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只知道，今年是他穿越来的第七年，是《双城之战》第四集开始的时间点。

    对于英雄联盟宇宙中其他城邦的描写，原剧中没有提及。

    赵安也无法推测出，这个世界其他地区正在经历的事件。

    就拿他正在驶向的比尔吉沃特举例，那里先后经历过两次统治者的变革——

    第一次是海洋之灾普朗克杀了他爹夺取王权，第二次是厄运小姐莎拉推翻了普朗克的统治，一跃成为比港的新晋女王。

    卢瑟船长曾提到过，比尔吉沃特即将迎来重大变革，难道指的是莎拉即将推翻普朗克吗？抑或指的是前者？

    对于自己的未来，和自己即将参与的事件，赵安一头雾水，更是无从下手准备。

    不过还好，有萨科和悠米跟在自己身边，遇到麻烦时也有些底气。

    而且这个船长明显不具备感知魔法的能力，并未对他身上的魔典和木偶起疑。

    赵安的疑问不止于此。

    还有啊，这个叫卢瑟•哈肯的吸血鬼是从哪冒出来的？

    英雄联盟的花名册上，以及比尔吉沃特的背景故事里，官方从没提到过这么一号人物啊？

    他有一船的活死人船员，还有一艘能潜入水中的魔法战列舰！这么酷炫的设定，即便真的战死了，也应该被当成背景板记载进比尔吉沃特的历史中啊？

    而且进一步想，比尔吉沃特的英雄里，除了跟娜迦卡波洛丝神扯上边的，没人打的过他吧？

    那群火枪受潮都能卡壳的破烂船长都能在船长集会里占据一席之地，炫酷狂霸拽的卢瑟•哈肯为何反倒寂默无闻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穿越后的世界，越来越波诡云翳了。

    上船的第一晚，赵安在堆放火药和炮弹的武器库中度过。

    老海盗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拖把和一个桶，他要负责将遗留在武器库里的海洋生物清扫干净。

    在魔法的加持下，火药的表层出现一层防水的隔膜，籍此能在船艇下潜后依然保持干燥；但总有些调皮的海洋生物会钻进炮筒里，吸附在雷管上。

    赵安要做的，就是不让这些小动物阻碍武器的正常使用。

    贝丝女王号的船员们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进食和进水，他们宛如一帮不知疲倦的机器。

    因此，那些本该成为休息室或堆放生活物资的空间，全部被腾了出来，安装上了坚船利炮。

    原本应该一个小时就能打扫完的地方，要花掉赵安整个夜晚——变相来看，赵安清洁的就是整个船只的内腔。

    明知道很苦很累，但也不能不做啊，船长留自己一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居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

    赵安一边用拖把蘸起黏糊糊的液体，然后在水桶里洗净，一边小声哼唱起来：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大家都笑我……”

    有一说一，赵安这种自得其乐苦中作乐的精神，还是值得很多人学习的。

    目前看来，船舱内残留的海洋生物，外形和赵安穿越前的比起来差不多，没有出现引起不适的克系生物，赵安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先是撸起袖子，把手伸进了黑洞洞的炮筒，里面躲着一只又湿又软的乌贼。

    这种炮筒锈迹斑斑，在皮尔特沃夫，只有在博物馆里能见到这么复古的武器；赵安很怀疑，这一炮出去连皮城舰艇的外壳都破不了。

    然后是吸附在火药桶上的海星和海胆，赵安用拖把把它们扫进了水桶里；

    还有粘在水雷外壳上的藤壶和海鞘，它们的壳比核桃硬多了，粘性超群，赵安把它们一个个剥下来废了不小的功夫。

    这么一对比下来，希尔科真的是究极良心老板了。

    他从来不会让赵安干这种粗活脏活，还让一众佣人把赵安好吃好喝地供着；哪像现在，自己简直就是哈肯船长雇来的佣人。

    说起佣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摆在赵安面前——

    船上的人是不用吃喝，但自己需要啊！听说人在不进水的情况下最多活过三天，那万一三天后，贝丝女王号没有靠岸怎么办？

    自己岂不是要被活活渴死？

    “啊，从现在开始，应该要储存自己的尿液了吧……”

    赵安穿越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不少被困人员通过喝尿的方式挣扎求生的报导，所以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首先，应该找到一个密封良好的容器——

    这个不难，武器库里有些用光了火药的空火药桶。

    赵安对自己吹了几声口哨，就对着火药桶里尿了起来……

    “嘶！”

    有人在赵安身后低语，吓得他一个哆嗦，脚下不稳，几滴尿洒在了鞋上。

    来的是一个普通海盗，面容溃烂，打着赤膊，蓝色的小螃蟹从他的眼眶钻出，又从他的嘴巴钻入。

    “船长要你去船长室。”

    他的语气四平八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听起来像是谷歌翻译的机器人声。

    “现在吗？可是我的清洁工作还没完成？”赵安指了指手边的拖把和水桶。

    赵安肯定是不想去见船长的，就好比课间休息的时候你同学跑过来告诉你“班主任在办公室等你”，你会乐意去吗？你觉得会是好事吗？

    “船长要你去船长室。”

    他机械地重复道。

    “那你先告诉我他要我去干嘛。”赵安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吸成肉干了。

    “船长要你去船长室。”

    “船长要你去船长室。”

    海盗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道。

    “行行行，这就去这就去。”赵安妥协了。“这就是你不好好读书的下场，由于语言能力匮乏只能在底层当船员，而你的船长却能当老板！”

    海盗没有搭理他，跟在赵安屁股后面走上了甲板。

    一番对话下来，这名海盗的语气，让赵安感觉他像个机器人……

    他的脑子被大海锈蚀了，转不过来也能理解，但他的表现太过诡异了，太……憨了。

    《加勒比海盗》中登场过的水手，有一半都是受了诅咒半死不活的……比如前西班牙海军司令萨拉查，再比如黑珍珠号前大副巴博萨。

    他们的蠢可以理解为没文化，但没文化和憨，完全是两个概念。

    就拿赵安踏上甲板后看到的几名小海盗举例吧：

    一个站在船舷上的海盗为了掏出耳朵里的乌贼，就把自己的左臂崴断，把骨茬扯了出来，然后插进耳道里，从另一个耳朵钻出……

    这是脑子正常的人干得出来的事？

    萨拉查的手下都超脱牛顿的物理定律束缚了，人家也没无所事事的时候给自己戳两刀啊？

    还有一个海盗不慎从桅杆上跌落，摔断了左腿，他索性就把左腿连根斩断，然后在甲板上爬行蠕动？

    如此看来，他们的大脑容积及其有限，甚至只够维持在船上工作。

    他们的举止让赵安想到了一个名词——丧尸。

    那是一种由进食的原始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而眼前的一众海盗，跟丧尸又有何异？

    原来全船不止是只有自己一个活人，而且是只有一个脑子健全的人。

    至于哈肯船长？他是吸血鬼，并不算人。

    昏暗且温暖的船长室里，哈肯正靠在炉火旁，品味着高脚杯里的猩红液体。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战利品——海魁虫的头、大海蛇的牙、还有一些曾属于其他船长的帽子。

    哈肯似乎跟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有些不同，他并不畏惧光和热，相反，他还很享受依偎在炉边的感觉。

    “船长，你，刚刚叫我？”赵安低声问。

    “关好你身后的门，生者。”

    赵安照做。

    哈肯单手一握，一束红色的颗粒状线体从他的掌心喷出，覆盖在船长室的门上。

    我靠？这不分明就是要开始吸我的血了？赵安面露恐慌，转身想跑。

    “这是血魔法，用来保护你那脆弱的身板的。”似是看出了赵安的恐慌，哈肯解释道。

    “前方即将进入蟒行群岛的公海，诺克萨斯军队布下了水雷，如果绕路，就要多花两天时间才能到达比尔吉沃特。”

    “所以我选择下潜。”哈肯轻嘬一口鲜血。

    “只要你呆在船长室里别乱跑，就不用担心葬身鱼腹，或是被海底的压强挤成肉干。”

    “那船长您和我呆在一起吗？”赵安问。

    “那不然呢。”哈肯反问。

    这么看来，这船长倒没我一开始想的那么厉害，赵安心想。

    他会担心溺水，会担心水压，他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人，也许就是个会了点血魔法的法师……

    赵安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些海盗喽啰们的反常表现。

    他们不像活人，绝对不是。

    他们不必担心溺水和水压，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具具躯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在符文之地死去的人，灵魂只有三条出路——要么被当地的死神领走，进入轮回；要么抵御住了死神的狩猎，成为暗影岛冤魂的一部分；要么被莫德凯撒抢走，成为他麾下的冥界大军。

    但那些超越半神的狠角色，绝不是眼前这个会血魔法的家伙能碰瓷的。

    也就是说，整艘船的船员，不过都是他施咒控制的没有灵魂的傀儡罢了？

    擒贼先擒王，如果赵安击败了船长，整艘船不就都是自己的了？

    贝丝女王号在下潜，船身产生颠簸。

    赵安的手摸向腰间的木偶，同时左掌驱动界外魔印记。

    也许在贝丝女王号再次浮出水面之前，该让它换个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