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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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徐小雪是三岁那年开始记事的,她只记得自己有很多妹妹,她娘是余杭城南绣坊的徐师傅。她大姐徐元娘已经十一岁,也在绣坊里和郦亭学了四年多了,能自己独立的做一些活。和她年纪差不多的还有涟漪家的秋兰,郦亭家的郦兰,姜幼娘家的桂梅。四个小姑娘也正是不大不小的时候,说她们大,还不到及笄的年岁,说小又比徐小雪她们大。因为继承了母亲们习武的习惯,所以她们几个从小就和郦亭学武,而她们还喜欢行侠仗义。

    有一次,徐元娘看到了一个十三岁小姑娘在那里卖身葬母。想行侠仗义又没有多少钱的徐元娘只好让自己的姨娘,只有十七岁的姜幼娘帮忙,她让姜幼娘扮成富家小姐去拖住那个小姑娘,自己则去偷偷捂晕那个小姑娘。

    姜幼娘一听,心里想你娘是长平侯夫人,这么会没钱。再说你姨娘本来就是姜家的小姐。通过那个小姑娘放在地上的纸上的内容了解到,那个小姑娘是从小就跟着娘,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娘给她取的小名幼娘。

    姜幼娘也对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小姑娘来了兴趣。觉得正好给自己家桂梅作个伴。姜幼娘是带着梅香来的,梅香毕竟也很长时间没叫过姜幼娘小姐了,感觉一下子改叫小姐有点怪怪的。所以只好一言不发。姜幼娘对围观的众人说

    “我家夫人想为我家大小姐买个丫鬟,麻烦各位给个面子。”一个大汉说

    “你是哪家的管事。”姜幼娘说

    “我姐夫是长平侯徐槿。”那个大汉说

    “原来姑娘是徐夫人的妹妹,失敬失敬。”说完就离开了,周围的人也都散了。

    徐元娘这时已经绕到了那个姑娘身后,一下子就捂晕了那个小姑娘。姜幼娘说,

    “真是把你姨娘的那招学精了”姜幼娘又对梅香说

    “梅香你要不要重新感受一下被捂晕的感觉”梅香直接躲的离姜幼娘远远的。姜幼娘对梅香说

    “你现在有了身孕,身子又沉,我把你捂晕了还要把你背回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再说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闪失我可负不起责任。”

    这时徐元娘已经背起了那个小姑娘。姜幼娘对徐元娘说

    “知道把这个小姑娘安顿在哪里”徐元娘说

    “知道了,姨娘”

    那个小姑娘是在幼娘之前的床上醒来的,徐元娘正在给她喂稀饭。徐小竹认出了这个小姑娘,对徐元娘说

    “元娘姐,这是我们桐庐绣坊里的幼娘姐。”罗幼娘对徐小竹说

    “小竹,我这么会在这里”徐小竹说

    “幼娘姐,我刚刚不小心把姐姐捂晕。小竹忘了告诉姐姐,这位就是徐师傅的女儿徐元娘。也是我元娘姐姐。幼娘姐,桐庐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罗师傅为什么没有和姐姐在一起了?”罗幼娘哭着说

    “我娘突然去世了,我本来是打算来绣坊找徐师傅的,结果在桥那边被一伙痞子给围上了,他们逼我卖身,我又打不过他们。后来是长平侯夫人的妹妹替我解了围,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徐元娘说

    “幼娘姐,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捂晕了姐姐。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坏”徐小竹对徐元娘说

    “还好元娘姐没有贸然行事,肯定就被那伙坏人欺负了,要不娘会担心的。”罗幼娘说

    “你们说的娘是徐师傅吗?我娘也是仰慕徐师傅的大名才给我取名叫幼娘的,我之前是没有名字的,我娘就叫我小妮子。”徐元娘说

    “幼娘姐,你就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徐小竹把罗师傅的事告诉了梅兰,说

    “兰师傅,桐庐的罗师傅去世了”梅兰不敢相信,说

    “小竹,你是不是在乱说”徐小竹说

    “是罗师傅的女儿罗幼娘告诉我们的”梅兰说

    “那她现在在哪里?”徐小竹说

    “在徐师傅屋里。”

    等梅兰到的时候,罗幼娘正在写字,“

    祸不单行逢落难

    虎落平阳被犬欺

    恰有贵人助危时

    三流手段不丈夫

    梅兰一下子就明白了,对徐元娘说

    “元娘你是不是把人家罗姑娘捂晕了。”徐元娘说

    “兰师傅是如何知道的”梅兰说

    “这姑娘的诗里写的“三流手段不丈夫”不是很清楚吗,不就是指的小幼娘教你们的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梅兰对罗幼娘说

    “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明了,罗姑娘你说该怎么罚她们两个。”罗幼娘说

    “这个简单,我把她们两个也捂晕一次就算扯平了。”

    徐元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罗幼娘给打晕了。

    梅兰心里想这姑娘到是有几分像幼娘姐。

    看见徐元娘被打晕的徐小竹刚想跑,就被罗幼娘从后面捂晕了。

    梅兰一下子明白了,原来那次锦玉是这么偷袭的自己。

    徐元娘醒来的时候,她娘徐幼娘正坐在她床边,幼娘知道是自己女儿惹出了麻烦。

    罗幼娘正坐在幼娘当年绣荷包的地方做着刺绣,秋兰偷偷的溜到了罗幼娘的身后,正想用她娘当年捂晕幼娘的办法捂晕罗幼娘,

    秋兰也是听说自己的姐姐被人打晕了,想过来报仇,但秋兰还没有动手就看见罗幼娘已经趴在桌子上晕过去了。

    秋兰被吓的大叫了一声,幼娘在发现罗幼娘晕过去后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在给罗幼娘脱外衣的时候,发现在她的中衣的衣带上系着一个香嚢,香嚢里面放了迷香。

    幼娘仔细看了那个香囊,发现正是当时姜幼娘戴过的那个。心里想这个香嚢先是迷晕了姜幼娘,现在又迷晕了罗幼娘。按说,这个香囊不应该是在自己的柜子里,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定是徐元娘那个臭丫头把它偷出来了。不过这丫头只是出于好心,并没有想害这姑娘的性命。不过还是应该让她长点记性,于是幼娘把那个香嚢挂在了徐元娘身上。徐元娘说

    “娘,不要。元娘知道错了。”幼娘说

    “等你晕过去,娘自然会给你取下来。”

    说完就给徐元娘系上了那个香嚢。徐元娘心里想,这要是晕过去等再醒来就是几天后了,到时候身子还会再虚弱几天。

    幼娘也是被气坏了,徐元娘这孩子,一天之内对人家一个小姑娘又是捂晕又是迷香,幼娘还从秋兰身上找出了迷烟。幼娘觉得这几个孩子好的没学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到是用的很熟。

    徐元娘这几年一直和郦亭学刺绣,而这几年郦亭因为生了第二胎所以一直在忙着哄孩子,因而对这几个孩子日常生活的教导也就疏忽了。而郦亭委托的姜幼娘自己年纪也小,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自然会带坏小孩子。

    而涟漪为了清净把秋兰也扔给姜幼娘来带。这姜幼娘已经很让幼娘头疼,现在又带着好几个孩子,就更让人头疼。幼娘觉得再不管管,她们还不打家劫舍。

    第二天早上,幼娘看着还在熟睡的罗幼娘,有点心疼这个丫头。姜幼娘说“这孩子平时都是天没亮就起了,晚上还要绣到入更才休息。这次正好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幼娘说

    “罗师傅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姜幼娘说

    “罗师傅已经安葬好了,另外大哥已经派人抓住了那几个胁迫罗姑娘卖身的人,交给官府处理了。姐姐,那这丫头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幼娘说

    “你那次半夜进绣坊晕过去之后睡了几天。”姜幼娘说

    “我记得我是第三天才醒来的,醒了之后又身上没有力气,所以又休息了好几天。姐姐你是说这姑娘三天后才会醒来。”幼娘说

    “差不多吧。”

    罗幼娘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发现自己的魂和身子分了家,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心里想罗幼娘难道你就这么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的。罗幼娘一想,定是那个徐元娘杀了自己。

    但她又仔细一想,徐元娘和自己无冤无仇的,难道就因为自己打晕了徐元娘,那徐元娘就要了自己的命。罗幼娘又走到了院子里,发现现在是白天。罗幼娘一下明白了,自己如果是鬼肯定是怕见到阳光的,而如今自己站在阳光下一点事也没有。

    罗幼娘想回到床上的身子里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罗幼娘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扶了起来,后背靠在了墙上。只感觉一股暖流进入了身体里。原来是幼娘在给她喂一些瘦肉粥。

    而此时已经是罗幼娘昏迷后第三天,幼娘刚要给罗幼娘盖上被子,罗幼娘却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说“徐师傅,徐师傅你不要丢下幼娘。”

    幼娘用手摸了一下罗幼娘的额头,发现这丫头发烧了。毕竟这丫头前几天就着了凉,这几天才发了出来。幼娘只好先给罗幼娘敷上了冷毛巾。又出去请来大夫,把了脉,开了药方,熬好药,最后给罗幼娘喂下才算是放心。

    罗幼娘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幼娘正趴在床边睡着。幼娘已经照顾了罗幼娘一天一夜了。连徐元娘都觉得她娘太偏心了。

    罗幼娘看了一眼外面,天才刚过了五更,罗幼娘觉得自己不过才睡了四个时辰,而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想起身,结果连被子都抬不起来。这时徐小竹走了进来,罗幼娘说

    “小竹,我不过才睡了四个时辰为什么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徐小竹说

    “幼娘姐,你不是睡了四个时辰而是睡了四天四夜。还发了烧,徐师傅照顾了你好几天。要不是徐师傅,幼娘姐你就没命了。”

    罗幼娘也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徐槿看见幼娘好几天都没有回家,有点担心幼娘的身子。自从幼娘生完第二胎之后身子都没有恢复的很好。等徐槿来裁缝店的时候,幼娘已经在厨房里熬粥。罗幼娘因为刚醒,身子弱,只能吃一些粥饭。

    徐槿看到罗幼娘时,感觉她好像就是小版的幼娘。那稚嫩的脸上略显娇羞,青涩中带着一点稳重。而这种目光他只在徐小菊的身上看到过。

    罗幼娘看到徐槿时,害羞的趟在那里装睡。但她拿被子把头蒙住的时候,却把脚露在了外面。罗幼娘没有意识到自己没穿袜子。而自己的两只脚就直接裸露在外面。

    罗幼娘因为没有缠足,所以她的脚比同龄那些缠了足的女孩子的脚要大。而徐幼娘自己也不喜欢这种陋俗。所以也反对给孩子缠足,为此还和徐槿大吵了一次。

    徐槿有些好奇去摸罗幼娘的脚的时候却被徐小竹喊住了,徐小竹说

    “侯爷,你要是摸了我幼娘姐的脚,可是要娶了她的。”徐槿突然想起了涟漪崴了脚之后自己想帮涟漪上药,但幼娘说

    “侯爷要是摸了涟漪的脚那就要娶了涟漪。侯爷要是不想娶涟漪就不要摸她的脚。”

    徐槿猛的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罗幼娘吓的把自己脚缩回了被子里,心里想刚才差点就把自己稀里糊涂的给嫁了。

    徐槿听到了幼娘这两个字,一下子来了兴趣。对罗幼娘说

    “幼娘姑娘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罗幼娘只好从被子里钻出了头,正要给徐槿起身行礼,徐槿说

    “幼娘姑娘不必多礼。徐某刚才冒犯了幼娘姑娘,给幼娘姑娘赔礼了。”

    姜幼娘听了徐槿的话,心里想这徐槿从来没有对自己和幼娘姐称呼过幼娘姑娘,而今天见了那小姑娘,左一声幼娘姑娘,右一声幼娘姑娘。嘴就像抹了蜜一样。竟然还要摸人家姑娘的脚。

    姜幼娘气匆匆的进了屋,生气的对徐槿说

    “姐夫,你是不是打算对这位幼娘姑娘图谋不轨啊。难怪涟漪姐说姐夫是色中饿鬼,登徒子。”罗幼娘吓的将身体蜷缩到墙角,把手护在胸前。结结巴巴的说

    “这位大爷,您就发发慈悲饶了我吧,我还是个小孩子。”

    徐槿懵了,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采花贼。寻妻无果,反而被误当成了淫贼。姜幼娘对罗幼娘说

    “姑娘你这连月事都来了,还说自己是小孩子。姑娘你分明是快当娘的人了,小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当娘了。”

    罗幼娘羞的用手捂住了脸。罗幼娘一直都觉得当娘这种事还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幼娘这个时候正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进了房间,对徐槿说

    “侯爷,这里是人家姑娘家的闺房,您怎么能随便乱进,快出去。”

    徐槿说“幼娘,这里不是你的闺房吗?我为什么进不的。”幼娘说

    “侯爷,你没看见人家姑娘在那里趟着吗,快出去。”

    徐槿只好不情愿的出了屋。幼娘对罗幼娘说

    “幼娘姑娘,我夫君刚刚吓到幼娘姑娘了,徐幼娘在这里给幼娘姑娘赔个礼。”罗幼娘这才畏畏缩缩的坐了回去。幼娘又对姜幼娘说

    “再说,姑娘家来月事这种事情这么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和别人乱说”姜幼娘用手指了指床单上的血迹,对幼娘说

    “姐姐,你看这床单上都已经染红了。”罗幼娘这个时侯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点疼,用手捂着肚子。幼娘看完之后便去厨房熬姜糖水了。姜幼娘则去给罗幼娘找换的衣服。幼娘出了门后和徐槿说

    “侯爷,这后院是姑娘家住的地方,你刚刚差点毁了那姑娘的名节,要不侯爷你把绣坊里的绣娘都娶了算了,到时候你想看那个看那个。”徐槿说

    “幼娘,我错了,我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来绣坊里,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幼娘说

    “我听见侯爷刚刚还想摸那姑娘的脚,你知不知道摸了人家姑娘的脚是就要娶人家的,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罗幼娘喝完姜糖水之后感觉自己身子好了一点,便坐在床边,拿起针线在那里准备绣那天没绣完的,但当她拿起来时才发现已经有人替她绣完了。罗幼娘虽然在桐庐的绣坊,但她并没有见过姜幼娘。

    无事可做的罗幼娘发现自己头发凌乱,想去梳一下头发,结果,罗幼娘下了地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没站稳一下子就坐到床边上。幼娘看到了,上去帮她在床上梳头,心里不由的想起了五年前的二月初二,那是她娘最后一次给她梳头。嘴里不由自主的说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幼娘也是给自己梳习惯了一不小心就给罗幼娘梳成了已婚妇人的发式,结果罗幼娘自己也不太懂。幼娘最后还顺手给罗幼娘插上了发簪,带上了耳坠。梳装打扮之后,罗幼娘对幼娘说

    “徐师傅,我娘她…”幼娘说

    “孩子,我已经知道了。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

    罗幼娘点了点头。

    等徐师傅走了之后,徐小竹来给罗幼娘送姜桂梅给大家买的桂花砂糖糕时,看到罗幼娘梳着已婚妇人的发式,以为侯爷已经纳了自己的幼娘姐,对罗幼娘惊讶的说

    “幼娘姐,你是不是嫁给侯爷做妾了。”罗幼娘懵懵的说

    “你才嫁给侯爷了,我才没有嫁人。”徐小竹说

    “姐姐既然没有嫁人,那为何会梳着已婚妇人的发式。”

    罗幼娘这才发现头上的发式不对劲,只好自己动手把头上的发式改成了小姑娘的发式。

    中午到的时候,幼娘来给罗幼娘送饭的时候,看见她正在那里画画,幼娘仔细一看,画的是人物画,幼娘仔细一看她画的不是涟漪吗?

    罗幼娘其实画的是那次幼娘,涟漪和郦亭和对方打了一整天的事情。还写下了三木兰大战群痞子几个字。幼娘说

    “姑娘你认识你画的这三个人吗?”罗幼娘说

    “认得,我小时候我娘常说余杭城里徐幼娘姑娘是位奇女子,拿针会刺绣,提笔能写文,下厨好手艺,抬拳打坏人。所以才给我取名叫幼娘,希望我能成为徐姑娘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