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樊众人忙活完了一切，他们自认问心无愧，而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不再适合执行任务。

    李宇樊众人在先知老者的建议下，找了一处较为便宜和安全的客栈，花费了十万两银子。房间内，小队成员们吃着各种食物修整，商量行动计划。而李宇樊拿着酒葫芦，似乎有点喝多了，他又喝了一口闷酒，说道：“希望我们做的这些都会有用吧。”

    “反正也没几个玩家可以闯到福寿之境，也就没几个人用得到。”韩枫有点无所谓地说道。吴一菲有意识地收起臭脾气，依赖性地问道：“宇樊，你说要好好计划一番，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呢？”

    “好酒。”李宇樊还在喝酒。刘湾一把夺过了酒葫芦：“宇樊，少喝点，说正事呢！”

    离开了酒葫芦，李宇樊的双眼有着一丝朦胧，他若醉若醒托着下巴说道：“我想，我们或许应该留在乌托世界。”

    “宇樊，你喝多了吧，留在乌托世界？”韩枫吃惊地看着李宇樊，作为好兄弟的他居然越加猜不透李宇樊了。

    “宇樊，你会不会是发烧了，但乌托世界好像不会生病吧？”吴一菲摸着李宇樊的额头，忧心忡忡又不太确定地说道。

    “为什么留在乌托世界？”只有刘湾认认真真地问道，她觉得李宇樊说这话不会空穴来风，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刘湾，你也跟着宇樊一起犯傻呀。”韩枫耸了耸肩，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李宇樊醉意朦胧，酒后吐真言：“再往下闯关乌托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昨晚的他俩，今早的她，就是未来的我们。”

    未来的我们……

    刘湾、吴一菲、韩枫三人嘴角呢喃，这两日的事情历历在目，换做谁都会记忆深刻。吴一菲低下了头，心内思绪复杂，她沉默良久道：“宇樊，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什么对的错的，我们必须离开乌托世界，我是认真的！”听着吴一菲的话，韩枫有点炸毛，情绪也有点儿激动。韩枫又说道：“难道你们忘了王文曾经说过的话吗！”

    李宇樊攥了攥拳头，亲眼目睹同伴坠崖，一道记忆的伤疤被揭开，他喝道：“王文说的话，我当然没有忘记，她想让我们活着离开乌托世界！”

    “一鼓作气离开乌托世界，克服当下的危险，替她实现愿望。”韩枫重重地说道，像是做了回真男人。但是李宇樊借着酒劲，马上反驳道：“她想让我们先活下去，再离开乌托世界，我们首先要活下去，知道吗，胖子，活下去！”

    “永远地活在乌托世界？”韩枫压着嗓子反问道。李宇樊调整情绪，语重心长地说道：“从长计议，我们需要等待合适的机会。”

    韩枫摇了摇头说道：“我听了很多次从长计议，我们需要一步一步去闯关，而是不留在房间内讨论个不停，宇樊，你变了，变得优柔寡断。”

    “我变了？”李宇樊呢喃，他也在扪心自问，确实，近来自己的心绪有点复杂。此时，刘湾急忙说道：“韩枫，小心谨慎一点不会错，你要知道多少玩家死了在乌托世界。”

    听着李宇樊和刘湾的话，韩枫无奈又不满地问道：“好，怎么个从长计议法，几百万银子只够咱们在红门楼吃几顿，这儿是想留就留的吗？”

    李宇樊认真地说道：“节省开支，我们可以暂时离开福寿之境，返回贝塔之境。”

    “都已经闯到这里了，还选择走回头路，做缩头乌龟？”韩枫反问，大有破口咧咧的趋势。看着韩枫的架势，李宇樊也还想说什么，被吴一菲一把拉住。

    仅仅是五六句话，李宇樊和韩枫就争得面红耳赤，吴一菲一向没有主见，还真不知道谁对谁错。而今，刘湾也拿不定主意，唯有看向先知。

    先知目光深邃，说道：“老夫不知道你们在争辩什么，但觉察到你们都很迷茫，应该去照一照琉璃镜，或许能够寻找到真正的答案。”

    琉璃镜？

    李宇樊四人虽不知琉璃镜是什么东西，为避免进一步争吵，还是同意先知的建议。先知是一位真正的向导，听他的话不会有错。于是，不愉快的争吵暂时结束。

    李宇樊众人问起琉璃镜，先知对它做了补充，原来，琉璃镜是一面能够照射人心的镜子，常常用于自我反省。

    第二日一大早，先知带着李宇樊小队来到了福寿之城的琉璃塔。古朴的琉璃塔上镌刻着各种晦涩符文，让人感受到一股岁月的沉重。忽然，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从塔中匆匆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李宇樊小队，什么话都没说。

    “有点像玩家，这是什么人？”李宇樊低语道。先知告诉众人，从穿着上看，这少年应该是守护蓝山仙池的蓝山派弟子。

    “蓝山仙池不是很远吗，怎么会有弟子在福寿之城活动？”李宇樊不理解，如果非要一个解释，那么就是福寿之境很乱，NPC再度挣脱势力范围的束缚。

    先知老者解释道：“蓝山派一直在福寿之城开有商铺，售卖仙池的仙水，不插手城中的事物”

    李宇樊是爱思考的人，他又想到了紫竹林，问道：“紫竹林的紫翁，是不是也在福寿之城开了琴行？”先知老者摇头道：“没有，你得去紫竹林找他。”

    李宇樊问了一大堆，先知老者有问必答，直至指着琉璃塔说道：“李少侠，请吧。”

    李宇樊众人进入琉璃塔中，塔内空荡荡的，只有一面大大的镜子矗立着，是为传说中的琉璃镜。李宇樊众人照镜子，只是琉璃镜里的每个人都模模糊糊，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和衣着颜色。

    “这镜子还不如我的铜镜呢，一点都照不清楚，真的可以用来自醒吗？”吴一菲捋着长头发好奇地说道。

    “这儿空荡荡的，又是封闭的环境，会不会有危险？”刘湾也有点不安地问道。一听到“危险”二字，吴一菲不由得躲到李宇樊的身后。

    “不会有危险，放心便是。”先知低语，让众人放下戒备。

    “咔咔，咔咔。”

    有机关在蠕动，一个石头箱子从地面缓缓抬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功德箱”三字，又有一行小字“一百万两”。

    “又是一百万两，这儿也是抢钱的吧！”韩枫看了看石头箱子，又看了看先知老者，没好气地说道。

    “真是个花银子的福寿之境。”李宇樊摇摇头，掏出一百万两银票放入了功德箱中。很快，琉璃塔内发生了巨大变化，一道光幕从塔中而起，将众人笼罩在其中。

    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跟着而来，等李宇樊众人回过神来，发现周遭的同伴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和一面镜子，还有镜像中的自己。李宇樊心中有一股不安，喊了几声刘湾、吴一菲和韩枫的名字，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李宇樊惴惴不安之际，镜面出现了变化，只见一道身影坠入山崖，另三道身影在崖上大声嘶吼。

    “这……王文坠崖！”李宇樊深呼吸，瞪大了眼睛，虽然画面很模糊，但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紧接着，画面再度变化，三道身影在一处冰棺前祷告，冰棺内躺着一道身影，这是藏风谷中的李宇樊三人在和王文的尸体做告别。

    李宇樊还没来得及多想，画面不停地变化，依次出现落霞山庄之战、娲神大墓探险、红门楼血战、中央广场救下陌路女玩家、女玩家说不出一句话身死……甚至，还出现李宇樊在公司深夜加班和父母在家中扫地做菜的画面！

    “这么多画面，怎么回事！”李宇樊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绪却随着这些画面而动，他自问一声，这些画面出现在琉璃镜中，它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你想留在乌托世界？”一道声音从黑暗中而起。李宇樊一回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正是那位死难的女玩家！

    “你，你没死，你到底是谁！”李宇樊心绪难平，但理智告诉她，女玩家已经死了。果然，女玩家说道：“我是你心中所想的镜像，不能说是一个谁，也不能说我是死是活。”

    李宇樊有点恍然，想起琉璃镜的功能是自醒，也就是自己面对自己。李宇樊又问道：“你觉得我该留在乌托世界吗？”

    女玩家面无表情，只是说道：“你或许应该看一看更多的画面。”说着，琉璃镜上的画面再度出现变化：乌托城几乎成了死城，偶尔有一些玩家出现在布达拉广场上；阿尔法之境天煞帮横行，阿尔法之城外到处都是坟包，玩家们组成自卫小队；布达拉之境，藏风谷外建起了新的聚居地，严酷环境中玩家们以猎杀雪狼为生，还得防止雪怪突袭；贝塔之境，山地峡谷间，玩家们开垦梯田农地，娲神大墓被列为死亡禁地；福寿之境，福寿之城又发生了血淋淋的战斗；华龙之境，两道身影在无边苦海狼狈逃窜……

    一幕又一幕地画面，李宇樊看得心惊肉跳，无论是哪一张画面，都在告诉他乌托世界非常凶险，每日都有玩家遇难。

    此时此刻，李宇樊又想起了他的小伙伴们，天真又坏脾气的吴一菲、理性又是知音的刘湾，乐天派的好兄弟韩枫，如果将他们置于这些险境中，岂不是让他们去送死。李宇樊呢喃道：“我或许应该留在乌托世界吧。”

    “是吗？”女玩家笑了笑。

    琉璃镜上的画面再度突转：王文坠崖前的留言、吴焕荃交代破除能量点的任务、父母期盼儿子归来、李宇樊对小队成员的许诺，女玩家不甘心的眼神……一个个展现。尤其是女玩家临死前不甘心的眼神，李宇樊想透彻了，她的眼睛好像在说，带她离开乌托世界！然而，女玩家的希望破灭了，这是一个让她感觉没有希望的世界。

    “没有希望的世界……”李宇樊感到脑子有点疼，他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画面，还一个不落地让他看得清清楚楚，难道是一处陷阱？

    程序，计算机，大数据？李宇樊想明白了，他大吼一声：“琉璃镜，你在收集我的个人信息，一切画面都是大数据处理的结果！”

    话语落下，琉璃镜上的画面戛然而止，在李宇樊的怒吼声中，只听得“咔嚓”一声，鎏金镜碎裂成了好几块，女玩家也化作点点莹光消散，周遭的黑暗消失变得通亮，也只剩下李宇樊一个人。

    李宇樊环顾左右，居然没有看到小队成员和先知老者，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又喝道：“我的同伴没在这儿，你还在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