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动光之符文后，爱德华能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光在自己体内流动，滋养着血脉和躯体，不适感在逐渐退散，精神愈发坚韧，它似乎具备某种治愈的作用。

    跟霍斯曼主教散发出的辉光同源，感受类似，但更加强烈直接。

    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臂，爱德华根本没法看到在自己体内流动的辉光，只能凭身体感应到它的存在。

    玛丽能够看到在自己体内流动的辉光？

    “你等会，你再看一眼。然后告诉我，辉光汇聚在什么地方。”

    跟运用气血一样，无论是力之符文，还是光之符文中具备的能量，爱德华都需要进行练习。

    但好处是，大概是由于它们的天然特性，或是喜好，它们更倾向于流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例如力之符文，显然更喜爱肌肉组织这种地方。

    意念一动，辉光随即向着爱德华某处汇聚而来。

    玛丽双手捂着因害羞红润的脸颊，眼睛通过指缝盯着爱德华惊呼起来。

    “天呐！你的......在发光！”

    爱德华满脸尴尬，赶紧让辉光散去。

    “额......意外！意外！”

    好在作为私生子过活多年，爱德华的脸皮已经被锻炼了出来。

    挠了挠后耳根缓解尴尬，立马转移话题。

    “玛丽，你一直都能看到别人体内的......辉光吗？”

    “我在一些牧师的身上看到过微弱的辉光，但远没有像你这样强烈灿烂。”

    “你没跟他们说过这件事？”

    玛丽摇头，向爱德华解释了一下。

    她曾在某些神职人员的身上，见到过类似的情况。

    可在玛丽看来，教会的牧师本身就是太阳神的侍奉者，他们身上存在着信仰的辉光，合情合理。

    就像你看到一位铁匠挥舞着铁锤，绝不至于感到惊讶，可如果把铁锤安置到霍斯曼主教的手中，就显得十分古怪了。

    而爱德华显然不是教会的人，但他身上的辉光远胜教会神职人员，这才是让玛丽诧异的地方。

    爱德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切换成力之符文，并让玛丽再次观察自己。

    这一次，玛丽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能看到辉光？

    秉持着严谨的态度，爱德华再次催动光之符文。

    然后，爱德华看见玛丽点头。

    她能清晰的指出一缕缕丝绸般的辉光，在爱德华的体内流动着，主要集中在心脏、内脏......

    “玛丽，我想你或许没有必要逃跑了。”

    “你......你果然也后悔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帮你摆脱眼前的困境。”

    拉着不安的玛丽坐了下来，爱德华开始给玛丽分析她现在的处境。

    离开教会，是为了重获自由。

    因为被当做家庭罪人送到教会的玛丽，在事实上甚至不能算是教会的神职人员，顶多算个打杂的，连人身自由都没有，限制了活动范围。

    但根据爱德华对教会的了解，安息之日教会对大多数神职人员的管理谈不上严苛，许多时候像牧师之类的神职人员，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划水摸鱼。

    比如发现自己昏倒的人是玛丽，而不是告解室的神父或是其他神职人员，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与其想办法逃跑，或是等着自己加入教会后，可能成为自己助手的渺小机会，为什么不直接加入教会，成为神职人员呢？

    “玛丽，你讨厌教会吗？”

    “我不讨厌教会，只是不太习惯他们看我的眼神。”

    单是观察玛丽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爱德华能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

    起码在教会生活的这段日子里，玛丽应当不曾在物质条件上受到压迫和欺辱，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脸庞丰腴有肉，甚至带着婴儿肥。

    毕竟教会是莱鲁王国数一数二的狗大户，完全没必要刻薄对待一位见习修女。

    这大概不是源于善良，而是源于爱惜羽毛。

    她迫切想要逃离的原因，是身份认同感，无法融入教会。

    一个被家庭送来接受训诫的“罪人”，饱受非议的眼光，这让玛丽难以忍受。

    加入教会的话，就能解决这个身份认同感的问题，她也就没有必要逃跑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导致你拥有能看到信仰辉光的能力，但我相信安息之日教会方面，会很高兴有你的加入。明天我去蒙特城跑一趟，将你的情况告知霍斯曼主教，如果他答应的话，我想请他准许你正式加入教会，到蒙特城去生活。”

    “在蒙特城里，你只是众多神职人员中的一人，而不是被家庭抛弃的玛丽，你明白吗？”

    正好霍斯曼主教上次让自己多去教会逛逛，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

    爱德华在心中合计了一下，假如霍斯曼主教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其实犯不着费什么手脚。

    当场动手制住自己，将自己拎走，包准克劳伦斯家族的人，涵盖自己的子爵父亲在内，屁都不敢放一个。

    霍斯曼主教没有这么做，但他绝对有能力这么做。

    如此想来，爱德华认为自己不妨放轻松点。

    与其去纠结霍斯曼主教的话有何用意，不如多多接触一下对方，顺便搞清楚那只金色的鸟是咋回事。

    在催动光之符文的时候，爱德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不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就是体内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引导自己体内的辉光。

    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只能跟霍斯曼主教有关。

    金色的鸟！

    除了教会的辉光之外，爱德华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主教大人......他会在意像我这么卑微的平民吗？”

    “是的，他也许毫不在意。”

    “那......”

    “正因为他毫不在意，所以我想他应该也不介意放过你，你觉得呢？”

    老实说，爱德华可还没有狂妄到认为霍斯曼主教会卖面子给自己。

    只是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站在霍斯曼主教的位置上，一定会对玛丽身上这种能力感兴趣的。

    能清晰看到辉光在体内流动，是不是意味着玛丽在这方面具备非凡的才能呢？

    假如是的话，那玛丽或许不只是能加入就教会，还能得到重视，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

    玛丽如释重负的嗯了一声，身体蜷缩在椅子上，晶莹的泪珠不断，低声的呜咽连绵。

    窗外，月光照射进来，跟昏黄的油灯杂糅在一起。

    莱鲁王国有电力系统和电灯之类的东西存在，但一般的地方根本支付不起高昂的建设和使用费用，就连克劳伦斯家族内，也极少使用电器。

    而且这种电的来源跟爱德华早先以为的不太一样，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或矿物电能。

    这个世界跟爱德华认知的世界不一样，很不一样。

    可无论到何处，到哪个世界。

    居住在最底层的人们，往往有着同样的困境。

    不被认可、不被重视、不被尊重，被看似繁华平静的现实世界，排斥在高墙之外。

    玛丽如此，爱德华如此。

    许多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