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吃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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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归还

    璃情望回夜息,笑意盈盈:“走,我带你进去瞧瞧,看看曦辉殿可有短缺之处。”

    璃情带着夜息,身后跟着时与和嬿姌,将曦辉殿逛了大半,最后在曦辉殿后院凝绛湖畔停下脚步。挥退记录了满满一卷轴曦辉殿填补物件的时与,和畏缩怯懦的嬿姌,璃情看向倚在湖畔凉亭栏杆望着湖中斓鱼的夜息,笑语轻言:“喜欢吗?”

    夜息想了想,摇摇头。

    璃情满面的笑意顷刻蹙往眉头:“不喜欢?”

    夜息又想了想,平静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抑或不喜欢,所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凝望夜息眉心刺目的朱砂痣,璃情满腔失落顿时如泄洪流,只余浅浅纠缠着懊悔,消散不开。

    璃情若无其事别过头:“此地景致还算不错,不若就在此地用九泉之水沏茶而饮。”

    夜息依言,用九泉之水沏了一盏璃情常喝的灵茶。

    氤氲的灵茶甫一入口,璃情霎时顿住。口中灵茶不再是往日熟悉的甘甜稠润,反倒又涩又麻还带着极苦。看了眼饮下灵茶后神情依旧如无波古井的夜息,璃情缓缓将茶水咽下。

    作茧自缚,原是这番滋味。

    回到胜景殿,璃情思虑再三,掏出传讯法器,掐诀。

    浩瀚如海的漫天卷轴中,彔歷正伏在灵台奋笔疾书,一名“彔歷”恭敬递上嗡鸣的传讯法器。

    彔歷放下笔,随手掐诀接通法器,便听那头传来璃情颇为低沉的嗓音。

    “我打算将剥离出来的七情六欲还给她。”

    “唔。”虽比自己预估的时间早了许多,但也仍在预料之内。

    “……我想问问你,归还七情六欲可会对她本体产生不良后果?”

    彔歷挥手,数百卷轴同时从各处存放中分离而出,一一展于眼前。

    “观过往记载,融合本体原本的七情六欲并不会产生太大的排斥反应。只不过……”

    “如何?”

    “只不过,据剥离时间长短,以及个体差异,融合所需时间长短不一。短有百年,长则千年。你……当真想好了?若你将七情六欲归还于她,却发现她不再是你钟情的模样,你该当如何?若你将七情六欲归还于她,她依旧无法回你以情深,你又当如何?”

    “我剥离的仅是她的七情六欲,而非本心。只要她本心未改,我心亦不会变。至于回我情深……来日方长,怕什么。”

    “你既已有决断,我便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掐断通讯法器,彔歷望着眼前悬空的数百卷轴,肃穆的神情万年不变。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但无论“来日方长”,抑或“世事无常”,又与自己有何干系?

    彔歷招来奉上传讯法器的“彔歷”。

    “你即刻前往灵界长居。但凡璃情不反对,你便将灵界所发生的大小事宜统统详尽记录在卷。”

    “是。”

    这头,璃情趁夜息熟睡之际,凭空现身在其寝殿之内。坐在床边略略隔空拂过夜息的眉眼。指尖在朱砂痣上空停留半晌,这才翻手唤出一粒五光十色的圆珠。璃情双手掐诀,见圆珠缓缓融入夜息眉心,不禁轻呼口气,似要将连日来的烦闷焦躁都除却一空。

    合衣在夜息身侧躺下,璃情注视着叶息沉静的睡颜,满心都是澎湃的忐忑。

    彔歷说融合七情六欲的时间长有千年短有百年,那你呢?你需要多长时间?百年?十年?还是,明日?若你明日醒来见到我,会是何种神情?是恼怒?是羞敛?还是胆怯?

    璃情唇角含笑,带着期盼,缓缓合上眼。

    翌日,璃情睁开淡金眼眸,望着陌生的顶帐有一瞬迷蒙,随即想起什么,忙扭头往身侧看去。丈宽的灵床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身影。璃情翻身下榻,略一感知房中并无旁人气息。推开房门正要寻人,迎面遇见领了一队仙婢缓步而来的嬿姌。

    “灵,灵主,你怎……”

    “夜息呢?”

    “回灵主,少主在西闻殿翻阅卷轴。”

    璃情颔首,迈开一步忽而停下:“她在西闻殿,你为何在此?”

    嬿姌脚下一软,跪伏在地:“我,我带人为少主整理寝殿……”

    “‘贴身’之意你若不懂,我便换懂得之人。”

    言罢,璃情甩袖而去。

    嬿姌直起身,只得见璃情长长的青丝泽如丝锦坠如瀑布,披散在青绿法袍上,衬得挺拔的身姿如玉山似碧树,步步远去,却又步步走进嬿姌心底。

    夜息果真如嬿姌所言,在西闻殿翻阅卷轴。见到静立在其周围的几名仙婢,璃情松了口气,将人挥退。待人一走,璃情心绪又不由忐忑的紧绷起来。

    踌躇迂回地走到夜息身侧,坐下,轻咳一声:“你,可有话对我说?”

    夜息抬头,黑亮的眼眸定定地望向璃情:“什么?”

    璃情侧了一下头,随后心跳紊乱地与夜息对视:“我……在你寝殿……你……”

    “你喜欢曦辉殿?亦或是喜欢那灵床?”夜息收回淡静的视线,继续落到手中卷轴,“我都可以换给你。”

    璃情闻言,愤懑地将头转到另一侧。不出片刻,视线又情不自禁回到夜息身上。

    “怎地不穿我特地……命人炼制的法袍?”

    “身为灵植,本就天生地养不着寸缕。我既遵规守则,也未赤

    身|裸|体,穿什么又有何不同?”

    璃情呼吸一滞,绯色将整个耳垂染红,面上强自镇定道:“法袍能防虫害,你当真不要?”

    夜息神情未变,指尖却微微动了动:“……要。”

    璃情低头,发出愉悦浅笑。想了想,又道:“还有那双新履,也一并换了。”

    “嗯。”

    璃情以手支头,懒懒地倚着凭几,静静望着夜息阅读卷轴之际下意识轻咬指尖,眼角唇稍总不由带上细如丝缕的柔蜜。璃情觉得,若是日日都能如此悠悦,七情六欲即便融合得慢一些,似乎也并不如何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