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郑重工整，中间连笔流畅，结尾受情绪波动略显潦草，整张纸都被泪水洇湿的痕迹。

    乔苒闭了闭双眼，撇开头，低声说道：“怎么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透着奇怪，周鹏华是，罗雅丽也是。”

    江淮宴对着遗书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装进物证袋，又拿起旁边罗雅丽的手机，淡淡说道：“违和感。”

    “对。”乔苒点点头：“这份遗书的情绪波动与笔迹变化一致，且非常符合遗书的鉴别标准，但是从内容看，她写到最后依然逻辑清晰，叙述简洁，这种情况下，她不应该会有这么明显的笔迹变化才对。”

    她的遗书中，除了反复出现的类似周鹏华该死一类词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语句，从一开始就直入主题，全文都在叙述案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正常遗书笔迹潦草的原因大多都是书写者情绪太过激动所导致的，显然罗雅丽当时并不处于这种情况。

    江淮宴眼里闪过笑意：“都分析到这里了，能不能判断出这封遗书的真假？”

    乔苒静了一瞬，犹豫的摇了摇头：“不敢确定，但是我倾向于是真的，可以再找鉴定专家进行鉴定？”

    虽然逻辑清晰到贯彻头尾的遗书很少见，但如果是受人胁迫写下遗书，字迹会这么真实吗？

    江淮宴的目光从罗雅丽的手机屏幕上移到乔苒身上一瞬：“笔迹方面会再找专家进行鉴定，但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做出判断，大多数死前会留有遗书的人都有文字记录的习惯，而每个人的叙事风格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可以通过罗雅丽的其他文字记录做出响应推论进行佐证。”

    乔苒想了想，问道：“日记本？”

    江淮宴看着她好奇的，等待着被肯定的目光，沉默了一瞬，拉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因为力度过猛的缘故，抽屉里的瓶瓶罐罐发出叮叮咣咣的碰撞声。

    几个抽屉全部拉开，除了化妆品和保养品，就是各种各样的金银饰品。

    “日记是很私密的东西，如果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日记本一定会锁在她自己的房间，可是这个房间，就只有桌上这张纸可以写东西。”说完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点开一个界面展示给乔苒。

    乔苒集中目光看过去：“微博？”

    江淮宴点头收回手机，同遗书一起进行了拍照留存：“我刚刚查看了她手机里的所有社交软件，大多数都是公开可见的，只有微博，公开不公开的内容是交替进行的，回去再看，先去看看尸体。”

    两人从卧室出来，看到浴室里只剩旬铮还蹲在尸体旁边，现场虽然血腥但不狼藉。

    罗雅丽双目紧闭的躺在浴缸里，左手成虚握状放在胸口，右臂搭在缸沿上，手腕处一道长而深的伤口，可见白骨及筋腱，小臂和手背鲜血淋漓，旁边的墙上、地上以及浴缸上均有大量喷溅状血迹，地砖上也汇聚了一滩血迹，朝着地漏的方向微微流动。

    旬铮看江淮宴进来拿着刀尖指了指罗雅丽放在胸前的左手：“这只手之前握着一把裁纸刀，被鉴证科的同事拿走了。”

    江淮宴盯着罗雅丽的尸体看了一会儿，问道：“是自杀？”

    旬铮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是，死亡时间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钟上下，系割脉自杀，另外右上臂和左腰侧有轻微的划伤，看创口应该是刀伤，但是都不严重，也不是今天划伤的，估计至少也是三四天之前，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三四天前，乔苒看着罗雅丽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与周鹏华争夺凶器的时候不慎划伤的。

    旬铮交代完毕，收起工具往外走了几步，到门口又停下：“她这个没什么疑点，我建议如果家属不同意进一步解剖，就别动刀子了。”

    ——

    回去的时候何关几个人一起蹭了江淮宴的车。

    “老大，你说罗雅丽是真凶么？感觉死的也太是时候了。”何关被夹在祝子尧和韩慕升中间有点伸不开腿，他一边把两人朝旁边挤一边抬头看向江淮宴。

    江淮宴握着方向盘淡淡回道：“作为首要嫌疑对象去调查，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九点多的时候她和陆远川有一通长达30分钟的通话记录。”

    何关“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还是觉得陆远川和罗雅丽中间有点儿什么问题，三十分钟，周鹏华都死了几天了，有什么事能聊这么久……”

    韩慕升在旁边猛的一拍何关大腿：“你说话就说话，别老借着说话的幌子占地方成不成。”

    何关揉了揉酥麻的大腿开始毫不掩饰的朝两人挤去。

    祝子尧倚窗看着何关变本加厉的行为，幽幽问道：“你是不是嫌老大车小？觉着不宽敞？”

    何关动作一顿，老实了不少，隔了一会儿夸张的说道:“老大这车还小的话，那下次出门不得坐飞机了？”

    乔苒坐在副驾轻轻笑了一声，何关立刻就把问题抛给乔苒：“你说是吧，乔苒妹妹。”

    几个人一路插科打诨地回到市局，路边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了。

    江淮宴在办公室就目前的事态情况以及警方掌握的线索跟几人进行了一个总结性的讨论，主要涉及到对罗雅丽的取证调查和后续的工作开展。

    ——

    下班时，江淮宴没走平时回家的路，转了个方向安静的奔驰在深沉的夜色中，浓雾笼罩，乔苒望着窗外朦胧的路灯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察觉到路段与往常有些不同，她扭过头看像江淮宴：“这是去哪？”

    江淮宴也侧过头看了一眼乔苒，单独与她待在一起时，心情总是不受控制的变得愉悦起来。

    漆黑深邃的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带你去吃饭，中午没吃成，补给你的。”

    他的嗓音里也带着明显的笑意，温柔又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