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有人倒台啦~
白不染只身一人前来,只为见魏明城一面。
当然,他依旧能在这里见到祈愿。
祈愿到底是好是坏,白不染不关心这个,到最后他回去帮谁那也是莫别辞的事情。
只是,祈愿对白不染,倒是客气得很,他撑着伞,就站在大雪里,面对着白不染,见到人来后,他带动着伞微微弯腰,以表敬意。
再次抬头之时,白不染瞧见了祈愿对他的笑容。
奇怪的很。
白不染不再想着去看他,却没想到祈愿会主动在他擦身而过之时,在他的身后,高声叫住了他。
他停下,转身看去,祈愿将遮挡视线的伞轻挑。
透露出那双勾魂的眼睛。
白不染与他对视,却猜不透他叫住自己的原因。
他看到祈愿的薄唇一张一合,听着他说话。
“白公子,你只身一人前来,是做好了觉悟吗?”
这是废话,祈愿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还是想问问。
也只是想问问,白不染回不回答都没关系。
但白不染回答了。
他看向祈愿。
抬起眼皮,微微睁着。
“当然,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杀死他的觉悟。”
祈愿松了手,手中的伞不曾脱落他的手,他只是将伞微微放下,不着地。
雪花开始飘落在他的身上。
他睫毛轻颤。
“那我也要告诉你,魏明城不是那么好杀的。”
谁料白不染只是轻笑,他看起来不认同祈愿的鬼话。
是嘲笑。
还是自嘲?
祈愿的那双眼睛同样看不透白不染。
不过,他的话已经成功带到了,若是白不染还是抱有着想要杀了魏明城的念头。
那么,他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白不染站在阶梯上,朝祈愿摆了摆手,示意他就此离去。
顺带提醒他。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祈公子,你跟随魏明城做了这么多事,保不齐,会有人去杀你,魏明城会不会死在我手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你的命又在谁手里?”
白不染撑着身体,看着他。
笑着。
祈愿笑着低头,又抬头。
“那我也多谢白公子的提醒了,希望过了今晚,我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白不染理解的点头,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继续朝着那扇大门走去。
说起来,或许碍于祈愿的原因,这诺大的大门,这数不尽的台阶,尽是没有一侍卫在此守候。
真是有趣。
渐渐的,这座高大的台阶上,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被风卷动的落叶还不肯离去。
白不染站在大门外,双手按在大门上,使劲一推,这扇原本密封的大门也就此打开。
在他打开的一瞬间,门内大堂的烛火逐渐亮起。
白不染进入后,这大门又主动合上,但他本人倒是不曾害怕。
他一步又一步的,坚定的朝着堂中之座走去,在哪上边坐着的,毫无疑问,是魏明城。
白不染瞧清了以后,便止住前行的步伐,他没有拔剑,只是于此站立,抬头盯着毫无动作的魏明城。
他的目光严肃冷峻,寒关本就足够冷,但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更冷。
上次莫别辞来时,走的也是这条路,但那时,他是跳窗进去的,而白不染走的是正门,光明正大,毫不掩饰。
良久,魏明城终于有了动作,白不染的眼睛盯得更紧了。
手上的力气也大了些。
魏明城睁开眼后,见到的人是他后,大悟了一下。
“哦,是你啊。”他居然还有点想要和白不染客套的意思。
“咱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白不染装着笑了,道:“记性不好没关系,临死之前我一定能让你想起来。”
瞧着他这架势,魏明城就知道这个临死之前指的是谁。
他捂着嘴,无奈的一笑。
他撇着眼神看向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白不染。
“哦,看样子,你是自己来杀我的。”
他把手放开,双手支撑在座椅上,坐直了,他看向白不染,眼神冷了一下。
问着:“但你自己,能杀得了我吗?”
白不染虽然没有及时回答,但魏明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那双眼睛,就是在告诉他一个字。
能。
白不染当让能杀,只要他想杀,他就能杀。
他又说着:“哦对了,你来我这,应该不只是想要杀我这么简单吧?我猜猜,你在杀我之前是不是还想问我几个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白不染也不想再打发时间。
他直截了当的说着。
“南客境暂且不提,我且问你,我弟弟——是谁?”
一点也不带拐弯抹角的。
可惜,魏明城也有问题要问。
“在我要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不染皱眉看向他。
魏明城身体前倾,看向他。
固执的告诉他:“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瞧见白不染的神色,魏明城笑的可开心。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白不染心底明白。
他只能先顺着魏明城的意思。
于是,他主动缓解气氛道:“好,那就先回答魏大军主的问题。”
但无论是什么问题,白不染都不会轻而易举揭出自己的老底。
这话,顺了魏明城的意思,他本人自然也是顺心了不少。
他搓了搓手背。
看向白不染。
“白公子从小跟着朱颜改,那你可知,这所谓的一手遮天的调符,究竟有何作用?”
魏明城仔仔细细的瞧着白不染的神色变化,果然在说到朱颜改这三个字时,他看到了白不染脸上有一丝暗淡的样子。
白不染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话中有话呢?
他猛然抬起眼。
注视着高座之上的魏明城。
不管白不染究竟有没有按照魏明城的意思发展下去,白不染都得回答。
他必须回答。
“调符,一手遮天。若是想要在官场上立万事功业,拿到它就可以调动天子兵。”
“若是想要在这江湖上立足立人,做天下第一人,拿到它就可以动乱江湖。”
“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调符——都是个好东西。”
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看向魏明城。
听完他的回答后,魏明城点头认可。
“不错,调符——在哪都是个好东西。”
他站起身,朝下走去,在他有动作的每一刻,白不染的目光都在随着他走动。
最终,魏明城停到了里白不染五步的距离。
他摊开一只手,甩了甩,指了指这诺大的大堂。
“你看啊,我这住的地方,是不是有点熟悉?嗯?”
距离太近,白不染不能分心。
他没有看向魏明城指着的地方。
索性,魏明城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收回手后,背好。
“调符,人人都想要,你总要理解这世上有的人很贪心吧。”
那个贪心的人中,就有他。
“当然,人有两颗心。”
这话说的迷迷糊糊,魏明城就当他同意了。
他余光看向白不染手中的别辞骨剑。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来杀我的。”
闻言,白不染轻笑一声。
下一刻,魏明城便瞅见那把剑朝他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白不染究竟是何时拔的剑。
但他现在没那个时间思考这个了,他猛然抽刀挡住了白不染的剑法。
被余力震得手臂发麻。
如此,便是杀魏明城的好时机。
魏明城一手握刀,一手摊开放在刀身上,露出一双眼。
他淡定的说着:“好剑法,朱颜改果然把你教的很好,不过你的剑法可不像朱颜改的。”
白不染背手,看向他。
“当然不是他的,他已经是叛徒了。”
“也是,你们都决裂了,是该称呼为叛徒了。”
这剑法,是白不染自己琢磨出来的,这套剑法,只有白不染知道。
它注重于速度和力度。
虽然不能一击毙命,但是也足够耗死魏明城。
不过,想要杀了魏明城,只靠白不染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这一点,两人都清楚。
又是一次激战后,白不染已然受了重伤,他捂住胸口,上次和媚女打的那一战还没好彻底,如今又添新伤。
着实不好受。
内伤外伤一起发作,却反而使他清醒。
他闷声呕出血液。
半跪在地上。
魏明城的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但没有白不染这么狼狈。
他还不忘嘲讽。
“啧,白公子果然还是不行啊,这种程度就受不住了?”
只是白不染无暇去反讽他,他捂着嘴,使劲的咳嗽。
魏明城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你有内伤?”
这场景到时让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白不染的父亲。
那时,白不染的父亲也是如这般狼狈的半跪在他和朱颜改的面前。
是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至今再回想起那最后的眼神时,依旧觉得恐惧。
“调符,害人害己,你终究会后悔的。”
那是白不染的父亲临终前挣扎着冲他说了最后的遗言。
许多次,他甚至不敢去祭拜祭拜他。
如今,白不染也是这副模样看着他。
但事到如今,他早就没有后路了。
白不染抄起手中的剑就朝他刺去,不是他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此时,他看到了花扬风。
两把剑前后夹击,魏明城一个滑步溜了过去。
白不染和花扬风两人瞧见对方的脸,瞬间收起自己的佩剑,侧身站开,有了些空袭。
白不染甚至没有去看花扬风。
“哥哥赶来的可真是时候。”
花扬风余光看去。
“我来的太晚了。”
他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前去查看白不染的伤势,却已经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了。
真重。
白不染擦了擦嘴角的血,捻了捻。
不在意地说着:“不晚,你来了就行。”
魏明城看着他们叙旧,笑了笑。
“确实不晚,来晚了你见到的就是尸体。”
听此,花扬风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去。
现在是二对一,虽然胜之不武,但只有这样才有胜算。
两人默契的一起举剑刺去,但不是同时发力,趁着花扬风分散魏明城绝大部分注意力时,白不染轻挑剑身。
在他背后给了重重一击。
魏明城吐出血来,此时,花扬风也从前方给了他一剑。
花扬风与白不染对视过后,双方对调了各自的位置。
他轻轻松松的趁魏明城咳血的功夫,借机踩上他的肩膀,转动了一下,跳下来后,破尘剑便从魏明城的肩膀直愣愣地往下方砍。
瞬间,魏明城的背后便赫然有了道长长的血痕。
剑卡在了血肉之中,花扬风竟有些拔不出来。
他看去,是魏明城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剑身,他不在乎手掌留下的血,只想着赶紧将这把剑从自己身上拔出。
花扬风眼神有丝暗淡。
他愣神的功夫,魏明城双手一使劲,破尘剑便被拔出,反作用力大的花扬风一个身形不稳,脱落开后后背磕到了柱子。
尽管磕的他感觉背后火辣辣的,他也没有停下。
魏明城握着刀便向他袭来,花扬风睁着眼睛,见到后迅速从地上爬起,翻过身后躲了过去。
白不染瞅见花扬风躲了过去后瞬间松了口气。
接着,他也不再愣神,快步冲刺到魏明城的面前,冲着他直接给了一剑。
魏明城被他刺出贯穿伤后,迅速挣脱开,远离了白不染,给自己空出了喘气的机会。
额上的血液流到了眼里,他不舒服的眨了眼。
花扬风回到了白不染的身边,他看向魏明城的惨样。
此时,他们已然占据上风。
花扬风用的左手,白不染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去追问。
大不了等魏明城死掉以后找个时间再问。
花扬风突兀的说着:“血流这么多,怎么还不死。”
魏明城讪讪地笑了。
“哎呀,我哪有这么容易死。”
他看向白不染。
“但是白公子,可能会死的比我还早。”
花扬风怔住,他看向白不染,果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中毒之际。
他的脸色有一丝崩裂。
凑上去,两指探在白不染的脖子上。
说起来,他也觉得白不染很怪异,只是他一直不敢询问。
他转过身子,抬起手臂挡在白不染的身前。
重要的人,当然要护在身后。
花扬风恶狠狠的骂着。
“魏家军的人,果然是群喜欢背后使绊子的无耻之徒。”
这话倒是让魏明城觉得是在夸赞自己。
他擦掉可以擦掉的血,瞪着花扬风。
花扬风先发制人冲上去也给了他击贯穿伤,但就是这样,魏明城也没能按照花扬风预想的那样死掉。
反倒是,魏明城刺穿了花扬风的胸膛,他再猛然拔出刀,顺势给了花扬风一掌。
叫他飞出去了好远。
最后停在了后身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万般裂痕,他顺着墙壁脱落。
身体碰地的那一刻,又因为弹力往上震了一下,再次倒在地面时,花扬风猛的咳出血来。
魏明城这一掌可比当初花扬风给媚女的那一掌重多了。
花扬风躺在地上,张着嘴,血液被他咳出。
魏明城收回手,他看向花扬风,并且告诉他。
“刀,可比剑好用很多。”
“我这一掌的威力,你觉得如何啊?”
他甚至还想询问花扬风的感受。
真是够讽刺的。
最后一刻,白不染总算是从那股毒的威力中,挣脱回神来。
他眨眼来判断如今的形势,却见到了花扬风如此狼狈的一面。
在他的记忆中,花扬风从未如此狼狈过,因为这江湖中,很少有人能伤他至此。
他便一直以为,花扬风是不会死的。
这样的一幕,又让他想起来红颜。
出血量如出一辙。
他反应过来,当下能打伤花扬风,只有魏明城。
他红着眼,握紧了剑,他第一次抛弃自己的剑。
他将剑抛掷出去,趁着魏明城抬刀挡剑的时间,白不染一股气甩开白鹰。
白鹰被甩开的那一刻,顺着散开银针。
不知道魏明城能不能有失手的时候,但白不染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他不多言也不废话,一心只想赶紧杀了魏明城,然后跑过去救花扬风。
事实是,如此多的银针,魏明城的确没有全部躲过去。
白不染笑了笑,他的脸上还有血,嘴里也还流着血,他却毫不在乎。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针就够他受得了。
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了,比的就是时间。
白不染夺回剑后,顺势握剑向他砍去。
这次他刺的很准,再没有比这更准的时候了。
别辞骨剑穿过魏明城的心脏。
就算魏明城再怎么百毒不侵,这心脏处的贯穿也不可能还活的了。
魏明城的眼里,全然是白不染杀疯了的神情。
白不染见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更加疯狂。
可是瞧着瞧着,魏明城也开始笑了。
白不染听到魏明城嘴里挣扎的是另一个他从来不敢再提及的名字。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魏明城倒是还有时间和白不染说上两句。
“你弟弟他,确实活着,是……莫别辞,你弟弟是……他。”
调符这种东西,到底是好是坏,白不染也不想管了。
从魏明城嘴里说出的话,是真是假,他也不敢相信。
但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抽出剑,转身跑向瘫在地上的花扬风。
他还能听到魏明城倒地的声音。
他死了,白不染确切的知道。
但朱颜改下的毒却还存在,而且白不染已然毒发过几次,身心大不如前。
他还没跑到花扬风身旁,就猛然瘫在地上,他咳嗽出血液,挣扎着往前匐匍前行。
身上的伤口顺着身体,在地面上划出血痕,因为摩擦,白不染只觉得身体很痛,但他没有顾及自己。
快点,再快点。
他只有这个念头。
他是一定要救下花扬风的。
终于,他爬到花扬风的身边,他庆幸着,花扬风还有些意识,但是已经开始涣散了。
他慌乱恐惧的喊着花扬风。
“哥?”
“小花主?”
“哥哥?”
“花扬风!”
他想叫醒花扬风,却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好在无论何时,他都足够冷静。
花扬风还没死,白不染是不可能放弃生的希望的。
白不染抓紧时间,将银针扎进穴位,为他进行最基本的止血,但他自己还在咳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