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比干
关羽正在打造一把大刀,是他以后惯用的那款。我走了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关羽停下手中的活,盯着我看了看,说,道长有什么需要?
我说,先看看。
关羽便不再理会我,继续打他的大刀。
关羽的臂膀很壮实,打起兵器来很有力量。想到他以后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在这里打铁确实是屈才了。
我在回想着我的过去和关羽的将来相会的情景,关羽见我没走,又停了下来,问,道长想好了吗?
我忙说,你先忙!然后就走开了。远远地我又盯着关羽看了一阵,才离开了铁匠铺。
午夜过后,我出了驿站,在城里寻找琵琶精的踪迹。妖精们都喜欢在晚上出来活动,做他们在白天不敢做的事。
我看到一只狸猫精偷吃了一只看门狗,但我没有出手。我这次的任务是要捉拿琵琶精,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会打草惊蛇。
我还看到一只老鼠精溜进了一所宅院,我悄悄地在墙脚下蹲了半天。看到老鼠精又溜了出来,我才放心地离开。
黑暗中总有许多暗影在移动,我尽量保持低调,防止被他们发现。
快到天亮时,我回到了驿站,上床呼呼一觉睡到午后才醒。
下午我找了个棋馆,跟人下了半天围棋。晚上又去街上闲逛,逛到铁匠铺时,我跨了进去。关羽还在打他的大刀,我过去跟他闲聊了几句。问他一把大刀要打多久,除了大刀还会打些什么其他的。
然后我问他,你认识刘备吗?
关羽说,不认识,刘备是什么人?
我说,是我一个朋友,他去了颖川找他的兄弟。
关羽听了,显得有点迷惑。但他没有多问,继续打他的大刀。
上次在地铁上见到刘备,他还有点迷糊。看来他去颖川要落空了,这世上只有一个关羽,是年轻版的。就算刘备见到了关羽,关羽也认不出他这个大哥。
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在这个世界里,看来他们是做不成兄弟了。
我每天昼伏夜出,也悄悄地捉了两只小妖怪,我不能让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人。
还是没有发现琵琶精的踪迹,但我没有离开。朝歌城里有琵琶精的过去,她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一定还想找回那些美好的时光。
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我找到了商纣旧臣比干。
当年比干得罪了妲己,妲己便设计陷害比干,要用比干的七窍玲珑心做药引子。比干明明知道妲己这样做是想让自己死,却也没有办法。忠君爱国的比干,当场剖开胸膛,把心取出来扔在地上。
比干的伤口并没有流血,也没有死,而是面如淡金地走出朝堂。
原来姜子牙曾给比干留下简帖,上书符印,将符化入水中,让比干服下,护住其心血。
比干在路上遇到一个卖无心菜的妇人,他有感而发,问那妇人,为何菜无心能活,而人无心则死?
妇人说,人是人,菜是菜。人会死,菜也会死。
比干见她答非所问,心想,也罢,既然我已经把心献给了大王,大王也不再需要我了。
后来,比干便在城里开了一间无心酒楼,专门招待天下失心之人。
我一进酒楼,比干便问了我一个问题,说,你是失心之人吗?
我见他问得唐突,便思考了一下,说,我是失心之人。我追寻妖精至此,却毫无进展,已经失去了耐心!
比干对我的回答很满意,说,喝了我的酒,你的耐心就回来了!
不得不说,比干很会玩梗啊!要是接不住他的梗,这酒恐怕就喝不成了。
比干捧出一个七窍玲珑的酒杯,杯中装了半杯好酒。我不爱喝酒,只是浅尝了一下。
比干微微一笑,说,你不是来喝酒的!
我说,其实我是来找琵琶精的。
比干脸色微变,说,琵琶精不是被姜子牙烧死了吗?
我怕解释不清楚,就说,可能是死而不绝吧!
比干若有所思,说,妖精害人呐!
我说,谁说不是呢?
比干说,当年我和黄飞虎烧了轩辕坟里的许多狐妖,妲己便逼我挖出我的七窍玲珑心,我终究还是不配拥有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
我说,也好啊,从此便再也没有人可以令你伤心了!
比干说,是啊,我早就无心可伤了。
我见他这么伤感,本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但我还是跟他说了,说,听说妲己回朝歌了。
比干说,我也听说了。可能她还想来找大王重温旧情,要说大王对她可真是好啊!
突然之间,我从比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我说,她应该是对你们大王用了媚惑之术。
比干眨了一下眼睛,说,我们凡人只能看到妖精身上的臭皮囊,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去真心喜欢她。
这个老匹夫,我怎么觉得他是在说他自己?凡人眼光肤浅我是知道的,连他这样的慈祥老者也还是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原始欲望。顿时,我就看不起他了。我说,你都没心了,还有什么真心?
比干尴尬地笑了笑,说,人老了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
我说,她没来看你,你是不是失望了?
比干说,为了大王,我希望可以亲手杀了她。可大王不在了,如果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下得了手?
我说,估计你想杀也杀不了,她可比你厉害多了!
比干说,对于一个无心之人来说,能想比能做更重要!
我发现窗边的几案上竖放着一只玉石琵琶,我笑着问比干,那个不会就是琵琶精的原形吧?
比干笑道,哪能呢?
刹那间,空气好像变得有点凝固。我说,可以看看吗?
比干说,可以啊,看吧!
我起身走了过去。比干干瘪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突然放出精光,一只枯树般的手宛如赤练蛇一般伸向我的后背,拔出了我的斩妖剑。
斩妖剑出鞘,妖魔命要掉!
几案上的玉石琵琶开始铮铮作响,发出急促而尖厉的弦音。我的耳朵里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眼前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