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7/01/10，02：57

    天气：晴

    哥伦比亚莱茵生命总部大楼，地下温室。

    尽管离开了总辖的兵工厂，赫默依旧心有余悸。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如同失控列车般冲向悬崖的事态。

    前一秒事情还只是两个企业间的金融斗争，后一秒她的老师就已经搬出足以撼动泰拉的技术与武力。

    而现在，这些重负都取决于她接下来的回答是否能使眼前的黎伯利倒戈于……

    也许是正义的一方。

    妳知道吗？

    走上小丘，缪尔赛斯在自己培养槽的阴影中找了块草地坐下，拍拍身旁的草地让赫默也坐下。

    我是被塞雷娅找回来的。

    总辖在救了我之后就忙于研究，彻底把深埋地底的我给忘记了。

    我只记得那些日子里与花草相处的每一天，虽然无趣，但我也不奢求些什么，就这样度过了自己都数不清的日子。

    当然，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了。

    一只奶油色的蝴蝶悄然停在她的食指上，她专注的看着它。

    我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十年……

    --

    未知的日期，未知的时段。

    天气：未知。

    温暖宜人的地下温室中。

    便服打扮的缪尔赛斯正细心的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帮花丛浇水。

    突然间眼前一黑，随后立刻恢复了光明。

    原来只是太阳灯闪了一下。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它黯淡的次数越加频繁，黑暗无光的时间越来越漫长……

    顺着藤蔓爬上穹顶，工作服打扮的缪尔赛斯正试图扳开太阳灯的灯盖。

    当然我试过照着温室工作站留下的点字维修手册来修复，也成功了好一阵子。

    然而这里从未有人下来过，更没有任何与外界通讯的手段。

    坏掉的零件，就是坏了。

    那一天，我的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过我未曾因此气馁，毕竟水分子聚集成的分身本来也就只能听和感觉而已。

    黑暗的温室中，捧着枯萎的花朵，她静静的流泪。

    不过在万物凋零的同时，她摸到了一线生机，一丛丛自腐坏植物中生长出来的蕈类。

    那之后，蕈类生长迅速、蓬勃、凋零、再一次繁盛。

    我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暂时忘却了时间带来的恐惧。

    黑暗的温室中，萤光蕈幽蓝的微光包围下，洋装打扮的缪尔赛斯静静的坐着。

    此时，她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般站起，左顾右盼，走近墙壁，将手放在墙上。

    后来就连通风系统也发生了故障，水泵也停止了。

    全然的幽黯，腐败、溃烂的蕈丛当中。

    赤裸的她交握双手，天真的脸庞为恐惧所掩盖。

    爸爸、妈妈、医生，你们在哪里……

    我会……

    死掉吗？

    漫长无光的岁月抹去了我对时间的感觉，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那么久，自己的父母早就死了。

    克莉丝汀总辖也早就忘了我。

    感受着自己身边的设备老化、故障，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会不会连维持自己生命的装置都无法运作，我会不会变得和那些植物、蕈类一样，腐坏。

    不过在那个时后，我遇见了自己的救星。

    封死的门被融开，一股凉快的风轻拂孤独的身影，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人踏入了我的世界。

    ……

    一种无以言喻的感觉穿透我的身体，仿佛那个闯入者看透了一切似的。

    接下来要不是印象极为深刻，不然我还真的会以为那是我在做梦。

    听见了透过防毒面具的呼吸声、她的手轻轻一挥。

    虽然缪尔赛斯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但一股莫名的力量透析了整个温室，腐败之物被清除，空气清新了起来，水泵、换气扇、太阳灯都重新运作了起来，就连缪尔赛斯的恐惧都荡然无存。

    我是塞雷娅，妳是谁？

    那人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牵起了我的手，而我回答：

    我的名字是，缪尔赛斯。

    --

    1097/01/10，03：28

    天气：晴

    哥伦比亚莱茵生命总部大楼，地下温室小丘，缪尔赛斯身前。

    总而言之是来查看未明地下结构的塞雷娅刚好找到，并真正意义上拯救了我。

    现在我能五感俱全是因为她，能担任生态科主任的原因也是她。

    所以我很在意她，想效仿她，放下往事，专心一致的成为一位称职的主任。

    放开撑在草地上的手，缪尔赛斯让自己躺在青草上。

    但这么做反倒让我和她的关系疏远了。

    几年过去，我们成了现在这样冷漠的关系，基于对总辖的不认同，她也离开了。

    自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背叛了莱茵生命，与雷神工业的间谍达成协议报告我的所知，并换取资金与塞雷娅离开之后的情报。

    然而就在雷神工业要出手打击莱茵生命的几天前，她回来了。

    看着她比以前更加炯炯有神的态度，铲灭了雷神工业所有的间谍，我开始怀疑自己。

    莱茵生命真的就是我想像中的恶吗？

    又或者雷神工业才是？

    我希望这几年陪在塞雷娅身边的妳告诉我，哪边才是正义？又是怎么样的经历改变了塞雷娅？

    请告诉我，奥莉薇亚·赫默，妳看见了什么？

    侧坐起来，缪尔赛斯一手撑着草地，一手握拳在胸口，透彻的像第一泡乌龙茶那样的澄净眼瞳直视着赫默。

    我、我……

    犹豫了好一会儿，赫默始终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她发现，哪边都是恶，但两边也都不是恶。

    塞雷娅便是其中一个善恶参半的角色，为击败轰炸伦蒂尼姆的雷神工业而战，却投身于不义，为会伤害普通人的莱茵生命工作。

    那天坦白时如同群体的正义，但却又是计画毁掉伦蒂尼姆未遂，杀人的凶手。

    这一瞬间赫默似乎理解了些什么。

    善恶并非分明不可共存，正是善与恶相辅相成才有了人类的存在。

    说真的，这些年来我已经不像老师那样能看清真理的方向，何谓“正义”的定义，又如何决断善恶的分野。

    但我知道，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不该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这是我在罗德岛所学到的，也是我所判断的，我们“应该”采取的行动。

    也许塞雷娅和克莉丝汀老师有她们的正义，凯尔希和阿米娅也是，但我相信总辖和雷神工业也有。

    我们身为一个普通人，看不见全局或终点。

    我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救援”。

    救援那些深陷危机，痛苦或悲伤的人们，使他们露出笑容。

    我想这就是我们该做的，也就是我对妳的答案。

    直起身来，微风拂过赫默的脸颊。

    给。

    我的生命掌握在总辖手里，但我还不能死。

    所以希望妳八点前去接伊芙利特，待在那里，然后把这个拿给雷神工业的特遣队，再跟他们一起逃出去。

    他们今天早上就会来了，快点，要不然会赶不上的。

    将随身碟递给赫默，扼腕的放开她的手。

    那么，谢谢妳。

    然后，再见了。

    分身散成一滩水洼，只留下一片湿答答的草皮。

    嗯，谢谢。

    再见了，缪尔赛斯。

    --

    1097/01/10，04：36

    天气：晴

    比来时的下楼更痛苦，上楼过了一小时还爬不到原本楼层的一半，赫默就已经全身疼痛，双手红肿破皮、颤抖，根本握不住铁制的梯杆了。

    但她依旧坚持的爬上铁梯，向缪尔赛斯的办公室爬过去。

    她知道，她能，她必须能上到那里，回到上面去执行她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