叫苏云月来挑人，想着店铺已经买下来，苏云月不想耽搁太久，便带着墨竹来了牙行。

    “苏大小姐这边请。”牙婆正候在门口，瞧见苏云月下车，忙满面笑容地来迎，苏云月略点了点头，抬脚走上了台阶。

    “苏大小姐进来可好？”几人一路往里走，牙婆满脸笑容的问道。

    “我挺好的，婆婆可好？”苏云月礼貌地笑了笑。

    “我老婆子好着呢！”牙婆拍了拍手，道：“先前大小姐交代的事情啊，我老婆子是放在心上惦记着呢！这不，可让我给大小姐寻着好的绣娘了！也是大小姐您有福气，这批绣娘里头啊，有两位是从蜀中来的，蜀绣那可是不得了的，皇宫里的那些个布匹和绣娘，可都是从蜀中送来的，这位绣娘啊，是特来上京城寻亲的，可怜她没寻到自家亲人，又没了盘缠，这才找到了我这儿。”

    “苏大小姐您是晓得的，我老婆子在上京城名声最是好了，人孤儿寡母的自然求到了我这里，我断没有不管的道理啊！这不，又赶上苏大小姐您找绣娘，说来啊，她娘俩也是好福气呢！”牙婆话落，呵呵地笑起来。

    苏云月附和道：“我知婆婆最是心善，想来菩萨会保佑婆婆长命百岁，也好让婆婆在多做些善事。”

    牙婆听苏云月这么一说，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去了。

    两人一路闲话，很快便到了挑人的院子里，走进宫门，苏云月一眼便瞧见站成三排的绣娘，每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各色|图案，想来是她们带来的凭证。

    “苏大小姐，第一排最东边的那个，还有她身后那个，就是那对母女。”牙婆在苏云月耳边笑声提醒道，苏云月会意，顺着牙婆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瞧见了那对儿母女。

    “苏大小姐，她们每人都带来了各自的绣品，您啊，好好瞧瞧。”牙婆笑道，话罢，大着嗓门对着院子里的女子道：“都打起点儿精神，咱们苏大小姐最是仁善，能被她选中也是你们的福气，但也别想着浑水摸鱼，咱们苏大小姐的刺绣的手艺，那在上京城是一绝！”

    牙婆这么一喊，众位女子齐齐朝着苏云月望过来，苏云月的名号她们是听说过的，虽一直听说有位贵人来挑，可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苏云月。

    与其他千金小姐不同，苏云月一向没什么架子，这大半年来又时常在上京城内走动，上京城里的百姓基本都认得她。

    苏云月对牙婆的这种行为也不制止，只静静打量着众人的反应，不少人眼巴巴的望着她，又翘首以盼的，也有满心期许的，甚至还有满面欢喜的，唯有那位从蜀中来的母亲，不过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便皱了皱眉头，垂下了头。

    苏云月心下诧异，笑道：“我今日来选绣娘，是依照我的需要来选，若没选上，也并不代表大家绣的不好，若选上了，也不代表绣的好，所以，无论能否选上，大家都不要太欢喜，或者太失落。”

    苏云月这一番话说完，众位绣娘的情绪明显降了下来，苏云月则在牙婆的带领下，从第一排开始，从左至右看她们带来的绣品。

    从绣品上看，大多是中规中矩，唯有那两位从蜀中来的绣娘带来的绣品不一般，倒不是说他们的刺绣多特别，而是，他们刺绣的手帕和上面的丝线有些特别，苏云月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放下。

    “苏大小姐，可选出来了？”眼瞅着苏云月将所有绣娘的绣品都看了一遍儿，牙婆满面笑容的凑上来问。

    “选出来了，婆婆。”苏云月笑着点头，将自己挑中的十几位一一指了出来，牙婆一一记下，又又将这些人从人群中拉了出来，等她们站成一排，牙婆眯着眼睛扫了一遍，神情瞬间疑惑起来，又行至苏云月身边，压低声音道：“苏大小姐，我老婆子虽不懂眼，可那两位蜀中来的，绣品却是极不错的，苏大小姐为何不选她们？”

    苏云月扫了一眼被选中的人，大多面带欢喜，而未被选中的，大多面带失落，唯有那对母女中的母亲，明显松了一口气。

    “婆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苏云月暗暗摇头，轻声道。

    牙婆闻言亦是哑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人已选好，牙婆让人把剩下的人带下去后，转头又邀苏云月去前头喝茶签文书。

    苏云月点了点头，同牙婆一道往外走，可还未走过拱门，便被人急急唤住。

    “苏大小姐！”

    听到唤声，苏云月停住脚步，回头去看，便瞧见穿着一身素布衣裳的少女朝着自己跑来，她认得是她，是那对母女中的女儿。

    牙婆见状大惊，对着追在少女身后的两人道：“胡闹！还不快拦着她！”

    “婆婆……”苏云月抬手，冲着婆婆摇了摇头。

    牙婆讶然，须臾吩咐那两人退下。少女这才得以跑到苏云月面前。

    “苏大小姐，求求你，你选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少女跪在地上，不住地给苏云月磕头。

    牙婆见她冲撞了苏云月，心下是又气又恼，可苏云月不发话，又不好责骂，只道：“真真是不像话！先前苏大小姐便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这又是做什么？”

    “苏大小姐，我求求你，你就选我吧，我绣工虽比不得我娘，却也是很好的，我也很能吃苦，苏大小姐，您就选我吧，我不要工钱的，管吃管住就行！”

    苏云月打量着少女，见她脸色灰白，整个人消瘦的厉害，明明十几岁的年纪，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疏，也不知是自己掉的，还是被人就扯着头发扯下去的。

    牙婆见她哭的可怜，也不好在说什么，只看向苏云月，偏偏苏云月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愿强人所难。”

    半晌，苏云月长吐了口气。

    少女闻言一怔，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苏云月，须臾猛地摇头道：“不，不是，我是愿意的。我愿意的！”

    “你愿意，但只怕有人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