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苍穹之云岚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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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动情?

    若说花音刚才是有些惊愕和大半的羞赧,那此刻,她可以说是完全的震惊,愣愣地看着云匀手中递来自己的纳戒,花音张着嘴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后者,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角吐出几个字:“你不会...看过了吧...”

    “给你配的药,是里面的药做的...”云匀如实回答,旋即发觉花音表情不对,“怎么了...”

    见云匀并未否认,一股热流霎时冲上花音胸腔,她的肋骨生疼,但是她却无暇顾及那点疼痛,“你看了?”她仍然不可置信,又问一遍。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云匀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你混蛋!”声音颤抖,花音竟然鼻子没兆头的一酸,旋即泪水就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只是手头在没什么东西可以朝云匀扔去,当下只得翻过身来,背对后者生闷气,然而这闷气越生越气,到最后竟然化为伤心,她小声啜泣起来。

    有些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句,云匀只觉得心中委屈,刚欲上前问个详情,却被狠狠瞪了一眼,倒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花音。然而云匀心中亦有些不满,虽然自己确实未经同意翻看了花音的纳戒,但宗旨是为了救她,又不是偷窥,怎么就莫名招来了这样一顿骂呢?

    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云匀只得叹气,摇了摇头,又回眸看了看花音,她仍侧着身,背对着他,似乎在哭泣,然而云匀不敢也不知如何上前安慰,只得缓步走出山洞,留下花音一个人冷静。

    花音之所以如此大反应,是因为在花宗,有这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枚纳戒,伴随一名女子一声,从今以后,就只能属于她自己,若是被人偷看,那耻辱程度,不亚于被他人玷污。也如同斗气大陆所流传的那样,她们只有在大婚之夜,才会与郎君交换纳戒,算是托付一生。她堂堂少宗主,在未经婚约之前被人看了纳戒,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恐怕人前人后都要嘲笑她两句。

    豆蔻年华,却在同一天,甚至可能是同一时段在一男子面前泄露了春光,又被看了纳戒,花音此刻如同失身的少女一般,伤心委屈混杂,凝聚为那一滴滴细小的泪珠,盈盈地盛在眼眶之中,却又强忍着不掉下来,只是小声啜泣着,偶尔抬手抹去那眼角溢出的鲛珠,身躯卷曲成一团,好似受伤的小兽,独自承受着这份伤心与难过。

    山洞之中,暗香浮动,疏影横斜,月色清浅。又只有一人,又陷入了寂静之中,只听得见萤火虫的扇翅之声,与花音小小声地抽噎。然而这啜泣之声,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弱了下来,小小山洞之中,便只剩下孤单的一只萤火虫,不知栖息何方地四处乱飞,形单影只,竟令花音生出些许怜悯之意。擦干眼泪,花音玉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萤火虫似乎犹豫着,徘徊了几圈,旋即如同明了花音之意,快快乐乐地扑腾着小小的翅膀飞来,盘旋在花音的手掌之上,尾巴上小小的荧光扑闪,趁着月光清辉,弱小而倔强。

    怜爱地注视着那小小萤火虫,花音抬起另一只手,欲召唤出些许斗气照明,心念一动,小腹处的气旋便徐徐转动起来。然而那第一缕斗气刚刚进入经脉,一股剧痛差点要了她的命,她破碎的经脉现在已经完全承受不了斗气的运行,可以说,此时若是将她丢在外头,恐怕随便一只一阶魔兽,都能让她交代了。

    因剧痛的袭击清醒了许多,花音这才想起来查看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屏息凝神,心念一动,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内部。

    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不少,全身骨骼,断的断,碎的碎,还完好无损的不超过五成。更别提那更加脆弱的经脉,此时已经如同从万里高空掷下的玉片,几乎碎成了渣子,只有心脉处的经脉还算完好——海之心甲替她挡下了大部分的冲击,才令她有幸从死神手里走了一遭,还能安全回来。

    目光往下扫了扫,小腹上部缠绕着厚厚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半,原本的洁白变成了猩红,显得有些可怖,虽然是自己的伤口,却也令花音有种呕吐的冲动,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呢。

    “若是没有他,我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吧....”如是想着,花音心中涌现出一抹暖流,目光望向云匀消失的山洞口,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旋即又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无礼言语,一时间有些自责起来,云匀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道谢也就算了,竟然还反咬一口,着实有些过分。心中懊恼,此刻却无可奈何,轻轻撑着石床,从其上坐起,玉手轻轻一招,将那只萤火虫从掌心之中放归自然,拖了香腮,脑海之中,思绪一时紊乱起来,一如三千青丝,剪不断,理还乱,又如白布丝绸,欲续不便,欲割不舍。

    其实方才恼怒,多半是因为花宗传统太过根深蒂固,那种宛若失身般的耻辱令她一时冲昏了头,才出言怒骂,然而现在冷静下来,她倒觉得自己有些是非不分。对于传统,花音一直在努力尝试逃脱,不过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尺之冰若想彻底融化,亦非三日可以实现,想要真正摆脱宗派理念的影响,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如果是他,好像也不错...”

    心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花音自己却吓了一大跳,即便当下四周无人,俏脸之上却也划过一道诱人的绯红。晃了晃脑袋,花音旋即在心中暗骂自己轻浮,斗气大陆,实力为尊,人之为人,生而便追求通天实力,宗派之间,因意图攀附或强强联手,常有联姻之事。然而虽然如此,自由恋爱也并非难觅之事,只不过三书六礼,彩礼嫁妆之类礼仪,一样不可落下,即便女子已芳心暗许,此等流程,亦不可以跳过。若是谁急于娶嫁而忽略了众多繁琐礼节,被众人耻笑不说,名分不正,那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对于云匀,她虽有着些情愫,但女子矜持,按照古时之礼,本该由男子率先挑明,还要经过一拒,再拒,三拒,方才能成为伴侣,斗气大陆许多年来,虽已废除了这些如裹脚布般的习俗,然而习俗之所以成为习俗,必然要在人们心中画下难以彻底抹去的痕迹,况且花音心气颇高,又从小养在深闺,倒也有些富家小姐般的矜持与高傲,自然不能容忍由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既不符合礼仪,也过不了她自己那一关...

    “唉...我什么时候这样多愁善感了...”叹了口气,花音自言自语道。

    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持酒劝云云且住,凭君碍断春归路...

    山洞之外,雨住了,几片淡云在澄澈的夜空之中游动着,惬意而悠闲,又掩了月光,如少女的面纱,遮盖了如玉般温润的脸颊之上的浅浅笑意与点点羞涩,增添了些许别样的滋味。山洞之内,却是一点萤火,满屋星辰,唯有佳人,独自愁思,彻夜不眠。

    夜很深了,花音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云匀离开许久不见踪影,她又手无缚鸡之力,因此有些害怕起来,山中的夜偏偏又带着春寒料峭,有些冷意,令花音心中的不安,又徒增几分,当下只得裹了裹袍子,以祈求些许温暖来安抚自己的内心,心中又暗暗骂云匀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又冷又饿又怕,睡觉免谈,还禁不住胡思乱想,然而她眼睛又时不时地瞥向洞口,期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只不过屡屡以失望而归。

    明月夜,不眠夜,花音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边乍明,她才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在昏昏沉沉之中进入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