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来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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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邻伍

    这邻伍的事情,实际还没有轮上柳家人费心。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作为里长的曲翁已派了儿子,通知各族内说话管用的人明日往曲家议事。

    柳家么,是那位曲二郎自来通知的柳全,倒没再打发个孩子了。

    横竖一姓就这么一户,族不族的,总得去凑个数。

    像他家这样,满轮不上有没有意见,不过随大流而已,不去还不太妥当,权当去看个热闹好了。

    晚上,买来的蚕卵已有快要孵化出来的迹象。

    这一回,柳奕是随时想起来都在观察的。

    一开始还是乳白鹅黄色的小蚕卵,后慢慢加深,带着有点发紫的暗灰色……

    这么一对比,她那些桑叶上的,颜色确实一直没有变化。

    眼看着粘住蚕种的桑叶全都干枯,柳奕很担心万一有小蚕孵化出来没东西吃,只能不时朝簸箕里更换上新鲜的桑叶。

    说起来,她家的鸡白天第一次试吃,没有对桑叶表现出喜欢还是不喜欢,鹅也不太像是有啥偏好的样子。

    柳奕的热情便抵消了一半儿,总不能掰着鸡仔强喂吧。只能说她知道桑叶桑葚都是好东西,可以把它们当做鸡鹅饲料的一种,时不常地补充一下。

    人不也得均衡营养,多吃点各色食物吗,貌似食物种类相对越丰富,对身体健康越是有利。

    但若想大规模养殖家禽,用桑叶完全替代其它作为主要饲料,恐怕还不太可行。

    就这一方面来说,柳奕还是庆幸自己一家人从现代来到这大靖朝,而不是到了别的地方。

    就像过去的华夏,拥有最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那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的任何一个国家,拥有这样一片土地——它有如此广阔而连续的疆域,如此丰富的地形地貌,从严寒到酷暑的各种气候环境,孕育出如此多样化的生物种类,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给这里生活的人们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

    不得不说,正是丰富的食物种类,和勤劳耕耘的民族特性,才让一个民族一种文化得以一以一个文明的姿态,历经无数挫折与磨难而屹立不倒。

    在过往历史中的众多转折点上,古老民族遭受的众多打击和重创,如果换做其他文明、或其他民族,哪怕只从人口而言,恐怕都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不能不说,除了人自身的努力,环境本身也十分的重要。

    拟人说句实话就是,“你倒是想生得多呢,你可养得起吗?”

    所以譬如这大靖朝也是一样,若柳奕开局直接被扔在了沙漠里,别说桑树了,她倒是想种地或者扒树皮呢,也得有树给她扒呀。

    捯饬好了准备喂蚁蚕的嫩叶,柳奕继续撸那每日一撸的桑叶去了。

    芳娘依旧马不停蹄地赶着时间抽丝、捻线。

    他们家得到的六斤鲜茧,晒干之后得二斤多干茧,缫丝只能收一斤左右丝线,这是毛重。这段时日又不停地消耗,干茧如今只剩下半斤不到,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所以柳奕孵化的这批蚕卵,赶着时间的话,正可以接上她家的丝茧供应,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椿家买更多高价茧了。

    算时间,明天就是蚕宝宝孵化的关键时期,柳奕精神好得睡不着觉,哪怕爹妈都睡着了,她还干瞪着两眼,只能再次钻进了空间。

    柳奕去小桌上翻看了一眼她爹一直在折腾的图纸草稿,要算的地方不多,说明不甚复杂,就是那造型略微奇特,叫她一时拿不准她爹每天都在琢磨什么,只觉柳全这是要拾起柳大爷机械制造的老本行啊?

    不过么,不止这大靖的时空里恐怕没有车床一类,就算是空间,也不具备生产条件啊。

    柳爹能利用的无非里外一些现成材料,白芸里可以找到的材料还都是天然原生态,柳奕当真吃不准她爹究竟能造出什么样的机器来。

    闲着也是闲着,柳奕将两只鸡仔放了出来,任由它们自去桑林里游走觅食,自己则单独坐在田地边继续捻线。

    说来她家空间里的这两只鸡也挺逗,它们吃惯了碎菜叶拌麦麸,也吃得惯桑葚和桑叶,居然就是不爱吃虫了。

    柳奕之前在院子里抓的那些虫子,到晚都带进来,就算有些已经不新鲜了,又几时见过鸡还会挑食的?

    在柳奕的印象里,过往她家养过的鸡可是连扎嘴的毛毛虫,都能叼在嘴里朝石头上蹭蹭毛便囫囵吃下呢。

    然而她现养的这两只鸡仔,就是不爱吃虫。

    还有比这更怪的鸡吗?柳奕不得而知,只好以宠溺孩子的眼神,又朝桑林中四处捡着桑果的鸡仔温柔地看了一眼。

    在空间里捻了一夜的线,柳奕终于发现自己仿佛有了手感,而不至让丝线一直打结。

    可惜给她的材料已经用完,便只好收拾东西回去休息。

    第二日,柳全照旧去“开会”,这让芳娘母女有了一点身在现代的错觉。

    事关重大,哪怕不情不愿,他们一家也不能不关心。

    这一次的会,开得更久了,一直到午时还没见柳全的影子。

    她家这处地方可是站得高看得远,站到院门外的小路边遥遥一望,山下田地里的人朝哪个方向走都一清二楚。

    不仅柳奕去望过两回,芳娘也早去望过两回。

    柳奕还对阿娘言说,幸好,她爹今日是先吃过早饭了才去的,想来也不至于坐在那里等得火大。

    午时将尽,柳奕正铲着院里的鸡粪,柳全才背着手回来了。

    娘儿俩个都打量着他的神色,也看不出恁究竟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不想她爹喝罢了水,说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关于机器的。

    “说是有一种改良织机,已在别的地方用了多年,可织布,亦可织绢,用脚踏板。”柳全道,“原是极复杂的机器,不过么,此番那教养蚕的人来时,会给咱们这里带来一台,村里可以想办法自行仿制。”

    “还有纺纱的工具,咱们这里还是锤轮那一套,实际别处亦有更快捷的纺车等物件。反正就是本着提高生产效率的目的,想让大家都接受接受新鲜事物。到时,亦会与那织机一并送来。”

    芳娘想一想,“这是好事吧,就是那机器放在哪里?”

    “吵闹一上午,织机,亦不放在里长家了,倒是都同意由曲家阿姆掌管。”

    那还是曲家的,不过是长房二房的区别,这些人吵出朵花来,又没改变啥结果呀,柳奕心中暗想。

    “纺车,归了祁家。”柳全道,“届时这几家要管着人家上头来人的吃喝。”

    “学又怎么学。”芳娘满关心这一点。

    “人来了时,还去这两家。”

    “今日这阵仗,黄家没讨到好。”柳奕约觉有点可惜了。

    “还有一件事。”柳全看了母女二人一眼。

    看他这起势,柳奕和芳娘皆没说话,就盯着柳全。

    “椿家和他们后头的周家闹掰了,坚决不肯与他们一伍。”

    “哦。”柳奕想着,还能这样,“恁到底是按着住家分呢?还是按着自己愿意的组队啊?”

    “事情么,有点复杂。”柳全道,“原本几族里老人就商议,还是按着住家就近的分法。可椿家不愿意,道是若这样,里正得给他家两户另找一处平整地方,起屋子别住。”

    “俺记得芽姊儿不是说左近关系不错,周家老太太还教她绩麻来着?”柳奕问起。

    “没有他们右邻周大郎家的事。”柳全摇头,“单是和周四郎家不对付。”

    她爹说的那周家四郎,她见了应称长辈周四伯的,亦就是周槛郎一家,为人究竟如何,她家着实没有多少来往,了解不深。

    除知道他们家重男轻女,但这时候这样不是很正常么,只要不至于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倒算不得评判人好坏的标准。

    毕竟像她爹这样的,才是少有。

    “听说是当年人家没了爹妈的时候,住在后头的周四郎家想占人家后院菜地来着。”柳全解释道。

    芳娘闻言点点头,“这恐怕便不能说到一处了。”

    欺负孤儿寡母,一条就够标准不算得良善之辈,柳奕表示理解椿家的心情。

    合不来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可以假装没看见。可往后分作一伍了,什么事都得打交道,那不是膈应自己吗。

    “他家和周大郎家还不错的,但毕竟别人两家才是一家子。”柳全又道,“都是两户,并不作一处的话,恐怕真个只有分出来。”

    “还有别家这样的吗?那咱家呢。”芳娘比较关心这一点。

    “娄家有三户,带上了蒯家。若加上咱家,就合一伍。可咱家按住家的位置,恐怕还划不到他们一处。”

    “咱们原来合谁一伍?”芳娘问。

    “死了两家,跑了一家,还有一家,现就剩下个老太太了。”柳全摇头。

    “且还有谢家人,一共就四户,却过不到一处。谢大、谢三老死不相往来的;谢六死了,大儿子娶了媳分户单着过,他娘谢氏又带着一弟一妹过活,这两家也不和另两家来往……亦是团糊涂账。”

    “曲翁倒是怎么说,有无个准数?”芳娘听了未免皱眉。

    “都说这时间不早不晚的,也忒不合适。明年里间还有好几个小子得分出来,季家的小驹、黄家的阿秀、祁家两个、曲家也有一个……”

    “你给我说实话,咱家分在那处了?”芳娘抄起了两手。

    “椿家兄弟说,他们若另划地修房子,可以和咱们搭做一处。”柳全看他老婆一眼。

    “哦——”芳娘依旧抄着手。

    “还带上午老。”柳全补充。

    “嗯。”

    “再加勾老太一户。”

    ……

    “这午老是住在村头的午老?”柳奕问她爹。

    “是那一家。”

    她仿佛记得是个独自放羊过活的孤老。

    “那勾老太又是谁?”柳奕又问。

    “你常见的,”芳娘在一旁道,“拾麦穗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