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阿姐，这群大男人一个个的比我还胆小，非说是中曲部落不敬神灵，引得天罚怪罪，这才死状如此凄惨。我才不信呢，神灵每季收得咱们华胥国这么多贡品，再来残害我们附属的部落，这也太不地道了吧。啧啧，真不地道，不地道……

    阿姐啊，那尸体树一样的图腾与图案，绝不是天然形成的。它看起来实在是太残忍、太渗人了，现在想想我都浑身不自在，这种死法简直太诡异了好伐。所以啊，他们肯定也不是死于野兽的袭击。依我看，这背后肯定有人捣鬼！

    我还要偷偷告诉阿姐个秘密：我方才在查探偌大的中曲部族，有没有活口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黑影。我跟你说哦，那黑影肯定是个人，弄不好就是凶手！不过等我追上去的时候，那黑影就一闪不见了，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阿姐，阿姐，你倒是听我说话啊！别在自己瞎想了，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

    玄兹：嗯？谁在说话？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阿姐，那是不是棵燃烧的树啊？我就说吧，否极泰来，人嘛，不会总有厄运的，还是要往前走走、往前看看，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呢。你看，这不我们一甩脱那些怪鸟，好运就来了。快别犹豫了，这大冷天的，我都快冻死了，正好我去们烤烤天火，再继续赶路。

    咦？那树下是不是有些黑影啊？那些是都人么？这也太吓人了吧，他们都跟中曲部落似的死在树下了？不吉利不吉利，看来我们否还未极，泰也还未来。咱们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快走快走。

    昂，你说得对啊！说来的是我，现在说走的也是我，谁让阿姐你是队长呢，这不亲人相见好说话嘛。妹妹我少说两句就是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国主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玄兹：阿旰？是你么，姐姐在这里，你不用害怕了！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快啊，后面那些怪鸟又追来了！他们的是卫兵，生来的职责就是我保护我们的，我们快走啊，难道阿姐想让大家都死在这里，连个通报消息的人都没有吗！

    玄兹！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睁开眼看看：中曲部落的人都死光了，他们都被长明国改造成了人面鸮！崦嵫部落在祭拜那怪木头，他们残杀了华胥国的卫兵！你眼前的这些都是怪物，他们不是再人了！你若再不动手，连我都会死！

    玄兹！你要是想要选择躲在山洞里，等危险过去再出来，那我们俩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玄兹，我受够你了，我不想跟你吵了！你快去找些什么把门堵住！

    玄兹：阿旰，姐姐错了。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阿姐，你选择了众生，你眼里也从来只有陌生人，他们才是你的兄弟姐妹。我跟你不一样，我的眼里心里关注的，从来都只有阿姐你一人。

    玄兹：阿旰，你开门去哪？！

    好像有光照了进来，那个说话的少女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门开了，少女独自走了出去，去独自迎接外面的疯狂与咆哮……

    扑通，扑通……

    玄兹：我是在跟谁对话吗？我能听得到自己的心声？

    下一瞬间，玄兹的眼前黑了下来，一切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光不见了，说话的少女也不见了，就连玄兹自己也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玄兹：短短这几天，我已经“死”了两次了啊……

    玄兹：上一次的“死”，好像是因为我跟莹的实力差太多了，那时我好像溺水一样，挣扎着想要碰到手边触不可及的黑暗，最终慢慢沉下去。这一次不一样，我好不甘心，我不想下沉，我要努力游回水面，我一定要解决掉羭次彊那个叛徒，我还为背负着众人的信念，我还有好多未完的心愿……

    想到这里，玄兹突然身子一轻，“溺水感”骤然消失不见。

    她挣扎着用力想要起身，只听得“砰”地一声。玄兹惊坐而起，一脑袋撞在了山洞顶上。

    她第一反应是摸找武器宵旰，环顾四周准备与那禺疆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但随着她眼神地扫视，玄兹变得安静了下来。她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那诡异的燧木旁边，周围只有黑漆漆的山洞。她脚下踩得也不再是恶心、血腥的橐肥，而冰凉、坚实的石壁。少女眼前也没有骇人的怪物，而是黑暗中，一些看似陌生的老老少少紧盯着突然惊坐而起的自己。

    “你们是谁，我在哪？”玄兹张嘴问向眼前一人。

    不过，这人并没有答话，他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噤声手势，似乎在示意让玄兹声音放小一点。

    这时，人群中挤出了一个少女熟悉的面孔，此人正是之前医好她的老庖头。

    只见老庖头一脸欣喜地拨开黑暗中的人群，费了大力气挤到玄兹身边，轻声说道：“玄兹大人，您可算醒了！我这宝葫芦里的药，疗伤可是一等一得有用。您要是再不醒过来，我都想用第二滴了，可这药是在金贵，要不是您……”

    玄兹意识刚刚恢复，对于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玄兹看到老庖头后，多少猜出来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山洞，应该就是羭次部族藏身的密所，而眼前这群老少应该就是存活下来的羭次部族人。

    玄兹一面思考，但另一面只听得老庖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不停，心生厌烦，不禁黛眉未蹙，怒喝打断道：“真是吵死了，闭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然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老庖头听闻，赶紧闭嘴，一边示意玄兹声音要低一些，一边点头示意服从。

    “这是不是羭次部族山洞？异人族的袭击是否造成了人员伤亡？你们为何躲在这里？我又为何会在这里？”玄兹将心中的问题一股脑的抛给了老庖头，好让他说个痛快。

    然而，老庖头说起正事来反倒是不啰嗦了，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从三人傍晚时离开，到异人族进攻，再到供土书来救援与玄兹莫名天降，三句两句就把情况概括完了。

    说到最后，供土书独自进入深林探查异常，但羭次部族还在靠近深林干活的那些人，却莫名其妙的化作光团与齑粉。不信邪的人过去探查，也是肉身消失，化作了光斑，大家这才害怕得躲进洞内。

    “就是因为被那些可恶的异人族打断，我们羭次部族没办好这次的火祭，这才引得上天的诅咒！望玄兹大人回到华胥国，能在国祭之时，替我们羭次部族在神灵面前美言几句。若是神灵息怒，羭次部族得以消灾，我等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又一个男人挤到前面说话，他语气诚恳，双眼真诚地望向玄兹，仿佛置自身于不顾，只考虑羭次部族未来大计的样子，这人正是羭次杻。

    玄兹并未答话，这种神灵降下灾难的话，她曾经听了又听。当时的她选择了相信，不过在见到如此多常理难以理解的事之后，她改变了。她想起了燧人严的话：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神明，那就是深深地爱着自己孩子的大地母亲女娲。母亲怎么可能残害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是恶人作祟罢了。

    她想起了那令她作呕的禺疆：难道是自己受伤后，禺疆招来异人族做的这些事？

    想到这里，她正想开口告诉羭次部众人羭次彊的恶行，但看着羭次杻的神情，还有那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族人，玄兹犹豫了。

    这次的受伤让濒临死亡的她想起了许多事，想起了尘封在她记忆深处最不愿提起的往事。

    如果是阿旰的话，她会怎么做？玄兹在心中自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