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我折一枝云水柳,渡我尘缘飞升去
八咫与梁钦彤早就爬上了车,梁钦彤抢过姐姐带的包袱,钻进马车内打开包袱开始搜刮此次带的玩乐的东西。
马车内,两个小孩大惊小怪,吵吵嚷嚷。
梁钦彤问八咫要玩枯枝棋吗,八咫问什么是枯枝棋。
“枯枝棋你都不知道?!我们学堂里这个最近可火了,我来教你玩。我看看这什么版本的,我有些版本的不会玩。”
枯枝棋,以树根雕刻成各式天然动物形象的棋子。常见棋局棋子共叁拾捌棋,叁拾陆为(兽)妖兵,余下两个为(兽)妖王。市面上的枯枝棋因其动物形象与背景故事不同,各有不同版本,比较出名的枯枝棋有:龙凤争、猛虎吟、飞鸟献鱼、二狐箱证、徒羊死之谜。最初起源于京徐与徐州交接地带的西坞神女溪,后由南疆商人,即有名的赤火商沿着西红路带至辰曦国各处。
枯枝棋棋盘与其他棋类不同,一套棋子中其棋盘以故事背景,有多个不同的棋盘,而且其玩法也不同,虽有历史上的标准答案,却也需要变通以及一定的头脑。
二人此次玩的为二狐箱证幼儿版本,故事以椽子谷战为故事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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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狐箱证·椽子谷战:
前言:上古有狐,有涂山、青丘、纯狐、有苏四氏国。青丘,源远流长,众狐之巣,白姓。涂山次之,以国为姓,四氏之最。有苏、纯狐不分上下,皆次于前二者,有苏以苏为姓,纯狐以国为姓。天下狐狸多一尾,九尾狐狸为最稀。四氏狐国人狐共居,国民多是狐人。
《玄中记·说狐》昔日言对一半。
其言曰: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之事,善蛊媚,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
战事起因:出身青丘,而今居有苏之赤狐名苏笑,身有五尾,毛色如夜色之玄狐乃涂山氏之女涂山瞳。
一日,涂山瞳幻作一书生,路遇苏笑,二狐相谈甚欢,拜月结交。
后,青丘大会,小玩怡情。有使者呈四氏四箱,邀请论证,奖励丰盛,其中竟有神界之物,天下狐狸皆往凑热闹。终局,涂山瞳、苏笑、纯狐师如论,三天三夜后,纯狐败,纯狐氏夜里突然离去。
过程:四氏四箱,二狐相约箱证,二百年各解一箱,一箱遭抢,掉入琨墟界中,遍寻未果。二狐各自代表青丘、涂山,后苏笑遭疾,又退青丘婚约,青丘感其傲慢,弃,且退此箱证会。于此,苏笑被有苏收留,成有苏祭官,所以终局乃涂山与有苏博弈。
涂山瞳与苏笑曾生情,再见于人间木兰山,最后一箱停放处。是夜,涂山瞳以男女姿态各占苏笑,于此结怨。涂山瞳身边雄狐诸多,苏笑化为其中一狐入涂山瞳幕帷,二狐相博、相爱、相杀五十年,终成怨。
小料:有狐笑曰苏笑乃天生无子、反复无常公狐之狐吕青,涂山瞳乃天生天资聪颖、幕帷多公狐之放荡风流涂山主。二狐相爱相杀,却不见凡人唐姓书生苦!唐生百年救二狐,却遭二狐箱证以血祭!嗟乎!唐生你是涂山主之夫郎,还是狐吕青之密友?
注:吕青,我拿吕布捏的。所以,,
结尾:苏笑使诈让涂山氏除名涂山瞳,趁涂山瞳旅居青丘时,断其一尾外加一臂,后涂山瞳逆风翻盘,借青丘之手斩去苏笑三尾,椽子谷战二人力竭,欲牵连附近,却得天狐引雷,二狐坐化为椽子谷对望之狐石,仍作对战姿态。
青少年阉割版:二狐曾为亲密友,箱证却此遭离弃。青丘退,有苏进,着此棋局与涂山。有苏祭官涂山主,吾有五尾尔四尾,何不与吾共看,九尾天狐指日待!唐姓书生入棋局,舍命救下狐二人。民间传说不可信,怎忍血肉将箱祭?二狐计谋应相当,尔断三尾吾惭愧,吾失一臂一尾尔落泪。嗟乎!椽子谷战力已竭,仍不肯握手言和。眼看周遭居民将泪,天狐怒火引雷诛此顽劣辈。自此二狐坐望椽子谷,剑拔弩张如鲜活。千年椽子谷,再见二狐望。
幼儿版:二狐箱证惹大祸,天狐引雷为民诛。从中看出何道理?各位看官自行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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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都是你的弟弟?”
梁七将要上马车时,昭师勒缰绳调转马头,竟主动开口问了她话。
她这又是什么意思?梁七捏紧衣裙,不敢看昭师,未有丝毫迟疑,细微的点头动作和口舌间极淡一个音节让昭师顿觉好笑。她在怕我。但昭师并未多言,扬鞭策马走在前头。
“她为什么要问我那样的问题?”
王十一和梁七共坐在马车前面,梁七看着王十一驱马,眼里是止不住的艳羡和崇拜。只是当王十一说要将缰绳给她试试时,她却又推辞说不敢。要是翻车了,不止十一和我会受伤,车厢里那两在玩枯枝棋更是要命。
我不敢拿别人的命去赌,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逞一时之快。
她低着头看着拿在手里的两个乾坤袋,两个乾坤袋,一个繁复一个质朴,十一说这里面装满了东西,尤其是林小姐给的那个,都是金银之物。可她感觉不到沉甸甸的,甚至看不见里面究竟是否如王十一说的那样尽是黄金白银,或是其他有钱玩意儿。
她打不开这个不属于她的东西,就和三年前十一送给她的那个乾坤袋一样。
尽管林小姐和十一都说是送给她的,可是在她尝试无数次都无法打开之后,她有些怀疑,但却不敢去问王十一为什么,她怕王十一会跟说她不适合练剑一样,其实也不适合修炼。即使她会很委婉地说出来,然后极力安慰自己,但是梁七却不能接受。她的自尊,会难堪。
当看见弟弟和八咫有一天打开了那个乾坤袋,从中掏出许多好玩的、她未曾见过的东西之后,她爆发过后,却愈发怀疑自己。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固执?梁七听过云水镇上,甚至是黑水村里其他遇见过仙人的凡人的故事。从五岁遇仙,终其一生都在等待,直至头发花白,牙齿松落,视物不清,还是固执不已。坐在自家坪前,仰望天空,或是就等着那么一个人,一个修士,一个仙人从自家门前经过,从自己眼前经过,期盼着那是记忆中熟悉的,经过美化的脸。
“我也不知道。”王十一如实回答,看见梁七在盘手中的乾坤袋,她初时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林小姐活着时和她那一次唯一的对话,她心里说实话是有些讨厌林小姐的,她暂时还做不到大家要求她做的心如止水,一心大道。
可是,她说的话,又确实有些道理。我无法护住所有人。谁又能护住所有人呢?
想了想,王十一问梁七:“林小姐为什么会给你那么多的财物?抓妖司的人救了林府的火之后,检查林府死亡人数与鉴别身份时,说林府上下但凡有点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官府的差役和帮忙的百姓们都觉得无比遗憾,他们以为自己可以趁乱发一笔的。”
“我不知道。”梁七摇头,想起林小姐的话,某些话使她振聋发聩,“她或许把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投射到我身上,她把自己未能活着看见的奇景和没做过的事交给了我。因为我还活着。我是那里,那时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也许我那时不该跟着她的背影进入林府,我应该在拿了应得的钱之后就离开。我得到这个乾坤袋,我心里其实并不开心,它虽然没有血,但是我却是一直觉得它上面沾了好多好多人的血。”
“……那是你的错觉。”王十一只能如此安慰梁七,并且拍了拍梁七的背,“收好吧。我们要去玩的!不要想那么不开心的事啦。”
到达云山时,距离正午还有一个半时辰,将马车停在山下,王十一与梁七一齐将马系在一棵树干旁,身后两个小孩各自捡了两根树枝在进行“大战”,你攻我守,你守我攻。一个说我是大将军,一个说我才是大将军,为争这个大将军之位,两人相约要“决斗”。
梁七看着,心痒痒,也想参与,只是又怕那唯一的大人以那种让人羞愧害怕的眼神看着她。她发觉王十一师父不见了,便问王十一怎么回事。
昭师先前走在前头,后来不知去了哪里,如今还是不见她。
此处青山溪水,碧天白云,听说许多人来此处游玩,那时来此走贩的商贩许多,只是现在却没什么人迹,除了那些踩出的小路和一些七零八落埋进尘土的柴火堆,整个林子中,除了风声就是鸟声。
“不知道。”王十一回头看着这里的风景,心情很好,她叉着腰说,“她许是有什么事暂时离开了,我们先在这玩会。这里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我听说这里附近有个石头垒成的亭子,供游人躲雨的,我想去看看。”
“那可能不行了,因为那后来就改成山神庙了。”梁七补充说。
“山神庙啊,嗯,比亭子好。书上说南边雨水多,会生出一些东西,山神庙可以镇邪祟。”
“……那个山神庙已经荒废了,就和山上那个玲珑观一样。”梁七有些失望和无奈,却又有点觉得好笑,她想到书生和女夫子给她讲的故事。
三百七十年前,琴丘皇帝一统天下的两个月前,山神庙还庇佑着这里,而那个亭子作为此处山神庙独一无二的门楣也还在。直到七十年前,有人于云山深处遇见隐世不出的遂越氏人,随后一场灾难席卷了云山以及附近大山。大家都说是因为琴丘皇帝妄想长生不老做出的种种行为触怒天神,导致云山方圆百里再无一点生命迹象。琴丘皇帝早年间作为皇子时曾去寻仙问道,后天下争霸之时,他不顾师门教条执意下山,以一介修士之身杀进敌营,他的出现导致九国纷争血流成河,却也让曾经的同门与他反目成仇,因为本门弟子不准以一身本领干扰人间是当初宗门第一条门规。琴丘因一场血战恢复了皇子的身份,而当初同门中有几个弟子暗里接到对他的追杀令,此追杀令并不是杀死琴丘,而是挖去他的灵根,灭去他的道行,使他重新变回一个凡人。
原本长生唾手可得,可又被人毁去,多数人该愤愤不平,郁郁终生。琴丘起初并不在意,拿得起放得下,在几位曾经的同门面前自己亲手挖去灵根,废了自己的道行,那时他还被称为千古一帝。将近百年的道行没了,可是人间帝王,龙运笼罩。只是后来……琴丘死在了老年间去寻仙问道的途中,于一张九龙张牙舞爪的黑色轿辇上自此一睡不醒。
“那那些来这边游玩的人来这干什么?纯看风景吗?好无聊啊——”王十一顿时泄了气。她还以为可以在师父回来之前在阿七面前大展身手呢。
“你不要丧气啊。”梁七说,她蹲下身来,瞧着地上的树叶与蘑菇,树枝和苔藓,伸出手去戳那朵灰色的蘑菇,“我是不懂他们文人雅士,富贵人家出来游玩的做派,但是并非说景就不有趣嘛。我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觉得哪都是好玩的东西,这世界上新奇、好玩、漂亮的东西可多了,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弄不懂它们。就比如面前这朵蘑菇,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吃,我就是觉得它很可爱,很好玩,我想要认识它。”
“难道这里除了那座亭子,那座山神庙,还有那座玲珑观,就没什么可以吸引你的了吗?”
“倒也没有。”王十一挠挠头,也跟着蹲下来,捡起一根树枝,翻地上的树叶,“就是我想看看云山的精怪。之前我去过春涉的八田里乡,那里有一种精怪胖胖的,像是一个水萝卜,一戳头顶那两片叶子就会生气变成熟虾一样的颜色,之后就会变成另一种形态,从土里窜出来追着我尖叫。我爹说那是它们的防御姿态,因为我摸了它们的聪明线,那是它们修炼的根本,我娘教育我不该那样做,但我那时才两三岁,我叫它们生气的萝卜头,觉得它们很好玩……后来我们离开的时候,一群那种小东西追着我尖叫。”说完,王十一笑了起来。
“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梁七也跟着笑起来,“我也想见见生气的萝卜头。”
“什么是生气的萝卜头?我也想见!”梁钦彤与八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梁七身后,她弟弟首先趴在她背上,让她差点往前倒去,一旁八咫见状,不甘示弱的也要叠上去:“我也要我也要!!”
“等等!”梁七斜向王十一那一旁,她可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王十一从笑嘻嘻地看着梁七与他两个打闹,到一齐被压在地上,放声大笑。
“起来!你们两个快起来!好烦!”梁七尽量使重量不分在王十一身上,她挥手拍打自家弟弟,岂料梁钦彤张开双臂压得更实了。“你有病啊梁钦彤!快起来!”
“不要!”她弟弟回答。
“不要不要!”八咫附和道。
梁七在尖叫,一边说他们烦死人了,早知道不带他们来了,一边挥手推开两个弟弟,而王十一一边开怀大笑,一边说:“在门中,从来没人和我这么玩过!”
天崖风中同龄的人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客气,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肆意的与她玩耍。
梁七能站起来了,她追着自己的弟弟跑,八咫起初也跑开了,看见她没来追自己,就跟着他的三哥梁钦彤跑,即使落后梁钦彤一段距离,拿着树枝的他也欠揍得很,笑得狐假虎威的猖狂,一边不时回头看梁七,还学梁钦彤嘴上说话来刺激梁七追逐他们俩。
王十一也站起来,未有盏茶时间就用步法追上了他们两个,拎着他俩等着梁七上来给他们一人一个脑瓜崩。
“十一姐姐作弊!”那么快就被抓住而且被“赏”了个脑瓜崩,八咫不高兴。
八咫看出来了王十一的不同,着急地拉着三哥的袖子控诉。
绕是凡人如梁七和梁钦彤,他们也看出来了。
怎么会有人的身形迅疾如风的呢?这在他们的印象中该是不存在的。
本来期待着梁七夸自己的王十一一时紧张,松开了抓着两个小孩的手,两个小孩一得自由,立马躲到梁七身后,露出两双好奇,探究和疑惑的眼神看着王十一。
王十一见着这一切,有些委屈,她忽然就想到了师兄师姐们说的话:“和凡人在一起的话,是要面临很多苦恼与困难的。”
她不解,便问为什么。
“你与他们自幼经历与认识的东西并不一样,你们之间存在的对事物的理解极有可能就是你们之间最大的分歧。”
“可是,就算是与我同样是修士的人,我们之间也不尽然都是相同的想法啊?我和他们相处时,也不见得少了烦恼和其他分歧啊?凡人又如何呢?他们只是对这世界知道得少了些东西而已,可那些少了的东西怎么就能划分他们是哪种人呢?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没有力量,也不知道那些妖怪,因为无知,才会害怕,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同理之心,就不会理解别人吧?”
随之便是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的师兄师姐们。
王十一站在原地,看着躲在梁七背后的两个小孩,她又看向梁七,她知道梁七会为她说话的,只是避免不了心中忐忑。
八咫在说王十一的坏话,或许两个女孩都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心里还是不太开心。
尤其是夹在二者之间的梁七。
她感到一阵怒火从心中腾起,还有伴随着八咫不礼貌而升起的不安与难堪。
她想到了昭师的眼神,想到在大哥离开之后,议论她们几个小孩的云水镇上的邻里。
野孩子、野孩子……他们这么喊叫。都是没教养的东西。他们这样谣传。……
梁七把八咫拖出来,哪怕八咫很排斥,极力的挣脱,只是梁七一个眼神,喊了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弟弟梁钦彤一声,弟弟就立马帮她的忙,制住力气超乎常人的八咫。
“姐!他力气好大啊!像头牛!”她弟弟惊呼,之前他和这小孩打架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这小孩力气有那么大。“你之前和我打架不会藏私了吧?你什么时候力气那么大,是不是我姐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姐!”梁钦彤偏过头就要扯嗓子喊梁七什么时候也给他点这种东西吃吃,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手里那小子打断了。
“你才像头牛!”八咫朝梁钦彤的手臂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别咬我!你想和我打架吗?你又打不过我。”梁钦彤抵住八咫的额头,阻止他咬自己。“……空有力气的笨蛋。”
“你才是笨蛋!笨蛋!”八咫急眼了。
梁七强制让八咫看向站在他们面前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王十一,“我就应该和我爹娘说,让你和你三哥一起去上学,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她的手嵌着八咫手臂上的肉,才说了这话,她哭腔就冲出喉咙,泪光涟涟,她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继续,“你之前还叫人家仙女姐姐,结果现在却又叫妖怪,那么小一个人,你是有两幅面孔吗?我跟你说,还有你,”梁七看向她弟弟,她弟弟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她,王十一,她就是仙女,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小仙女,绝对绝对不是会害人的妖怪。你们要是再对我的好朋友出言不逊,骂她的话,我就揍你们两个!”
她放开了八咫,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她对自己的拳头是非常自信的,尤其是对她的弟弟。反正她弟弟打不过她。
面对姐姐的话,梁钦彤不开心地哼了一声,刚想下意识反驳,只是看着姐姐比他还要臭的脸色和冷冷的眼神还有眼泪,他忽地蔫了,闷闷地说知道了。
梁七伤心中带着坚定的表情让王十一看了不禁觉得有趣,心中却又泛起担心和酸涩的愧疚。阿七要哭了。
如今这个场景不是王十一想要看见的。她站出来,拿出手帕递给梁七,握住了梁七的手,说:“我没事了。你不要生气,他们也是无心的。他们的话对我来说就像羽毛一样,不痛不痒。我只是在意你的想法。这事应该说是我的错,我一时得意,作弊了。”
“可是言语也可以成为利剑。”梁七擦去眼泪,吸鼻子说,“你不在乎,不代表他就可以这么说。”
八咫左看右看,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不由自主眼眶也含了泪。
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他不想开口承认。姐姐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他。他是不乖的孩子,姐姐在怪他,责备他,就连三哥也不帮他,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姐姐哭了,他也跟着哭了。
于是他也生气了,掉着眼泪说:“十一姐姐是妖怪,你也是妖怪!你们都欺负我!”
然后猝不及防咬了一口梁钦彤的手臂,使得梁钦彤吃痛甩开他,在梁钦彤还没有给他教训之前,立马撒开腿跑了出去。
“等一下!你跑去哪里?”梁七见八咫跑进森林里,急忙追了上去。
“不用你管!”赌气的小孩回了这么一句。
见情况不对,王十一和梁钦彤也追了上去。八咫那两条小短腿还挺能跑。王十一暗里惊奇,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他又不是普通人,虽失了忆,潜意识的行为还是会有的。
使身法追上八咫时,八咫被裹在一个圆形里在空中翻滚,王十一定睛一看,只见昭师策马慢慢走近,上空,八咫慌张不已,已经害怕得哭了,呜呜咽咽的声音使昭师嫌他聒噪,手势一去,八咫的哭声立马消失了。
“师父。”王十一停下脚步,向昭师行礼。后面跟上来的梁七和梁钦彤看见昭师,无一不被她的气场所震,唯唯诺诺站在一边像木桩,说不出话来。
“你们做什么疯跑?这小胖子差点跌进山里捕野兽的陷阱。”
昭师挥手,天上的圆球便在不停移动,她看向梁七,梁七与她弟弟看向那个圆球,都不由自主脸上皆是惧色。
她们看见球里八咫在哭,不间断的翻转中,在捶着球壁,球内很快升起白雾附在球壁,八咫从起初的哭闹,逐渐安静下来。
去和她说把八咫放下来。去和她说。去和她说……梁七不断的在心中给自己下暗示,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可她在看向昭师之后,腿脚就忽然软了。昭师这时没戴帷帽,眉目间的侵略性让梁七看了呼吸困难。好难,好难。
“你为什么不把他给放下来?他都要死了!”她弟弟站出来了,比她还要勇敢的站出来了。她弟弟一脸不忿地看着昭师,气得不行。“你救了他,为什么又要玩弄他?”
“我玩弄他?”昭师反问。
“我虽然是小孩,但是我有眼睛。你很开心,你现在的心情很开心。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对一个小孩子那么干,却很开心。你快把他放下来!”
昭师久久凝视着她弟弟,她弟弟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最终,昭师手一挥,天上那个圆球慢慢落下,八咫平安落地。在他发现自己回了陆地上时,他再次流泪,崩溃地坐在原地嚎啕大哭,喊爹喊娘,越喊哭得越响,那声音真可称得上是惊天动地。当梁七抱住他时,他后怕的对梁氏姐弟说对不起,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不要让他一个人去天上飞,他怕高。
“你远比你姐姐还要勇敢。”昭师的马经过梁钦彤时,她丢下如此一句话。
给八咫擦冷汗的梁七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抬头去看昭师,怎知昭师给她的是一个轻蔑的眼神。她咬唇,收回了视线,心里的愤恨与不甘逐渐累积。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孩子有怎么深的恶意?这是她永远也无法想明白的问题,就如今后更多无解之惑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不勇敢,你又不了解我姐姐!”
说完,她弟弟蹲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跟她说不要在意那个凶女人的话,她看着自己弟弟蕴满怒意的眉目,即使心中对王十一的师父感到不开心,只是看着维护自己的弟弟,她原想挤出一点笑意让弟弟不至于为自己那么担心,但她弟弟对她说:“你要是不开心,那就不要笑了。你不能欺骗自己。”
霎时,她心中便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想哭又使劲憋着眼泪,这已经有一个流泪的了,要是再多她一个,她弟弟不得头大啊。那好吧。她点点头,看着弟弟另一只手拍八咫的背,和她一起安慰受了极大惊吓的八咫。
王十一很心疼她的朋友,她看看梁七那边,而梁七也看着她,那个眼神,无悲无喜,她甚至不曾希冀王十一能够对抗她的师父来帮她说话。她对我失望了吗?王十一心中不禁惊恐地想。我的朋友会因为我拥有如此残忍冷酷的师父,而我却只能作为一个看客,什么都做不了而对我感到伤心,从而结束这段友谊吗?她看向昭师那边,却只能看见昭师冷漠得无一丝温度的背影。
她左右为难,刚想走去朋友那边,却被师父叫住。
“王十一,过来。”
梁七的表情变了,可是王十一不得不停止脚步,转向昭师那边。
“师父,您为什么……”
她很想为那三个抱在一起的孩子讨个答案。她既是师父的徒弟,就已经不是公道,无论怎么做,她都做不到公道二字。无论她偏向哪一边,她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将受到不安的悲鸣所谴责。
“玲珑观在半山腰上,据此还有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跟着我,别走错。”
昭师翻身下马,系好绳之后,便顺着那条开辟的往山里去的,两边长着青苔的石路进山,未曾回头看王十一是否跟上。
梁七还在自怨自艾,王十一过来与她说她们该进山了时,她还没有缓过来,甚至想要赌气不想再去了。
梁七抬头看着王十一,她们对视,然后梁七移开视线,而王十一朝她伸出手。
我为什么非去不可呢?我当初为什么非要跟着来然后自取其辱呢?我无法反抗十一的师父。对,她是十一的师父。可她是十一的师父。我……我又怎么该要求十一为了我去反抗给予她传承的师父。我们才认识多久?就算我们认识大半辈子,我又怎么能因我自己而去要求别人去舍弃她生活的一部分,从而来选择我给予她的选择?
梁七想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握住了王十一的手,借助她之力站了起来。
“能走吗?玲珑观有点远,要走差不多半个时辰呢。”王十一说出这话时,她才咂摸出味道来,若是师父用身法进山,怎么会用上半个时辰呢……她看向那一大两小,又想到师父那张冷漠的脸,她却又变得迷茫。她快要看不懂人心了,人真的很奇怪,常表里不一。
师父不会是为了她们三人的。王十一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从乾坤袋里拿出三张符,王十一递给梁七说:“这是轻速符,可以减少肌肉疲劳的,越走越轻松,越走越快,登山必备之利器。”
看着梁七分发给八咫和自己弟弟,王十一教她们折叠,然后揣进兜里就行。
“这么简单,这么神奇?”梁钦彤怀疑地问道。
王十一挠了挠脸,想了想,随之点头说:“对不起啊,修士也是会在各种限制性比赛中偷奸耍滑偷懒的。”
“我以为修士就和神仙一样。无所不能。”梁七捻着手里轻速符,再次打开看着符上的朱砂笔痕写就的符号,陷入沉思。如此神奇的东西,如果这些东西用在凡人身上,大家的生活岂不是会得到很大提升?
她以为修仙界的东西与凡世是不相通的,她在这边没有见过凡人利用这种东西去生活。
“没有。修士怎么能和神仙一样呢?”王十一没有深究梁七这句话,“这个符激活之后只能用一盏茶时间,后面我们还要换,我先给你们各自再四张吧,如此应该够了。”
王十一还在分符箓,远处昭师的声音传来,她哎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嘱咐好几人,就转身先行进山去了,几人见状也赶紧跟在后面。
四人随着昭师进山,再上山。原本遥远的路途在脚下,因那符箓,竟也走得如履平地,脚下生风。昭师走得很快,多数时候她们只能看见昭师的一抹衣角,随后便转瞬即逝。
从疏松的树林走进密林,光线难以透过层层树叶透下,浓翳之下的林间让人遍体生寒。只是正值太阳高照,光照正盛,就算走在林间,也没有那么害怕。
刚开始王十一还不知道为什么走个路需要半个时辰,后见昭师走走停停,皆在破阵又布阵之后,她才知晓。那位徐前辈,也是个厉害之人。她心想。只是心中不免对之前的想法所感到失望。师父果然不是为了谁。
王十一起初在前面领头,直至看见一棵柳树,昭师又在前方不远处破阵,于是走在最后面的梁七忽然跑到了前面,仰头看着这棵垂下千万柳条的高大古柳。
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不时变换神态与姿势,上下两片嘴唇时合时闭,却没出声,以至于王十一也不知她在念叨什么。
在此野蛮生长的柳树似乎是棵备受来往行人喜爱的一棵树,长长的枝条垂下,长风一吹,便飒飒作响,其树桩下有人焚香供奉,香灰众多,已积成一座小山,旁还有被动物们吃去的瓜果。
“怎么了?”王十一本站在梁七身后,见她似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便走到她身边,看着因这棵古柳失神的梁七,王十一思考了一下,后也转头去看这棵古柳。
“柳神。”梁七转头看向王十一,显得有些激动,她的眼睛里稀碎光亮闪动,“我以为柳神是假的。”
看回那棵柳树,她将两只手祈祷在身前,显得她虔诚无比。
黑水村有棵古槭树,黑水村的人们以它为中心建起露天祭祀的庙,每逢佳节,村民们总会宰鸡鸭牲畜带着酒去参与祭祀,祈祷家人康健,儿女学有所成。而一年之春,耕田播种之际,他们会带着一条柳枝来到古槭树下,走完流程之后,带来的井水和柳条便成了父母给予孩童们,邻里给予街坊们的祝福,他们唱着《春柳祷祝歌》中的后五句,盼望着新的一年和来年新的生活。
对于他们来说,文化是传统,也是延续。
梁七踮起脚折了支柳条,身后的梁钦彤与八咫见此,竟也学着她的样子各折了一支。
“你信鬼神?”王十一问出这话时,才觉自己好像问出最不该从她一介修士口中说出的话。她有些羞愧。
“如果它们存在,我信或不信也不能改变它们存在的事实;如果它们不存在,我信或不信也不能让它们凭空出现啊。”梁七说了绕口的一句话,看着手中柔软的枝条,捻起柳条凑近鼻边闻着柳枝的气味,在做鬼脸嫌弃的同时又笑了起来。她并未正面回答王十一的问题,不过却也让王十一理解了她的意思。
信或不信,皆由我心。但是她是这么说的,具体怎么做的嘛……王十一微哂。
“这棵柳树……你的意思是她是柳神本体?”王十一将手伸上柳树的枝干,粗糙的枝干树皮给她以岁月的感觉。
对于这颗柳树,她没有任何感觉,她的天眼叁式看不出这棵柳树是否有灵。人常说物久生灵,也许这棵上了年岁的柳树,也确实是柳神。只是她遮掩了自己的道行,返璞归真,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王十一抬头,在万千柳枝枝条下闭目,聆听有灵者之语。
可她听不见柳神之语,只能听见阿七的话。
“天下柳树皆为柳神之子女,天下柳树皆是柳神。”梁七笑着说。
“你那么说也没错。”
原来如此。王十一睁开眼睛,看见梁七在笑,她也笑了起来。
她又问了一个傻问题。所以人才会说“学海无涯”。她生于北方,对于南方的传闻见识皆在书籍,亦或是在外游历久归的师兄师姐还有师叔们,她年纪小,拼凑不出完整的版图,但是又觉得那些美景美人美食引人入胜,总想去亲自见识。
她好像懂了阿七所说“要阅尽天下书,看遍天下景,听遍天下事,尝尽天下食,观遍天下人”的远大目标。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天崖风出生是上天安排好的,因为她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为天崖风新的领头人,将天崖风带回正途,带回“天下第一宗”的地位。
但,此时此刻,她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她想起来失踪的母亲临走之时与她所说的话。
“失去自我的人,将永远成为傀儡。一一,你要永远以自己为首,而不是他人,于你而言自己的安全之外的东西。你要记住,你自己是最重要的。只有保全了你自己,才能为他人伸张正义。还有就是,凡人与我们别无二致,你不要信凡人与修士生来不同这种话。你是要拯救天下人的,不单单是天崖风。”
“你是我的骄傲,是天崖风的骄傲,是今后的正道魁首。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悔错终生。”
与娘的最后一次见面,她这么跟自己说。赵舒雅还将这句话刻录在一颗青色石头上,然后戴到王十一的脖子上。
可是娘为什么要跟我说那样的话?她怎么了?为什么红着眼睛警告我这些话?
必须要记住!一定要记住!母亲的话变成了梦魇,于黑夜缠绕在她身侧。
娘啊,你去了哪里?你所领到的任务是什么?峰主悲恸,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身体缘故,你也不会替了这名额,遭此一难。出海一趟,你就失去了消息。大家都说你死了,可是天壶峰的家中被爹护着的属于你的长命灯还亮着。它还亮着。虽然微弱。可它还亮着。
不自觉握着衣领中的青色石头,王十一对梁七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察觉到王十一的小动作,梁七也不知她藏了什么东西,心中虽很在意,却没有问出口。只是听她没有听说过柳神的故事,立马来了精神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柳神的故事与王十一简略讲了一下。
*
传说中柳神是位女神,名伶舟问,是受人们供奉与香火所生的神灵。
她居于深山中,与豹女尾勺氏、山神东闾氏、土地第七氏是山丘幽林里的神明,并称为“山川四神”。她们从不饮酒作乐,总是共游于山林之间,巡逻每一处山川泽地,是山川泽地们的守护神。
每当山林间出现火灾或是遭恶意砍伐,几位神明总是不约而同出现惩罚或是阻止灾难的发生。
柳神在民间中,形象多变,有时是一位美貌的妇人,给予被遗弃在田野阡陌间的孩子新的生命,有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给予垂髫稚子们快乐。不过也有人说此柳神与山神可能系同一人。……
*
“我们那边没有柳神的传说,不过我听说过九尾天狐的故事……”王十一还没有说完,那厢,昭师已在不耐烦催促她们,王十一只好闭上嘴,轻推一把梁七,跟她说我们去到玲珑观再说。梁七想了一下,点头,然后竟然跑到了前面去。
她……
王十一看着走在前面的梁七,身后两个小男孩紧随其后。我以为阿七敏感胆小,所以我想着要保护她,可她实际应该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存在。她需要人保护,但不需要人一直保护。王十一想着,也转身折了一条柳枝跟在后面。
玩就对啦!她开心地甩动长长的柳枝。
由此,四人前后成一条小龙,一边挥舞手中柳枝,一边唱《春柳祷祝歌》,倒真有几分是来此处玩耍的意味了。
为首的梁七着一身深蓝衣衫,爬山越岭这事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走得稍快些,就与弟弟一起停下等着后面吭哧吭哧往上爬,却难得没有喊苦喊累的八咫。紧随其后的梁钦彤着一身青色衣衫,拉着梁钦彤衣服的八咫则着一身胭脂红衣衫,最后的王十一着一身桃红衣衫。
歌才唱了两句,云山旁的山中也有歌声传来,与几人唱的竟是同一首。
回头看去,茂密的森林中,清风吹动山林,看不见人在何处,歌声却激荡来回。
就像是这大山陪着她们玩闹歌唱。
“
(一)
晨起雾未尽,东方日熹微。
樵夫砍柴去,沿溪入林里。
水边孩童相嬉戏,问来者:
千年朽木生老怪,菌菇怎的咬蜈蚣。
水边石滑覆青苔,王八如何生银鱼。
我听林风静悄悄,野兰正在独自开。
老叔背斧进山林,家中妻女可担心。
‘小心、要小心。’
孩童已去林间静,流水潺潺送落花。
樵夫伐去云松,一窝松鼠吱吱。
‘吱吱、吱吱’
远方野狼嚎叫,云松脱去旧衣。
‘嗷呜、嗷呜’
肩上背薪柴,腰间金银来。
回路在身后,转身便归家。
如此,且先容我学蜂采蜜去。
‘去、去’
(二)
野果垂涎欲滴,我采一些入篮。
野花生得娇俏,我簪几朵鬓边。
山寺忽地钟声起,众僧起身听鸟鸣。
旧时道观旧时妆,云燕飞入我家窗。
我见深山土地庙,香尽长风落海棠。
小鹿饮冷泉,松花正煎茶。
古柳枝条长,古树枝干壮。
野兔问我哪处去,我入云深不知处。
(三)
一声:后土娘娘柳枝拂,佑我身体无病无痛无灾祸。
二声:土地公公柳枝拂,佑我来年田地好收成,税后又有余粮。
三声:财神爷爷柳枝拂,佑我囊中总有财,才好赈济他方。
四声:列祖列宗柳枝拂,佑我家族昌盛,人丁兴旺,百世流芳。
五声:山神娘娘柳枝拂,佑我青山长青,溪水长流,汀兰开,白鹤飞,鳜鱼肥。
这首只传与南方湖州与乐参等地的歌谣,来自北方的王十一并不会唱,在此之前,她也从未听过。
相比较春涉那边歌声的婉转空灵,与万物共鸣,最优美顶尖的歌声可以让种子发芽,花苞开放,被称为“生灵之声”,比春涉更南的湖州,此处的歌声却是声高越山丘,震山林,情感真切,歌声中会让人想到的就是绵延不绝的高山,旺盛的生命力,不屈的意志……加之青嫩不太娴熟的童声,就是高山中稀奇古怪的精怪摇晃着腿暗里看着入山的人,顽皮可爱,中和了野性之声。
她起初就是跟着打拍子,随着前面三人唱个两三遍之后,她也逐渐跟上去,先从跟着梁钦彤和八咫唱那些个重复出现的词语开始,然后便是和梁七一人一句。
两个人,一前一后,四个人,一条小龙,好似是难得的悠闲自在。
歌唱完了,可仍有人意犹未尽。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八咫摇着梁钦彤的衣角,挥着手里的柳枝兴奋地说。他的脸颊红红的,不仅是因为爬山热的,还因为这个游戏让他开心。
梁钦彤也附和再来一首,就连王十一都想要她再来一首。
这让她有些脸红。
三人都想再来一首,可是梁七显得有些为难。其实她不怎么会唱歌的,《春柳祷祝歌》也是因为常常去看,去听,自己哼唱过许多遍才会的。
她想起了之前书生唱的那首歌。
书生没有生意时,支着头总在哼那首歌,他来摆摊时哼,回家时哼,干活时哼,休息时哼,就连徒步走出云水镇时,也是哼着这首歌离开的。
书生曾经在女夫子面前教过她这首歌。那时桃花纷纷,她坐在书生与女夫子中间,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二人眼中皆有故事,皆有说不出口的话,她疑惑着二人之间的令她不解的眼神,只是书生唱一句,她也唱一句,其中夹杂着女夫子笑得前仰后翻的影子。不过书生的歌声渐渐被哽咽声所取代,女夫子打趣书生若是唱不了,就不唱了吧,怪难听的。后来,女夫子带着她们去吃了大餐,再后来,女夫子就离开云水镇,带着她的父亲远游去了。
“那好吧。最后一首了。”身在前头的梁七回头看着身后三人道。
“
靡靡梵音,哒哒马蹄。
铮铮琴音,呦呦鹿鸣。
声声炮竹迎,红花大马行。
亲人涕泪流,人群紧人群。
昔日云游远去,今朝复还故里。
布衣换做锦衣,可我不改名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