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在书房呆到天黑了才回来，餐桌上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套。王妃今天信息量爆炸，猛喝了一气汤才算缓过来。

    并没有瓜吃，说是没到季节，甜瓜才指甲盖大小，西瓜连花都没开呢。王妃很不高兴，把大铲子叫来：“记下。待我空了，问我暖棚唐花糠笋的做法。”大铲子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一五一十按音全写在本本上。

    进了书房，大皇子兴高采烈喊小筷子：“将孤滴作业拿将过来。”说着往桌前一扎马步。经过魔长老昨夜的调教，现在这姿势甭提多潇洒自如了，看着就赏心悦目。

    铺开架势，大皇子唱着乱七八糟的歌，开始写作业。王妃过去看：“写什么呢？”

    “寿字的一百种写法。今天先教了十种，晚上每种描红十个，看着写十个，默写十个。明天考试，会了再教十种。”

    “不会呢？”

    “不知道。揍小筷子和小盖子？”大皇子不是很有把握。

    “哈，描红写字这么开心？”

    “那是！描红这事儿吧，让孤感觉，自己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宝宝。回到幼儿园的感觉，真好，我又年轻了！”

    王妃一探头：“哟，你寿伯伯真是认真。亲自写了这么多红让你描啊，他的字在外头可不便宜呢。”

    大皇子不理，一笔浓墨盖了上去。

    每晚就数大皇子最忙，身上扎着架势行气，体力劳动不能停；手里写着作业，脑力劳动必须滴；嘴里照常瞎唱，娱乐全屋人，节奏小能手小盖子在后头给他打着拍子；还要应付满屋子四面八方出其不意不同角度不同力度的各种暗器。

    王妃咬咬牙，开始批折子。几个服侍的一时无事，开始比着赛着往大皇子身上扔暗器。

    过了许久，香菇进来了，意态悠然。显是沐浴过了，头发半湿，衣服也换了。见王妃忙，便静静站边上侍候，不时从荷包里摸粒小石头，向大皇子弹过去。

    大皇子应付裕如，一会儿旱地拔葱，一会儿平地卷云，高高兴兴收了一大堆垃圾进篓子：“我是千手小观音，收垃圾本领特别强。”

    忽然门外脚步声响，大锅子在帘外禀告：“外交急报。”

    平菇忙上前打起帘子，大锅子进来递上黄折子：“云尚书在前边议事处候着。”

    王妃打开折子扫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却站起身来：“更衣。”

    平菇忙应着，急步去准备了。

    见王妃也往外走，这是要去前头了，香菇赶紧说：“我也有点事，要不娘娘听完再走？”

    “嗯。那拣要紧的说，概括着点。”

    “是。才刚万驿丞把万大菊肚子的胎儿揍没了，皇上拿剑砍了万老头。”

    王妃停下脚步，满屋子的人都看向香菇，连夜言也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只大皇子头也不抬，和没听见一样，照常哼歌写字。

    香菇被大家看得倒退了半步：“你们干嘛。”

    大盖子没忍住：“还有呢？”

    香菇一脸莫明其妙：“没有了呀。别的都不要紧。”

    “无感，我保持无感。”大皇子换了首新歌，一边趁没人注意，悄悄换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王妃重新坐了回去，对大锅子交待：“你告诉云尚书，他老人家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姓林的晾一阵没关系。明早十点议事处见。对了，把邹探花也叫上。”

    大锅子去前边儿传话了，王妃喝了口燕窝：“现在好好说说吧，别概括了，详细点。”

    “是。奴婢遵娘娘命，把万驿丞蒙了眼，套了头，拿披风裹了，直接送进了极乐宫。进大殿时里头只有皇上、万大菊和那小姑娘三人。

    万老头给皇上行了礼，就要把小姑娘带走。万大菊不让，父女俩就吵了起来，万老头骂女儿痴心妄想，祸国殃民。皇上不干了，上前给了万老头两巴掌，万大菊又上前拦着。

    正乱着，万老头突然出掌打在万大菊肚子上，把万大菊打飞了。

    皇上懵了。万老头又追上去，猛踹万大菊肚子。万大菊还算有几下子，护着肚子，把万老头的腿骨打折了。

    不过那一掌几脚都是实打实的，万大菊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把衣服全浸透了。

    皇上反应过来，拿剑使劲砍万老头，万大菊又挣扎着上前，拿身子护着自己爹。

    后来皇上没力气了，万大菊一直流血，万老头也受了不少伤。

    奴婢看他们都不动了，就叫看门的小弹子去太医监叫产科和外科的医生来。

    魔长老亲自来了，站在门口只看了一眼，说了句孩子没了，转身走了。

    外科来的是段太医，带着小厮和担架来的，也是站在门口只看了一眼，说声没死，也转身走了。小厮进去把万老头抬去了太医监，奴婢还没去看过，没人来报，想是还活着。

    奴婢把皇上身边的福禄寿喜全叫了进来，服侍皇上好好洗了个干净，再把极乐宫里里外外洗涮了一遍，窗子全打开。

    又叫小丸子去请了妇科的黄太医来，给万大菊扎针止血。黄太医说不用清胎了，滑得挺彻底，止血就行。

    咱们宫里没有闲人，没人服侍万大菊。奴婢只好去太后宫里借了两个人，又去尚衣监借了两身衣服，把万大菊的血衣烧了，人擦洗干净，现在躺在皇上的龙床上呢。

    那小姑娘奴婢本想安置在大公主那里，但张嬷嬷一定不让。奴婢想着万太嫔不是这小姑娘的姑奶奶么，遂把她送到万太嫔那里了。”

    香菇一口气说完，眨巴着眼等王妃示下。大皇子却伸手一捞：“好你个香菇姑，汇报情况还不忘偷袭我。”

    王妃夸她：“妥当。只是那万太嫔也没说什么？”

    香菇赞道：“别说，先帝那些太妃太嫔真真儿都是省事儿的。万太嫔虽一脸迷糊，但二话没说就高高兴兴接下了。奴婢也没有跟她说别的，她也一句儿也没问。”

    “她还不知道这段故事呢，等知道了得吓死。罢了，既然放在她那里养，和慈菇说一声，添些月例，毕竟会多出些嚼用。也别给得太抠索了，反正和万大菊的开销一样，都从皇上那里扣就是了。”

    大皇子忽然来了句：“皇伯父有钱。”

    王妃问：“你怎么知道？”

    “他给我看过。是皇爷爷偷偷留给他的，全是金子，好几箱，都在他床底下呢。”

    王妃略有些感慨：“皇上再荒唐，对亲侄总算不错。”

    “昨天他还给过我一块，说我以后当不成皇帝了，这是弥补我的。”

    “啊，我收回刚才的话。”

    扑通，小筷子跪下了：“大皇子只进殿转了一下就出来了，并没让奴才跟着，奴才实实不知道此事。”

    “怎么着，你还想着监视我？凭啥让你知道。”大皇子不高兴了。

    王妃问：“那块东西呢？”

    大皇子想了一阵：“昨天我先是放口袋里了。后来和师父玩追人，我嫌沉，就扔在屋顶转角那儿了。反正就那边上。”

    夜言跳下台子就出去了，过了一阵回来，拿着块金子：“给杏菇看过了，无毒，就是块普通的库金。”

    王妃拿在手里掂了掂：“倒是足金足两的。好好收着吧，大玉朝的皇位，就值这十两金了。”

    夜言沉下脸：“大皇子以后不可擅接外物。”

    大皇子不以为然：“就凭皇伯父？他不把自己毒死就挺好了。”

    夜言正色：“愈是不起眼的地方愈凶险，焉知没有高人在背后？”

    王妃也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宝只有一个，要保护好自己。”

    见大皇子没话说了，王妃长出一口气：“这一天天的，刺激。今儿晚了，明天一早你们再告诉皇后吧，说得缓和些，别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