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死遁后,四个徒弟都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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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恶魔

    外面哄闹的庆贺声隐约传来,与屋内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果然是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在徐大人的注视下,这次奇嗒没有开口,而是垂眸重又隐没在什克身后巨大的阴影中。

    月璎知道轮到什克说话了。

    巨人缓缓开口:

    “这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情,寒冬将至,为了储备过冬的物资,周围的部族和小国都蠢蠢欲动,小规模战斗不断爆发,我们也需要过冬,所以主动跳起了一些战争,都如愿获得了胜利,所以庆宴不断。”

    “年年都过冬。”徐大人不急不缓地质疑他。

    意思就是既然年年都过冬,为什么今年就大动干戈连妖魔都引出来了,他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

    什克脸色微沉,被他视线扫过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了许多,而徐大人却面不改色,仿佛无畏无惧。

    这时候月璎才对徐大人愈发崇敬了起来,这眉心佛痣、满面和气的人,居然心理抗压能力这么强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难怪皇帝放心他一个人带着几个护卫就离宫数年,还带着月璎、南宫这样的累赘完成降雨的艰巨任务。

    当然南宫如今已经不算累赘了,真要说也就月璎一个算是他们纯粹的负担。

    “自然是年年都过冬,不过今年情况有些不同。”

    “本来相互之间打打杀杀是很正常的事,我们本来就是强盗,但肥羊被抢多了也变成瘦羊了,他们大概是觉得冬日难熬,打算负隅顽抗,好几股小势力联合在一起,居然胆敢主动向我们发起挑衅,送上门的命不要也得要,近来草原上的伤亡是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多。”

    “据我们最近的遭遇来看,联合起来的小国和部族就不低于十数个,之后只会越来越多,一旦联盟成立,我们未必就能完全抵御,所以在他们的合作达成之前,就要首先突破打击最关键的几个势力,我们要先发制人。”

    “具体的情况前几日就已经写了军书快马加鞭传回去,说实话一开始你们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吃惊,以为朝廷这么快就派人下来了,猜测是不是别的地方早就传回消息所以朝廷部署如此迅速,没想到只是来降雨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坦然,既不避讳将自己“强盗”的身份光明正大说出来,也不对掩饰对其他国家和部族的不屑,而月璎知道他天生有这样的胆气,就因为他巨人一般的身躯,足以蔑视大多数凡人。

    徐大人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因为他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原本以为只是妖魔重新卷起,所以只需要找到源头就可以将妖魔彻底掐灭,云泽国从前几次就是这么做的,只要处理得当,向来都是有惊无险。

    实在不行,朝廷也会派遣招募合适的赐福之人前来斩魔,大不了就是血战一场,要知道赐福之人对于妖魔可是天生的克制。

    但现在的问题却不是妖魔了,而是其他国家和势力的联合抵抗。

    云泽国本质来说,确实正如一个横行霸道的“强盗”,只不过因为规模庞大,所以平时的抢掠行径被美化为“吞并”“占领”“扩张领地”之类的话。

    举国皆兵,一年四季战火不断,能打架绝对不动嘴,能吞并绝对不迟疑,这样的战争国家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而数代以来得罪的大小国家和势力双手双脚都列不出来,别说对别国残忍,就连国境内的百姓都苦不堪言。

    常年干旱种植困难没有粮食,吃不饱穿不暖;战火纷争,百姓流离失所;强征苛税,性命都难保,妻离子散。

    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掀起反抗的战争,外部的反抗和内部的抗议,揭竿为旗的暴动随处可见,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就算暴动了还是没有粮食,所以往往持续不久,最终还是要为了生存将刀刃面向其他国家的敌人,反而变相重新又成为了为云泽国作战的士兵。

    这也是南宫玉恒降雨的重要性。

    只要解决了粮食种植困难的问题,就可以彻底改变云泽国的现状,让人们不必再被迫成为烧杀抢掠的强盗,只需要安心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能轻松守得家国平安。

    当然,这是对未来的美好蓝图和构想,也是短期内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在此之前,云泽国还是一个强盗,自然而然会受到各国的打击报复。

    如今暴风将至,各国蠢蠢欲动,频频挑起战争,恐怕不会像以往一样善罢甘休,也不会只是在这片草原掀起战争。

    如果猜的不错,恐怕全国范围内,所有边境战线都会统一面临严峻的考验。

    当然这只是徐大人的一些猜测,并不完全做真,他也希望只是这附近才爆发的小规模反抗,如果所有敌人一直联合起来对付云泽国,那对云泽国来说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既然已经上报给陛下,那我们安心等消息就好,何况我们主要目的还是降水,无论是战争还是妖魔,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会另外修书一封交代一下妖魔的事情,希望陛下能提起重视加紧派送人手前来解决。”

    徐大人立马做出了安排,如果一开始他以为事情不严重所以还打算带着南宫去解决一下妖魔的事情,那么现在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出发前皇帝千叮咛万嘱咐过南宫玉恒的重要性,交代他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优先保证南宫玉恒的生命安全,甚至必要时可以牺牲月璎,总之也就是说,他们这队人里,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南宫玉恒重要。

    所以以身犯险的事情他不会去做,他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南宫玉恒是云泽国的未来,是天赐良机,扭转云泽国命运的关键钥匙,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明日降雨后立马往内地回撤,安全第一。”

    “知道了。”南宫玉恒俊脸严肃,余光却始终放置在身畔的月璎身上,他心里暗自叮嘱自己,最近一定不能离开月璎身畔片刻,像前日那样将月璎单独留在驿站,自己却来参加庆宴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

    他甚至有些后怕,要是那天就因为他的短暂离开,导致月璎遇上了什么危险而他无法赶到,那将会成为他终生的懊悔和煎熬。

    月璎听着几人的谈话,只觉得实在是境况堪忧,风雨欲来的感觉令她本就焦灼的心愈发飘摇起来,又想到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实在是难以保护自身周全,要是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多些自保之力就好了……

    众人不再言语,各自心思沉重。

    月璎正胡乱想着之后的安排,却忽而听到屋外哄闹声有些不同,虽然庆宴本就是一片混乱、摔跤打架叫好胡乱交杂,但现在却更觉得混乱了许多,隐约还有刀剑相交的清脆鸣声,好像是真刀真枪的打了起来一样。

    连她都意识到不对劲时,什克早就猛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靠在门边的一把巨斧,大步震响着撞开门跑了出去,奇嗒也面色难看地跟上,临走了不忘交代一句:

    “有人夜袭,你们保护好自己。”

    月璎心中一凌,知道战争里自己不遥远,没想到此时居然会如此近距离。

    她手被南宫紧紧抓着,他低声道:

    “一定不能放开我的手。”

    “好。”月璎连忙回道,听到外面愈发清晰地打杀声,心脏砰砰直跳。

    徐大人也立马就站起身来,几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身上银白的铠甲已然染上了鲜血,手中的长剑血流嘀嗒,训练有素地将南宫玉恒和月璎保护起来,下一秒立马就有杀气腾腾的入侵者紧随着闯入,看见被保护的两人,立马意识到是什么大人物,兴奋地挥刀而至。

    双方交战,这是月璎第一次见到徐大人出手,看见他从腰间抽出的银色软剑,在空中呼呼作响,穿过血肉的声音也格外醒耳,仿佛玉面菩萨变身金刚罗汉,出手利落无情,一招毙命。

    浓重的血腥味中,月璎被南宫半掩半护带出了狭窄的房间,看到屋室外火光冲天的乱象,先前的热闹变成了惨烈的景象,庆宴也被搅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尸体,四处都在着火,浓烟滚滚,一副世界末日的既视感。

    “快走!”徐大人又斩两人,厉声喝道。

    人影攒动中,月璎完全没有方向感,只能把身家性命全部交在南宫玉恒手上,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外跑,她也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累得直喘粗气也不敢停下丝毫。

    不知何时起身边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走散了,只剩下南宫玉恒一人始终和她十指紧握绝对不分开,扑上来的敌人被他眼睛不眨地斩杀,无形的风刃是最好的武器,裹挟着战争的硝烟和血腥气味乍然形成又消散,倒下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夺去的生命。

    匆匆赶到马厮,被关住的马匹全都焦躁不安,时而嘶鸣时而踢腿,仿佛时刻想要冲破牢笼,它们都是优秀的战马,对于这般混乱的场景并不畏惧,反而蠢蠢欲动想要加入战争,为自己的主人冲锋陷阵。

    随便挑了一匹黑马,南宫玉恒难得松开了月璎的手去打开马厮,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间歇,刚一转头就听见一声刺响。

    月璎闷闷啊了一声,胸口赫然插着一把滴血的尖刀,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尖刀又猛地抽出,软绵倒地时,她浑身发凉,昏黑的视线里只看到目眦尽裂的南宫玉恒,以及一个得逞的笑尚未消失就被砍杀的脸。

    “师父!!!!”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南宫玉恒只觉得心脏都要炸裂了,怒吼着将那卑鄙之人斩成粉碎,然后惊恐地将月璎揽在怀里,看着她胸口止不住地鲜血直冒,仿佛是自己的生命在消逝一样沉痛。

    他用力压住月璎的伤口,鲜血仍旧从指缝间涌出,月璎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这微弱的呼吸在南宫玉恒耳中就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却又因为他能力的缘故,听的如此清晰,宛若耳畔挥之不去的倒计时。

    “师父,你别死,你别死……”

    他此时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嗓音沙哑慌张无措,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稳重,猩红的眼睛,神情骇人。

    他很清楚,他救不了月璎,他只是个该死的只会降雨的蠢货,没有任何救人一命的能力,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放开了月璎的手,就那么一秒钟……就那么片刻,月璎即将彻底离开他了。

    不是因为闹别扭,也不是因为晚上要就寝,不是短暂的别离,而是生死相隔。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失去父亲时他太小没有记忆,失去母亲时她因为长期病痛折磨,死亡的那一刻更像是理所当然的解脱,他虽然难过但也没有太过沉痛,更多的是为以后的生存而苦恼。

    失去月璎……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月璎上一秒还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如陈旧的纸张一样一触即碎,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太过突然也太戏剧性,他完全接受不了,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往自己胸口上也来一剑,跟着她一起死了算了。

    月璎已经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依恋了,没有她,他所做的一切都觉得没有意义。

    “你喊她什么?”

    一个幽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南宫玉恒猛然回神,原来自己已经满脸是泪,狼狈极了。

    他麻木地抬头看向面前挡住大片火光的人影,他通身暗红,分明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却有着近乎妖孽的脸庞,微挑的眼角,两边对称长着暗红色的泪痣,脸色白地不像人,更像妖怪。

    “你是谁?”

    南宫又紧了紧怀里几乎变得冰凉的月璎,语气呆滞,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人是谁,要做什么,问出这句话也只是脑子艰涩运转的结果。

    “我问你你喊她什么?”

    “……师父。”他一开口,心脏又是抽疼,觉得要是这男人给他一剑,让他死了也是好事。

    “我可以救你师父。”

    男人的话犹如恶魔低语,在最低谷的时候却给南宫玉恒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他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看到他血一般的薄唇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