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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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打探一番

    杨林在城门外照看马匹牲畜,见父亲与田峰半晌不回,便有心去打听一番,虽然平水卷宗有些略述,可毕竟为后人所书,大体情形不差,但其中详情难免有出入。

    城门外路上也有行人,但大多行色匆匆,不方便拦路问询,而这城门看守老丁收缴进城税费,也是在衙门当差点卯,听闻毕竟多些,消息渠道也算广泛。

    此行关系重大,杨林抱着查缺补漏的想法,取出二十几个铜板,看看城门处一个像是领头上了年纪的老丁,走过笑道:“这位差人,刚刚我父亲叔叔进城寻亲办事,留我在此照看马匹牲畜,这二十余铜板诸位伯伯添些热茶姜汤,去去湿气。”

    “两位小哥儿一看就是讲究人,阔气。”一位山羊胡子的瘦小老头贼贼的眼神一亮,接过铜板,将破旧蜡杆长枪向怀里一靠,拱手笑了笑,言语间有些恭维,这点眼力他是有的,刚刚这几位骑着高头大马,能跨山越水,来平水寻亲办事的,身手、身份,大多不差。

    几位中年的差丁,见有了额外钱财,出来几人,凑过来向着那位山羊胡叫嚷。

    “老纪,赶快分了铜子,俺瞧的清楚,不下二十个。”

    “这月米面钱都差了许多,城里粮价听说又要提了,兄弟们让我些,家里三个娃娃咧。”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丁蜡杆枪腋下一别,笑嘻嘻道。

    “让个蛋,谁家没个娃娃,回头就让俺婆娘再生一个崽儿。”

    “对,就均分,顶多老纪多拿两个。”

    几人七嘴八舌,围着老纪,片刻就把铜钱分了干净,眼神看着杨林都亲切热烈许多。见杨林半晌不在有其他所做,便散开继续收取入城税费,注意力也就转移别处。那位老纪却是明白人,找个靠稍微干燥些的地方蹲下,蜡杆枪斜耷在肩侧,取出腰间别的烟斗,准备吸食。

    杨林交代一番高伤照看马匹,寻着老纪所在,也是并排蹲下,笑道:“差人伯,平水小子不熟,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来平水办事,家母叮嘱不少,我这心想等待归途带些礼物回去,也尽尽孝心,所以打听下平水有哪些知名妙物?”

    老纪在枪杆上磕磕烟斗,吧唧下嘴:“哎呦,小哥,平水小城民寡,这稀罕物件却是不多,林家的山茶庄,常年特产山茶,却是青岭山独一份,把子巷的梨子香鸡,那味道是绝了,就是山高路远不易保存,您可以去宝西街的王寡妇家,她家特制的山香粉,俺婆娘一只嘟囔要买,不过就是贵了些。”

    “伯伯,”杨林打断,顺着话题道:“家母平日喜好织物,可有大些的丝绸染坊?最好有些特色的。”

    “这个,”老纪手中烟斗垂了下去,眼神有点不自然,“有是有的,缎子楼不错,小哥可以去看看,张家铺也有上好的料子。”

    “哦?”杨林不动声色问道:“平水没有山料染坊吗?我一路所过,每城都有各自染坊,小则织布染料,大则供给官府所需,老伯勿要骗我。”

    “哈,哪里哪里,”老纪点起烟斗,扭头抽了几口,不再多话。见此,杨林袖口中顺出一颗银豆子,放低声音道:“老伯,你看看此物的成色。”

    老纪斜着眼睛一撇,登时转不开了,咽咽口中唾液,悄声道:“小哥可以数日后再来,染坊是有的,但是现在不便,上面老爷下了严口,莫要声张。”

    “老伯教我,”杨林似是不经意间手中银豆掉落,如若无事道:“为何不便?”

    差人纪老伯也是识趣,好像蹲的不太舒服,稍微挪一下脚,自然而然的正踩在银豆上。

    “苏家坊出的都是精料,但最近邪性,”纪老伯压低声音道:“好些坊人失踪,官衙正在侦办,但不太好,捕快都毙了一人了。”

    “老伯仔细说说,”杨林看似突的来了精神,贼贼道:“小子最喜欢听这些,在家待的忒无聊,家父管的严。”

    老纪摆摆手,摇头道:“最好别去那里,不提苏家坊,晦气,这年头不太平,啥都往出冒,小哥一行,能远来平水,想必你家长辈自保武力是有的,但是这可不比山间毛贼、给些财货即可通行,也不比山魈,依靠武力就能避祸,这次俺们平水城出马仙都搞不定,听说花了大价钱去请武人老爷,你说危险不危险?”

    杨林见这老纪就是不入正题,气的都想踹他,按下心头不耐,勉强笑道:“出马仙都镇不住?那真是大家伙,不过老伯,家父有祖传的辟邪玉佩,而且当年也是武举落选的,明日让家父带小子远远看看也是行的,您就说说大概,不然我这心里痒的很。”

    平水出马仙,杨林知道是刘虎,他家供奉胡三太奶,听父亲说还是刘虎爷爷那辈供奉起来的,平水城现在没有武人,出了一些古怪之事多是刘虎解决,城民也就有了刘仙长的叫法。

    “行,那就简单说说,”老纪看看四周,见其他门丁不在意这边,忙起身抬脚,用手中烟斗抠起银豆子,看起来似乎是用鞋底敲烟斗。收获颇丰的老纪低声道:“俺这当差,捡要紧的说。”

    “苏家坊也算是不小了,苏老爷,嘿嘿,”老纪小声猥琐笑道:“人老心不老,两月前看上张家铺的大女,人家大女刚刚丧夫,苏老爷花心思总算是上了手,纳了张家大女为妾。嘿,这事儿苏家大妇镇不住,天天吵架。”

    “可月前开始,几个坊人陆陆续续辞工,传言是他们几人夜里能听到女人唱戏,声音大的睡不着,但其他丫鬟仆役却都听不到,这休息不好,人呐就开始整日迷迷糊糊,精神不佳,要俺说他们是犯了癔症,张家大女那是一个美,如熟透的桃子,几个爷们日有所思再正常不过,但那几人却说不是,所幸辞工,都说是要回家静养去。”

    “十余日前,那几个雇工家人找上门,过来寻人,这两头一对,得咧,几个人全没回家,失踪了,镇台老爷将苏家十几号人都控制在衙门偏院,不让外出,可就这样,几个值夜看押的捕快中,也有一人也听到了唱戏声,可顺着声音寻到了所在,竟是庖屋,刚到声音就没了,夜里壮胆推门一看,锅菜米面俱无所动,空空无人,那捕快小哥叫醒众人,问询对质,结果就他一个听到了。”

    老纪说的快了些,有点累,口水润润喉咙继续道:“晚上闹完,白天接着闹,那小哥能在廊道,在饭桌,甚至出恭都能听到唱戏声,吓得他要找巡街的梁总捕诉苦,谁知刚出衙门正门。巧不巧,磕绊在门前台阶上,摔倒之时脖子卡在门槛上,喉咙都撞碎了,这事儿就大了,衙门人丁可是金贵,就像老纪我,别看我平平老汉一般,可也是上了朝廷名册的。”老纪有些得意。

    “老伯,捡些紧要的说,”杨林对比记忆中卷宗,催促道。

    “梁总捕有些经验,察觉不对,请来刘半仙掌掌盘,一番整治,结果闹大了,他娘的,”老纪有些晦气道:“也不知触了什么东西,衙门很多人都开始听到了,甚至昨日梁总捕都说听到了戏声,镇台老爷吓得搬离府衙,除了日常点卯人都不见,指不定何时就轮到俺老纪了。”

    杨林估算,和记忆中差不多,并未有其他收获,略微有些可惜,但表面还是装作分析,说道:“老伯诓我,小子感觉这不像是邪祟,镇台府衙所在,那可是有朝廷气运的,邪祟可能性太小。”

    老纪点头,算是认同:“要说这镇台衙门府,威严所处,城里邪祟事儿老纪俺也是遇到过不少,可从来没在衙门遇到过,这次嘛,嘿嘿。”

    话中有话,有料!

    杨林声音微不可闻,问道:“老伯有眉目?”

    “眉目?那倒没有,可这苏二夫人的,哎,就是张大小姐的前夫,老纪却是认识的。”

    杨林心头一动,这是卷宗中未曾标注的人物,连忙打起精神,听到差人老纪继续说:“是一位捕蛇官,手下十多条捕蛇大汉,半年前捕一条稀有的浪里翻,结果丢了性命,以前张大小姐和这位那可是恩爱,自此这位大小姐就记恨蛇货,每每高价收取活蛇,挖心刨肝,专用蛇胆泡酒贩卖,这蛇毒估计也是有些存货的,所以也有暗地里传言,这张大小姐以蛇毒害人,迷惑人心之说,这些话你懂得,刚刚俺都是胡诌的。”

    “哦?那衙门总捕那边可知晓?”

    “俺们这些粗糙汉都知道的事儿,梁总捕当然晓得。”

    杨林还想继续询问细节,却听城门处传来父亲喊声:“林儿,高伤,速速进城来。”

    杨林谢过老纪,赶回高伤处收拾一番,牵马入城,依旧照例两个铜板上交,和老纪等几个老丁招呼一番,踏上城内青砖主道,杨林看着前方父亲与田峰,两人眉头紧锁,问道:“父亲可有眉目?”

    杨守震点点头,凝重道:“来信只说是在城里闹,未曾想竟然是镇台府衙,有点麻烦。”

    “杨哥,”田峰有些不在乎,大大咧咧,“无所谓,等到银子到手,咱们就进衙门拿了那闹腾的东西。”

    “嗯,”杨守震点头,“咱们先去刘瘸子家里,刚刚我与他说过,借宿几夜,一会儿碰面,你我叫上二奎、瘸子,先去拜访下镇台老爷,把价钱定下来。”

    “杨哥放心,刚刚我叫二奎直接去瘸子家等着,咱们碰头就走,这时间得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