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吃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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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南北(九)

    叶息愣了愣,正要琢磨凌绝这番话的含义,就听其继续道:“你说,倘若我带着你从这里纵身跃下,他们会有何种反应?会不会有人不顾一切追随而来?”

    叶息心尖一颤。这是要怕什么就来什么?刚要开口,就被凌绝掐着脖颈往后退去。

    一见凌绝向后挪动,柳渊不禁历喝:“凌绝!你要做什么?!”

    “既然尔等救人之心并不如何真切,这人不如就让我凌某……”

    柳叶息忽然将凌绝的话打断:“慢着!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殿主……”林卿雨一惊,正要上前阻止,就被柳叶息抬手打断,“她不是真正的柳叶息,我才是!”

    柳叶息淡淡的一句话语,引得场中众人惊愕交加的目光望了过来。

    趁着凌绝分神之际,叶息掰松凌绝的手,狠喘两口粗气大声怒喝:“你胡说什么!还不快滚!”

    感受到叶息的紧张,凌绝暂缓的脚步彻底停下。看了眼手中的叶息,再次看向柳叶息,脸上满是玩味:“哦?这倒有趣了……蔺小殿主说自己才是真正的柳叶息,可有证据?”

    顶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柳叶息缓缓道:“那枚坛渠石,是她入瑶光苑内院当值茶师的前一日夜里,我赠予的。当日还有另一人在场可以证明。便是如今太守府新任的少主母,杜承雨。”

    凌绝迟疑片刻,冷笑:“笑话,难不成为了验证你此话真伪,凌某还要派人到太守府去打听?何况既然坛渠石能经由你手转到她身,又如何证明你手中的坛渠石不是别处得来?毕竟夏至那日柳施瑶与其滴血验亲,我可是以凌尘的身份从头观看到尾。”说着,凌绝朝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的柳施瑶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除非那场验亲,有人暗中作假。”

    感受到周身各异的目光,浑浑噩噩的柳施瑶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扶着顾静之起身喃喃道:“我没有,那场验亲,我并没有……”

    “那场验亲柳施瑶并未作假。只不过是早在我与她结义之时,便让她饮下了我的血液。身具嬿姌的血脉,血液一贯与常人不同。”

    叶息回忆起那夜的晚风,首诺幽深的眼神,以及口中比血腥味更浓郁的植物的气息,不禁打了个哆嗦。头顶的太阳晒得叶息皮肤滚烫,可内里却如山顶秋风一般,寒意浸骨。

    柳施瑶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你怎么会是小息?!你身形年纪明明不符!”

    柳叶息转过身,面对着仍不可置信的柳施瑶,神色平静地轻轻开口:“无尾蜂毒。”

    柳施瑶闻言顿时如被点了穴一般僵住,所有没说完的话语也都戛然而止。

    “众所周知,中了无尾蜂毒之人容貌会有所改变。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中了无尾蜂毒的人,其伤口会留下特殊的疤痕。”说着,柳叶息当着众人的面,一把将衣襟扯开。

    藕荷色的齐胸亵衣,如雪的肌肤,承托得左侧锁骨下三枚紧缩的拇指大小的粉红疤痕尤为醒目。

    “虽然不知为何我中了无尾蜂毒后身形停滞了三年。可我何时中的这无尾蜂毒,又是如何中的,想来你应比我更为清楚吧?”

    凌绝见状,不待叶息反应,径直拉开其衣襟。青白的亵衣外,光洁的肌肤一览无余。别说半个疤痕了,连一粒痣都没有。

    柳叶息看着柳施瑶,神情不咸不淡。柳施瑶脸色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往后退去。

    “当真是你?!你,你一直都知道?不!不可能,你那时明明痴傻呆滞,怎会知晓?”

    柳叶息微微弯了弯嘴角:“不错,我虽一直痴傻呆滞,可并不代表我对外界没有感知。”

    柳施瑶顿时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惊叫一声,疯了般甩开顾静之就往山下跑。

    顾静之正要去追,就见柳施瑶一头撞上抬着滑竿的当先一名高大壮汉。壮汉一时不慎险些摔倒,好在及时稳住身形。滑竿之上,许则弋被晃得差点翻落在地,当即就要破口大骂。待看清前方被顾静之及时拦住的柳施瑶一身狼狈魂不附体,顿时一愣。

    “这不是瑶光苑的柳姑娘吗?怎地这般狼狈?”

    顾静之不忍再见柳施瑶人前状若癫狂,也为防发生如方才一般的突发状况,当即点上柳施瑶的睡穴,将人打横抱起。再看向许则弋未答先问:“许大师?你怎会在此?”

    老四留在侯府看家,老二守在山脚阻拦几大派和浑水摸鱼的闲杂人等。他二人怎会放许则弋出府上山?

    许则弋示意两名壮汉将滑竿放下。一落地,许则弋直了直僵硬的佝偻后背,接过其中一名壮汉递来的龙头手杖,颤颤巍巍上前走了两步。

    越过人群缝隙见到虽被凌绝挟持却暂时无恙的叶息,许则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欣喜。喘了两口粗气,笑呵呵道:“还好还好,总算没来迟。”

    越过人群,叶息见到行将就木的许则弋,见到其看到自己后露出的欣慰笑容。顿时呼吸一滞,感动得恨不能将其暴揍一顿。

    许则弋收回视线,解释道:“有人在南辕北辙峰利用柳渊二女对柳渊设局一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侯府众人也都议论纷纷。老头子我昨日听闻后担忧得夜不能眠。都说泓一大师精通卜卦,是以今日一早我特地请他卜了一卦……”

    许则弋内心焦急,见泓一仍旧盯着那看起来十分玄乎的卦象沉默不语,终于忍不住开口。

    ‘大师,这卦象到底显示为何?南辕北辙峰一事,到底是吉是凶?叶息她有无大碍?’

    泓一将面前旋转不休的七枚铜卜片收回,悲悯的眼眸望向窗外晨光:‘事在人为,奈何天意。’

    “那泓一说完便闭目打坐,一副超脱世外的高人模样。天意?哼!老头子我偏不信天!我虽与叶息相识不久,却一向视其为忘年之交,自然做不到如他一般沉静。当即找到四公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其说服,并派人将我一路护送来此。”

    许则弋原本做好了若不能说动顾今驰,再动用别的手段出府。谁知说明来意后,顾今驰沉吟片刻便挥退旁人。

    ‘难得许大师如此情深义重,我深感钦佩。要我答应许大师出府也并非不可,甚至我还能派人将你一路平安护送到南辕北辙峰。’

    许则弋心知不会凭白有这等好事,不动声色等着顾今驰的下文。

    ‘只不过需要许大师出点力,替我完成一个小小心愿。’

    果不其然,‘四公子请说。’

    顾今驰见许则弋面色严峻,不由失笑。

    ‘放心,并非是什么令许大师为难之事。待救下柳叶息后,我要许大师趁乱将其带离盛城,并确保其有生之年都无法再与兄长相见。’

    许则弋一滞,‘四公子这是……何意?’

    顾今驰垂下眼眸,唇角轻勾,‘既然许大师这般在意柳叶息的安危,想必不会愿意看到柳叶息平安归来后,再发生旁的什么意外吧?’

    许则弋仔细打量顾今驰的神情片刻,心领神会,‘好,老头子答应你!’

    许则弋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一风韵犹存的妇人从屏风后绕出,正是花枝坊坊主。

    ‘主子当真要放此人去南辕北辙峰?主家那位大人有多在意柳叶息,主子心知肚明。今次南辕北辙峰一事,主子被安排留守侯府,正是因为那位大人有意防着主子。主子又何必意气用事,屡屡针对柳叶息徒惹那位大人不快?若是许则弋那里出了什么岔子,主家那位大人因此彻底与主子离心,实不值当。’

    顾今驰冷冷睨了花枝坊坊主一眼,‘你在教我如何做事?’

    花枝坊坊主连忙行礼请罪,‘属下不敢。’

    ‘屡屡针对柳叶息?哼!若换了旁人,我自不会三翻四次对其出手。但她不同。我有预感,她便是兄长这么多年来抛下皇族荣光,抛下祖宗遗训,抛下复兴大任,日复一日寻找的那人。’

    ‘兄长何等惊才绝艳之人,理应站在芃来最高处,甚至五国至高处!焉能因一人而耽其脚步?’

    ‘可……’花枝坊坊主忍不住再次劝说,‘即便有柳叶息的存在,也并不影响那位大人光复前朝荣威。何况咱们若能说服柳叶息,由其劝说那位大人回归正轨,岂非更有助力?’

    ‘天真!’顾今驰冷笑,‘柳叶息看似愚昧软弱待人宽和,实则大智若愚心防颇深,且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你如何说服她?若用旁的手段,兄长又怎会察觉不出?’

    ‘思来想去,唯有今日南辕北辙峰才是咱们最佳机会。若柳叶息命不好,当真折在了南辕北辙峰,便是天助我也!若她命大活了下来,由许则弋带走,咱们依旧可以按计划祸水东引。终归有合银凌家和九大派那些个冤大头替咱们挡灾,承担兄长的怒火。’

    ‘届时争端起战火燃,兄长定会重回正轨!咱们重振昔日荣光甚至更甚往昔,指日可待!’顾今驰忍不住双眼放光,预想中的未来近在眼前般心绪激荡。

    ‘是以,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柳叶息安然归来。花枝,你命瘦猴挑一队好手送许则弋上南辕北辙峰。途中若老二问起,便说是我为许大师的深情厚谊大受感动。出了什么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记住,务必让瘦猴将人看牢。待事后再寻机会,将柳叶息和许则弋二人斩草除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