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争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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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挣扎中不愿停下的脚步 上

    玙女脚步匆匆赶往“敬诺坛”,才一到门口,抬眼看看远处两重坛墙上耸立的三层圆塔,她就无奈的笑着自嘲道:见过笨的,没见过像自己这么笨的,那天跟着紫君人又多完全没有记清楚路,现在这个建筑群虽然知道是按北斗七星的位置布局的,可是北门什么意思?我记得那天来的时候没有走过什么门呀!

    就在玙女发愁,准备赌一把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异香,以及不急不慢的戏谑,又随心愿适时响起:“这么急是要赶着出嫁呀?”

    玙女一回身就看见紫君站在她身后,虽然还是说着不轻不重的玩笑话,但玙女感觉他整个人的气场有些不对,和平时比起来没有那份独特的恬淡悠游,倒好像有些微弱怒气。这种感觉玙女回忆起来就跟她去“遇缘”苑找他那次一样,只是比那次还要明显。

    玙女心想:既然他现在心情不好,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些,这样等他心情好了,自己就可以和他好好谈谈,回家就有望了。“是呀!可惜,我想嫁还要有人想娶呢!”

    “呸呸呸!以后可别轻易说这种话,万一一不注意真蹦出这么个人,可你又不情愿,到时你当如何?”紫君一边说,一边顺手握扇轻轻一挥,就替玙女把身上的尘土清理干净了。

    “看你,没伤着吧?大清早跑城楼去自找没趣。”

    “你看到了?”

    紫君仰头看看天,又仔细端详一番玙女,瘪瘪嘴,问:“你是真的想回家?”

    玙女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她想回家,想回的不得了,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而且真的可以信他吗?如果有什么万一,她自己真的能够承担起种种后果吗?

    紫君见玙女愣在原地,冷笑一声,合起扇子,用扇柄轻轻敲了玙女的头顶一下叹道:“你现在才知道要防我,会不会太晚了?我如果不是真的想帮你,何必又在此多做逗留?你……”

    “想回,很想回,现在就想回。”玙女不等紫君说完急忙回答。

    “能这样坚定就好,但愿你以后也能如此坚定!”紫君感叹一句就又自然地,拉起玙女的手,往皇城方向走。

    玙女高兴的笑答:“坚定,我最坚定了,你放心。这是要去哪里?要送我回家了吗?”

    “皇城,去见太后!虽然我也想现在就送你走,但目前我的修为还不够,你的时机也尚未成熟,现在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把你引荐给太后,留在太后身边,这样你就可以静静的等待时机。总之,能避一时算一时。”

    “你就不能跟我详细说说,你知道些什么?或者你又在顾虑些什么?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是相信你的,但是我也不想让你太为难,我知道你这样一直照顾我,都是因为馆主的拜托,但是老拖累你,我也很不安。我总不能一直都什么不懂的等你照顾吧!”

    “停停停!一口气说那么多你不累我都累,你还真奇特,女子何必那么为难自己,有人保护照顾不就好了。即使你现在都知道了,弄明白了又能怎样?你能如何?馆主的嘱托,如果仅仅是这样,我想我会让你一直留在边塞驿馆,但我们也有各自的无可奈何,别急,慢慢的你都会知道,到时我只希望你能依然如你。”

    “谢谢!真的好感激!”

    “算啦!要谢就等你真的做了决定的时候再谢吧!现在么,我想听你吹笛子,只要不是祭祀全曲,什么都可以。”

    “你走那么快,又拉着我,我就算想吹也腾不出手。”

    “抱歉!我没有拉过女孩子,我这就去找辆马车,稍等!”紫君说完放开拉着玙女的手,呆呆愣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几秒,又看玙女一脸微笑的盯着自己,有些思考滞后,但也没有细想就在路边找了辆马车,先扶玙女坐上马车,随后自己就坐到了车夫旁边,交代车夫把车赶慢一点儿就没再说什么,静静的闭目养神。

    玙女坐在马车里,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许多事想打探,但是她知道紫君不会明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拿出笛子吹起了自己一度最喜欢的曲子《蓝色多瑙河》,当年她还自己费劲地改编成能够用笛子演奏的曲调。可惜因为这件事她清楚记得从小最疼爱她,教她笛子的爷爷,从那以后不再像从前一样,甚至还擅自替她报了长笛的训练班,自己最终也没去还和自己最喜欢的爷爷大吵了一架,最后也就自然的彻底放弃了笛子学习。可是没想到,此地笛子却成了她生存的希冀,无限感慨也淡淡地化进了乐曲中。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滴滴嗒嗒,雨水打落了层层桂花,也滴落在马车顶棚上,车夫稍微加快了赶车的速度,地上还有些许没被雨水打湿的落叶,被轻微的带起一小层。远处看起来马车就好像在金黄色的溪流里前行。

    待到曲子结束时,雨势也加大许多,紫君这才坐进马车内,玙女好奇的打量紫君,见他浑身上下干净如初,不禁感叹:“有神力真方便!这么大的雨都不用雨具。”

    “笨!想什么呢?真有那么方便的神力,大家都不用幸苦了。这是长年修炼的结果。”

    “喔!还要修炼,我还以为神力是天生的。”

    “如果人人天生都有,还有那么稀奇吗?皇族、贵族也就和常人一样了,他们还凭什么居于上位?”

    “这么说你也是皇族?贵族?”

    “我是修炼的。不说这些,你果然不是做乐师的。”

    “为什么?我演奏的不好吗?”

    “这是异邦的曲子吧?我虽然没有听过原来的,但我认为你注入太多个人感情,本来是欢快的顺流而下欣赏沿途美景,结果却被你演奏成了风光无限好,只是伤离别。这可是做乐师的大忌。”

    “也许你是对的!”

    “怎么?还不服气?我有说错什么?”

    “什么都准确精确,不带任何感情,还要人演奏做什么?用机器就好了?”玙女有些生气的反驳。

    “你等会儿,机器是什么?那么厉害?”

    “居然说机器厉害,机器没什么厉害的,要说厉害当然还是造机器的人厉害,再说没有人使用,机器就是机器。”

    “你别急,先说说什么是机器?”

    玙女无奈的挠挠头叹口气,解释道:“就是工具?我们那里把比较好用的工具称为机器。那你说工具再厉害它还是工具对吧?就像笛子再好它也只是笛子,没有人吹奏它自己不会有动听的乐曲。”

    “先等一下,我整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有的工具,即使没有人使用,它也能自动准确操作?”

    “对,但前提就是得有人能做出这样的工具。”

    “如果是这样,是得好好考虑,音乐的本质是什么了?”

    “这还用考虑,当然是能打动人心的就是好音乐,无论它是工具自身演奏的还人演奏的。”

    “确实。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明白了,确实是应该以人为本。”

    “啪啪啪!紫君好厉害!”玙女连连拍手称赞。

    “是吗?……如果这样?天、地又当如何?……”

    “停!我怎么突然觉得头疼,这种问题我回答不了,你还是自己慢慢感悟吧!”

    “怎么?你不是挺擅长的?”

    “擅长?怎么可能擅长,于我来说简简单单最好,平淡即是福。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帮我回家。”玙女双手合十,认真地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恳求道。

    紫君看着一脸朦态的玙女,不紧不慢的说:“雨越来越大了!”

    “你别暗示什么?我真的觉得和你相处好累,什么都只有你知道,我什么都要去猜,既想相信你,又怕信错你。”

    紫君嘴角勾出一个幅度,叹:“天、地、人岂会像你想象中的单纯。”

    “知道了,我也管不了那许多,总之我一定要回家。”玙女虽然是说给紫君听,其实她也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自从来了始国她心理其实一直惶惶不安,她知道她的回家路一定会不容易。

    “家是什么?现在能回答了,可千万别说你来的地方就是家,在我看来家应该是你的归宿。”

    “是!”

    “好吧!换个问法,你有想过将来吗?或者你有想过你怎么会来这里?一切真的只是偶然吗?如果拼尽全力也不能回去,你又当如何?……”玙女见紫君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下去,于是坚定的回答:“我决定先拼尽全力再说,都没有拼尽全力,就说结果毫无意义。不论在那里所有人的结果都是平等的‘死亡’,如果都从这点出发,那么人从根本上就不用生出来。既然生而为人,那一定有其意义。尽力就好,何必想那么多?”

    紫君再没说什么,默默地透过马车窗的帘子缝,静静的看着雨势继续加大,陷入了沉思:他一直搞不懂自己的存在价值,做祭师的真正意义何在,别人有得选他从一生下来就烙着火红的彼岸印记,因此他没有资格选择,所以他从内心一直抗拒,看着别人争取奋斗,自己也只想放任自流。直到玙女出现,这个女子很特别,好像游走在两个极端,又好像游走在两个极端之间。但不管那一点,她自身所迸发出来的生命的力量,真的很容易让人被吸引、向往。紫君对于玙女的存在,渐渐在他心中开始明确,他慢慢的动摇。他本不想思考太多,现在他却总喜欢思考。这种动摇开始慢慢侵蚀着他,他该怎么办?他不得不开始认真的思考。此时他只能正视,因为这就是他的“劫”,无论怎样选择,结果如何,目前他仍想只和这个女子继续纠缠,他也想要一份答案一份长久以来,就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马车走了许久,玙女有些无聊,想看看窗外景色,于是就坐到了另一边的马车窗口,小心翼翼的从窗口往外看,一些雄伟壮丽的红色建筑群渐渐在雨幕中,呈现的清晰壮阔,那种说不出的肃杀和庄严感透过雨幕传递而来,而且越靠近越明显,玙女既想仔细再看看,又有些担心,就在这时紫君停止了思考,坐到了玙女身边,轻轻掩上窗帘,又挂着往常奇妙的笑容说:“既然不舒服,何必还要勉强?”

    玙女瞪了紫君一眼:“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把我带进皇城?”

    “哈哈哈!回的好,不愧是你。姑且试试如何?我承诺你,无论发生什么我定护你周全。”

    “嗯!我会试着相信的。”

    ……

    一阵沉默,马车停了下来,紫君拉开窗帘对前来检察的侍卫说:“我带玙女晋见太后!”

    侍卫看看玙女,点头示意答道:“太后已经派人通知过了,紫明大人,玙女姑娘请。”侍卫做了个放行的手势,就听见城门上无数铁环相击的声音,声音是那么沉重洪亮以至于暴雨声都变成了伴奏,马车又开始继续缓缓的前行。

    玙女突然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进了“皇城”,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种种古装片,她心理开始莫名的发毛,但是她又不想让紫君看出她的不安,于是问到:“太后是怎样的?我要怎么称呼?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和小心的?”

    “呵呵!现在才问,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别怕!她挺可爱的,再说你不是已经和乐娘学过宫礼了,好像还看了《宫礼全本》。”

    玙女这才想起来自己和乐娘学的种种,本来就有许多不安,现在就更慌,可没想紫君又冷不丁的补了一句:“宫里乐娘是禁忌,没事最好不要提她,待会儿见了太后无论她什么样子都不要过于惊讶。”

    “哦!”玙女嘴上答应着,心理又开始嘀咕,感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事不关己高高挂,不染不妖活不久……

    “真夸张!不像乐娘的手笔,你这是那里得来的感叹,至于吗?”

    “呃!宫里不是没有自由,尔虞我诈,视人命为草芥,勾心斗角,良知是路人吗?……”

    “你等会儿,你这些是从那听来的?什么乱七八糟,只是各种限定的规矩多了点儿,至于吗?”

    “唉?不是这样?怎么可能?宫女不是一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怎么还会有自由?还有……”

    “等等?说谁出不去?宫里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宫女只是能力稍差,地位比较低而已。没听说,被限制自由的?再说你要能做宫女就好了,每天就干些轻巧的活计,还四个时辰就换班休息,我都挺羡慕的,这里是越上位的越辛苦,挡的职责越多,有时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所以待会儿乖乖待着,我想办法让你做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