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国贸五楼，“旧雨新知”内室

    “方总，谢小姐在门口等候，说是想见您。”金秘书推了推眼镜，俯身汇报道。

    “噢？快请她进来喝茶。”方焕唯闲适地靠在官背椅上，正把玩着一只青铜羊觥，闻言，赶紧让金柏请她进来。

    “哒哒哒”猫跟鞋的声响逐渐靠近。

    “早就打过招呼了，林致，你以后可以直接进内间。”方焕唯起身，看见穿着倒大袖旗袍的谢林致，婷婷袅袅地站在自己眼前。

    方焕唯笑道：“林致，你很少穿得这样温柔。”

    他记得正式见她那天，自己在办公室签文件，门被敲开，穿着黑白套裙的谢林致，坚定地向他争取新品宣传机会。他当下就好奇，这个聪明的女孩，是怎么知道是他在里面。

    “谢谢方总，不敢打扰。”谢林致将发丝挽耳后，羞赧地笑道。

    想到要来“旧雨新知”，为了融入此中的意境，她特意穿上这件新中式旗袍，选了温婉的水湾眉妆，再换上奶杏色隐形，眼中尽是秋水盈盈的清透。

    谢林致眼中，方焕唯背靠官背椅上，把玩着青铜羊觥，浑然是轻风半入喉的清冷气息。全然不似文艺复兴西餐厅中，那位落寞的苏俾士贵族，在中式古典和西式庄严中游走割裂。

    ……

    “谢小姐，近期有什么好消息分享吗？”方焕唯坐下后，拿起水壶，开始烫杯。

    “我在盛世集团打秋风打得很成功。”谢林致乖巧回答，巧妙掩饰了自己豺狼虎豹般的行径。

    “看来，谢小姐最近事业顺利，听说前不久回国的谢燕臣，当初也是你们的艺人。”方焕唯被她逗笑了，不过，有一事他想确认。

    “方总的消息真灵通。”谢林致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却不得不回应。

    方焕唯看了她一眼，分不出她的那一丝抵触情绪，究竟是不愿提及谢燕臣的毁约，还是其他……

    “我们翡暖翠的康舒堤，即将参演国漫《何提此处蓝》，届时，还请方总多多支持。”谢林致觉得，要让金主爸爸适时了解一下，他的小盆栽长势喜人。

    “翡暖翠，就是在您关护下成长的一颗小盆栽。”谢林致真诚地补充道。

    “为什么是盆栽？”方焕唯不解。

    “因为翡翠是绿色的”。谢林致脑洞大开。

    “那为什么不是一颗小白菜。”方焕唯在用茶匙拨取干茶，听着有意思便随口一问。

    “因为，我们翡暖翠的诨名叫小白菜。”谢林致无语，她也搞不懂，这是哪位神仙人物想出来的。

    不同于黑称“钓鱼郎”，带着指向性的侮辱，“小白菜”叫熟了，调皮中有一丝亲昵。

    “真是无比贴切。”方焕唯想了想，觉得真妙啊。

    “您还别说，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意思。”谢林致不得不承认，这人有梗。

    ……

    “林致，去年我便是在‘清凉一夏’活动现场认识的你，当时有款冰饮与这部漫画很贴合，今年夏天的推广就交给你们吧。”方焕唯觉得，要为认领的这盆小白菜浇点水。

    谢林致喜出望外，她明白方焕唯说的是提蓝碎碎冰。

    ……

    收获提篮碎碎冰的宣传资格，纯属意外之喜，而谢林致的此行目的，却是来向方焕唯要人。

    “方总，安小姐近来可好？”谢林致询问近况。

    “哪位安小姐？”方焕唯茫然。

    “就是我们在隔壁，第一次偶遇时，您的女伴。”谢林致以为他不好意思，小心解释道。

    她看过某些小报，不同于方楚雄走马歌台游船换的红粉佳丽，安蓓儿，可是方少身边久伴常在的大红人。

    ……

    “你说她呀，应该还好吧。”方焕唯认真注茶后，将一杯九曲红梅放在她手边，他不明白，谢林致为何突然提起安蓓儿。

    “方总，实不相瞒，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在与安蓓儿女士接触前，先征询您的意见。”谢林致伸手，轻点桌子两下表示敬意，浅尝后，口中余有甜润柔婉的清香。

    “为什么要先来征询我呢？”方焕唯觉得，谢林致今天有些奇怪。

    “因为、因为她是您的贴身女伴啊。”谢林致脱口而出，又有些冒昧的后悔。

    方焕唯笑了，他笑得极为好看，眼下泪痣也明显几分，有一类清风明月漾星河的畅意，谢林致觉得眼前的他，好像被自己一句话，笑得胸腔都畅怀了。

    ……

    “安蓓儿这人，虽聒噪却不令人真讨厌，需要出席的场合带上，闷了还可以听个响。”方焕唯将黄铜水盂挪到桌上，把杯中凉透的茶水倒入，像在倒掉自己身上的脏水。

    “我目前，还没有想与女明星亲近的兴趣。”方焕唯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迷雾消散后的漆黑眼眸，令人不敢对视。

    “听个响？”谢林致懵了，好像有哪里不对，方总现在是在和自己解释嘛？

    “林致，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方焕唯背手对窗，微风拂过，却不曾吹起他的衣角。

    眼前的方焕唯，朦胧地融入了“旧雨新知”的古典意境中，谢林致恍若看见了，古运河的游船上，一位倚窗听评弹的少爷。

    ……

    方城国贸六楼的红血品牌专柜，周依和乔菲正无聊地在看新品，乔菲一回头，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某间茶堂，她赶紧拉住周依，周依定睛一看，居然是谢林致进了“旧雨新知”内间，两人震惊不已，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出来。

    “林致姐好，遇见你好巧喔。”乔菲甜甜地迎上去打招呼，视线却一个劲往“旧雨新知”的内间飘。

    “不用这么客气，资料显示，我和你一样大。”谢林致受不了乔菲的假客套，觉得很难受，更何况，她并不是真心实意的问候。

    乔菲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

    “林致，好久不见，你这美女经纪的头衔，连带着你家“钓鱼郎”的头衔，那可是彻底传扬出去了呢，呵呵。”

    “不劳周依姐费心，我家黑称‘钓鱼郎’再怎么不好听，也比某家来得文雅。”谢林致不为所动，慢悠悠扔下一句后，便绕过两人，径直朝外边走。

    周依的脸色，难以掩盖地涨成了猪肝红。

    ……

    提到这件事，周依就窝了一肚子火，去年在浮屠造化岛上，晴空歌没有给翡暖翠和陆舰鲸两队分送lightfeather（轻羽）的美妆护肤用品，却穿着翡暖翠提供的御寒衣物，还躲在洗手间死角，吃着陆舰鲸送来的食物，被网友扒皮后，喜提“厕所男团”头衔，渐渐地，演变成了“屎壳郎”的黑称。

    晴空歌也因着黑称“屎壳郎”，一时间内掉粉无数，毕竟，没有哪家男团粉丝愿意自己叫——粪球。

    ……

    “谢林致，你真是好手段，不声不响的，竟成了小方总的座上客。”明明很正常的字词，被周依夹枪带棒地说出来，就好像谢林致做了什么不正当的勾当一般。

    谢林致立马想反击，又怕在方焕唯的茶堂门口喧哗，会连累到他的名声。

    她一时竟有些语塞。

    眼见谢林致熄火了，周依的神情，从一类得意的尖酸，演变成精准打压的嚣张。

    ……

    “谢小姐不止是我的座上客，她是我的客上卿。”清冷的男音从后方响起，三人齐齐回头，只见方焕唯从屏风后走来。

    “这就是方焕唯吗，长得我比睡过的男演员加起来都要帅。”乔菲摆出一副娇柔的面孔，心里却如是想。

    “方总、你、你们……”周依对眼前两人，满脸愕然。

    ……

    “方总真是气人好本领。”见周依二人被他威慑得赶紧离开，谢林致感谢他来解围。

    “一点拙劣的文字游戏罢了。”方焕唯笑笑，方才在内室，金柏与他汇报，监控画面拍到谢林致被堵在门口，他才出来看看情况。

    明知谢林致不像小王子的玫瑰花，只有那四根微不足道的尖刺，一但用完，将陷入任人采擷的境地，却依旧见不得她被挤兑，何况，这事是因自己而起。

    周依在拐角回头，看见两人站在一起，浮现出一抹狠毒的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