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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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锦玉

    自从把锦玉托付给涟漪之后,徐暖就没有再去过绣坊,也不再去找涟漪。还把家里和幼娘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怕徐槿过于悲伤。徐槿只是觉得幼娘是因为他才会遭此大难。自从从姜元娘的葬礼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锦玉在徐家的那天也只是在徐暖那里待着,并没有见到徐槿。而徐暖也那天也很忙,如果她那两天都认真和细心一点的话,是可以发现这锦玉身上不合理的地方。但他们都错过了。直到半个月后的六月初一,徐暖才让之前在幼娘身边的春兰给涟漪稍话,说她们第二天,就要启程离开余杭。返回京师而不是去金陵。希望涟漪能来送送她。

    六月初二,一早涟漪早早就起了,就看到徐暖派来的春兰来接她了,于是便一起出了门。而徐家也遵守之前和姜家的婚约,答应等元娘丧期一过,就让姜三娘过门。虽然姜夫人死了,但姜家人的内心是很高兴的。只要三娘过门,姜家就还是徐家的亲家。所以姜家就早早做准备了。涟漪刚离开绣坊,姜三娘就来到绣坊定嫁衣。因为涟漪不在,只好有锦玉(其实是幼娘)接待的她。三娘因为只见过大姐元娘没有几次,所以对大姐的长相记得不是很熟。所以没有认出眼前的锦玉就是她大姐姜元娘。但如果换成是二娘的话,幼娘今天肯定是会露馅的。不过有郦亭在,就不需要她动手。三娘是认识锦玉的,也听说了锦玉的事。上来就直接说“锦玉姑娘,我今天想过来定几身衣服,不知道佟师傅在吗?”幼娘“涟漪姐有事出去了。不过郦亭姐在了。”三娘“郦师傅在了,那我就让郦师傅帮我做了。”幼娘也没多说什么,就直接让三娘进了里屋。

    三娘进了里屋就被新多出来的桌子吸引了。只见上面供着“徐幼娘之位”的灵牌。前面的香炉有没有烧完的香。贡品也是刚换上的。三娘刚想去问锦玉是怎么回事。却被郦亭叫住了,“姑娘你有什么事吗?”三娘于是把这次来的事告诉了郦亭,郦亭心里想这姜三娘的大姐姜元娘刚刚过世,当妹妹的迫不及待就做嫁衣等着做继室,这要不是你大姐还健在,我就是挨顿板子也要揍你一顿。但还是看在幼娘的面子上给三娘量了尺寸,并且选好了样式。

    姜三娘刚走,郦亭就和幼娘说“幼娘姐,这姜元娘尸骨未寒,姜三娘就迫不及待来做嫁衣,这不气人吗。这要是我,估计姜元娘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幼娘“这也许是件好事,说明徐槿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忘了有姜元娘这个人了,更不会记得徐幼娘。看来我这段时间只能叫徐锦玉,小名叫幼娘了。用不多久我就还是之前的那个徐幼娘了。”郦亭说“也只有你才会抛弃荣华富贵,放着好好的长平侯夫人不当来这里做绣娘了。”幼娘说“看来郦亭姐是想嫁入大户人家。要不让涟漪姐跟琥珀姨娘说一下老夫人做个主,让侯爷纳了你如何,咱做不了正室也能做个妾。”郦亭“幼娘姐你又拿我开玩笑,我真没有那个想法,你是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就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徐家人。再说我就是不嫁也不会也不可能做妾。”幼娘“郦亭姐别别别别这样,开个玩笑,至于那么认真。”郦亭“不过跟你说,即使徐槿娶了姜三娘,只要让他发现你还活着,你就是还是他的妻,毕竟你胸口上的伤疤是抹不掉的。除非他把你休了或者你死了。”幼娘说“那我还不如和那天一样直接挂根白绫自己把自己解决了。”郦亭说“幼娘姐如果你真的一心求死的话,估计现在坟头草都已经很高了吧。”幼娘气的说“臭丫头”

    涟漪来到码头后,徐暖已经在那里等了她有一会了。徐暖对涟漪说“涟漪,我对不起你幼娘姐,我娘已经决定让我哥娶姜三娘了。幼娘姐尸骨未寒我哥就另娶新妇,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们。”说完就要给涟漪跪下,涟漪一把扶住了徐暖说“徐小姐,这个事不能怪侯爷,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怪就怪幼娘姐命苦,也没给侯爷留个后就走了。”徐暖说“涟漪你真没怪我们。”涟漪心里想,我幼娘姐现在活的好好的,哪来的什么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幼娘,是她把徐家人骗的好惨。嘴里却说“真的没有怪你们。”这个时候琥珀过来和徐暖说“小姐,时间不早了该上船了”徐暖和涟漪说“涟漪你多保重,我要回京师了。”

    涟漪气冲冲的回了绣坊,幼娘过来安慰道“是那个吃了豹子胆的惹了我们佟师傅怎么生气?”涟漪说“还不是那个姜三娘,她大姐姜元娘刚死,她就迫不及待想嫁给自己的姐夫”幼娘“你是说姜三小姐,我以前去姜家替徐家提亲时,定的就是姜三娘,只不过是半路冒出个姜元娘。这姻缘本来就是姜三娘的。”涟漪“幼娘姐,不。应该是姜元娘,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郦亭说“那姜三娘刚刚才过来定了嫁衣。”涟漪说“我的元娘,我的元娘姐姐,你不但要把自己的夫君送给自己的妹妹,难道你还要亲手给她做嫁衣。反正这嫁衣我是不做,要做你自己做。”郦亭说“幼娘不是我说你,你自己也太大度了,这事这么能这么做了。不过这嫁衣还是我来做吧,涟漪,这嫁衣要是让幼娘做的话,你是怕徐家人不知道幼娘还活着。毕竟徐家有不少幼娘之前绣过的东西,一比较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忘了去年的板子是幼娘替你挨的,差一点就没命了。就凭这个你也得帮幼娘这个忙。涟漪你刚才说的是人话吗,幼娘姐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豁的出去,你就帮她做那身嫁衣就这么难吗?幼娘姐当时去衙门替你顶罪之前,明明知道自己很难活着回来,但还是留下遗言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么做对的起幼娘姐吗?”涟漪“幼娘姐,郦亭姐刚才是我不对,幼娘姐的这个忙我帮。”

    徐槿是七月初十到达的京师城南码头,在这里换乘的马车,徐槿因需要入宫面圣,所以先让徐暖和母亲徐老夫人先回了府。徐家在京城的院子不算很大,但也有三进院,前院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中院是举办宴会的地方,后院是祠堂。东院是徐老夫人住的地方。而西院自然是给徐槿的夫人准备的。西院和东院内又分别有独立的南院,北院和后院。西院的北院原本是给幼娘准备的。现在也无人居住。徐暖因为还没有出阁所以和徐老夫人住在东院的北院。东西两院的后院是花园。有走廊和徐槿住的中院相连接。

    徐老夫人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姜元娘的牌位放入祠堂。毕竟她也是徐槿明媒正娶的夫人,应该有相应的名分和地位。春兰原本是打算离开徐家的,但老夫人让她留了下来,说是等三娘过门之后,继续服侍。所以让她继续住在西院。徐老夫人觉得自从元娘不在了之后,家里变的冷冷清清的。不向之前有涟漪还有元娘和暖暖在一起,真是好不热闹。如今只有空荡荡的西院。独自等待的绣框。冷冰冰的床铺。还有那无语的牌位。如果不是它的存在,没有人会相信这院子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春兰每天洗漱之后的大多数时间只是望着姜元娘的牌位坐在地上发呆。有一次,徐暖来看她,看见春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暖只是上前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春兰直接就躺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徐暖感到很害怕,徐暖蹑手蹑脚去摸了一下春兰的鼻息,可能因为太紧张的原因,徐暖没有感受到春兰的鼻孔在呼气,徐暖心里想,春兰你的命咋就这么苦了,春兰你不会是死了吧,吓的徐暖往后一退,头撞到了后面的桌子上,徐暖觉得头好晕,然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然后徐暖就这样和春兰两个人在地上睡了一晚上,这件事情害的徐暖之后腰疼了好几天。

    而徐槿的生活就相对简单,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日落后才回到家里,进了屋到头就睡。徐槿也曾不止一次梦到过幼娘,但幼娘只是在那里低头做刺绣,等他想靠近幼娘的时候,幼娘却在哪里假装不认识他。徐槿看见幼娘的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夏衣,和旁边的一个姑娘说“涟漪,我这身新衣服好看不。”涟漪说“幼娘姐,你穿什么都好看。”徐槿想抱住幼娘,可这么也摸不到幼娘。徐槿醒来后怕自己会忘了幼娘与是便画下了梦中所见到的幼娘。徐暖看了画之后惊呼到“这衣服是锦玉自溢那天穿的那件。”徐槿一听说“锦玉,锦玉是谁了?”徐暖这才向徐槿介绍到“锦玉,也叫徐锦玉。是幼娘姐姐她们绣坊里的一位绣娘,小的时候,被幼娘姐收留,还教她刺绣。后来就在嫂嫂下葬那天,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那姑娘早就香消玉殒了。”徐槿一下子很想见见这位叫锦玉的姑娘。但又奈何路途遥远,不好意思让人家姑娘跑这么远的路。于是只好去求徐暖“好妹妹,求求你了。”徐暖狠狠瞪了徐槿一眼,说“涟漪当初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色中饿鬼。嫂嫂去世才两个多月,哥就已经移情别恋了。怪不得嫂嫂在梦里也不想理你。”徐槿揪了一下徐暖耳朵说“你这小丫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啥了?你哥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我对幼娘从来都没有变过心。”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封休书,说“我原本是打算是先休了姜元娘,然后再将你幼娘姐明媒正娶过门。让幼娘以徐幼娘的身份做你的嫂嫂。只可惜你幼娘姐姐的命苦。”徐暖说“哥,节哀顺变,我现在最大的祝福就是希望幼娘姐姐下辈子能投胎到个好人家。我觉得既然幼娘姐姐她不理你,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喝下孟婆汤去投胎了。”而此时的幼娘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喷嚏,一旁的涟漪调侃到“幼娘姐是不是有人在想你。”幼娘说“肯定是徐暖那个臭丫头在说我的坏话。”正说到兴头上的徐暖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把徐槿吓了一大跳。徐槿调侃到“你偷偷说你幼娘姐的坏话,让她听到了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暖觉得一定是幼娘的鬼魂听到了她在说她坏话,今天晚上一定会来找她的。吓的徐暖直接从徐槿屋里跑到了幼娘的西院去上香。把哪里的春兰也吓到了。徐暖对春兰说“幼娘姐的鬼魂一定是听到了我刚才在说她坏话,晚上一定会来找我的。”春兰说“夫人死的太过突然了,有点不明不白的,一定是夫人死后积怨过深不愿离去化为厉鬼。”徐暖说“我觉得春兰说的有道理,肯定是嫂嫂的鬼魂还附在她用过的东西上面。”春兰说“那该怎么办了。”徐暖说“只能给嫂嫂她多烧点东西,求她绕了我。”于是徐暖便和春兰在西院烧了不少香烛纸钱。到了晚上,徐暖她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于是让春兰和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说怪不怪她们两个人竟然做了同一个梦。她们梦到来到了一家绣坊,进门看见了一位姑娘,春兰立即认出了她,那不是她给郦亭送信时见到的锦玉。春兰喊了出来“锦玉这么是你”然而这时却后面出来了两个姑娘,那两个姑娘却对那个叫锦玉的姑娘说“幼娘姐,她们两个是谁?”突然一个姑娘对春兰说“你不就是那天师傅派来给我送信的那个姑娘吗。春兰说“你是郦师傅吗”另一个姑娘说“原来是徐暖和春兰,你们是下来给幼娘姐在路上作伴的吗?”那个叫锦玉的姑娘开了口说“徐暖,我听说你很想早早去投胎,要不我帮你一下。对了。春兰,你为什么不和你家夫人一起去了。要不我送你一程。”徐暖和春兰两个人被吓出一身汗。徐暖醒来后在哪里一直低咕着“锦玉就是幼娘,幼娘就是锦玉。锦玉,徐锦玉,徐幼娘她们两都姓徐,有那么巧吗。”徐暖心里想,我现在想起来了,我那天救的那个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幼娘姐。城南绣坊里平时人那么多,这件事情太不合理了,有太多的疑点,第一为什么锦玉出事的那天那里只有锦玉一个人而却找不到其他人,所有人一起有事不在的可能性有点太小了吧。第二为什么锦玉偏偏在我刚进门的时候才蹬翻凳子的,难道她知道我会去绣坊。第三,绣坊里的凳子都是那种又沉又重的长条凳,像锦玉这样的弱女子是蹬不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看到的只是一场戏,锦玉算好了时间,在我来的时候上吊,正好把她给救了,锦玉只是在那里演戏给我看。如果说绣坊这里发生的事情是戏,那城外的马车掉河里那么也应该是一场戏,幼娘姐可能已经提前跳车了,所以幼娘姐可能没死,还活在这个世上,而且就在余杭。

    第二天,徐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徐老夫人,徐暖说“母亲我觉得着锦玉就是幼娘,幼娘就是锦玉。锦玉,徐锦玉,徐幼娘她们两都姓徐,有那么巧吗。我觉得我那天救的那个姑娘可能就是幼娘姐。我的理由是第一绣坊里平时人那么多,为什么那天一个人也没有。第二为什么锦玉偏偏在我刚进门的时候才踢翻凳子的,第三,绣坊里的凳子都是那种又沉又重的长条凳,像锦玉这种弱女子是踢不翻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看到的只是一场戏。如果说绣坊这边是戏,那城外的马车也应该是。”徐老夫人听完也有点不相信。徐暖说“真相还是让锦玉自己来说吧”徐老夫人说“暖暖那你打算怎么办?”徐暖“去余杭查清楚那个锦玉的秘密,最后她会自己承认自己就是幼娘姐的。”徐老夫人只好默许徐暖了。

    徐暖是七月二十出发的,最快也要重阳节后才能到余杭。幼娘这段时间还可以再当几天徐锦玉。幼娘还不知道的是徐暖已经对她所扮的锦玉生了怀疑。另外,春兰也发现了幼娘之前在金陵时写的遗书“徐公子,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元娘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元娘至今也没有或许也不会忘记那个在冰冷的河水里拉了元娘一把的那个影子,更不会忘记西子湖畔的殷殷嘱托,也决不会忘危难之际的那丝暖意,总而言之,千言万语也述不尽公子对元娘的救命之恩。可奈元娘福浅命薄,体弱肤脆,公子的大恩今生恐难报答。若有来生,元娘当牛做马再来报答。烦请公子忘了元娘吧,元娘不过只是公子此生中遇到一朵烟云,不过是片刻的昙花,风中的花枝,水里的浮萍,并不值得为幼娘留恋伤神。愿乘风而去,不恋尘缘泪。姜元娘绝笔”。再加上她给徐暖的那封和离书。这里的每件事,每样物都不合常理。徐暖先是看了幼娘写的遗书,幼娘姐一向身体很好,难道是她预料到自己即将死亡,这不合理。除非说她的死亡是一场做戏,那幼娘姐为什么宁愿假死放弃现在的一切?幼娘姐肯定是和我哥有什么心结不愿意说出来。于是才写下那封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