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后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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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关于南派三叔的毕业论文】6

    三、南派小说的美学价值

    南派小说多以盗墓、战争、探险为题材,以鬼神、人性为描写对象,其对丑的描摹,远大于对美的刻画,也正因如此,南派小说作品在审美倾向问题上备受争议,其对以青少年为主体的文本接收者之价值观的影响,亦成为评判这一文学流派时不可回避的问题。

    在第二章中,以南派小说的创作风格及特点为媒介,本文已对该流派作品在“美的刻画”层面的美学价值作出了一定的阐释,故本章将着眼于南派小说中“丑的描摹”,对其“是否具有美学价值、具有怎样的美学价值”这一争议点作出分析与论述,以探究其化“现实丑”为“艺术美”的可能性。

    (一)审丑的美学意义与范畴

    忒耳西忒斯是特洛伊城最丑的人;伊索有着突出的额骨与夸张的朝天鼻;苏格拉底更是被柏拉图评价为雕刻店里的席林,“‘美’字的相反字是‘不美’,‘不美’却不一定就是‘丑’[27]”。西方哲学家将丑的历史加以分类,得出了与“美”类似的三种层次:丑本身,形式上的丑和艺术上的丑。

    丑本身即会无关利害地引发人们不快的个体事物,如排泄物和腐烂的尸体;形式上的丑则是一个整体中各部分之间的联系不够均衡,因而引发人们的不快。而对于艺术上的丑,莱辛曾在《拉奥孔》中以画与诗的创作为例将其与形式上的丑加以区分:他认为“画(指造型艺术)是一种空间艺术和视觉艺术,其最高原则在于描绘物体美,它应该避免丑,因为丑令人不快,会产生最坏的效果,诗(指文学)是一种时间艺术和借助词语唤醒人们想象的语言艺术”[28]。

    由此可见,文学作为一种审美意识形态,是可以描写丑并在现实丑与艺术美之间实现转化的,它“可以利用丑作为一种组成因素,去产生和加强某种混合的情感”[29]。艺术上的丑,在文学艺术中,可以具有普遍的审美价值。

    (二)南派小说化丑为美的实践

    1、对“丑”的本质进行高度概括

    南派小说善写神怪异兽,但与传统神魔小说不同之处在于,这些异兽鬼怪并未被赋予人的样貌及性情,不通人言,没有神智,虽形态、名称各异,却不与人物发生长久交集。它们是“惊险”与“恐怖”的具象化,只在阴冷压抑的氛围中出现,譬如墓室、甬道、山洞与水底,以致在阅读的过程中,读者的条件反射逐渐形成,一旦相似的氛围与空间再次出现,就情不自禁地陷入紧张谨慎的情绪状态,在阅读这一再创作中,倍增小说惊心动魄之感。

    故而说,南派小说在描写神怪时所刻画的丑,是相对形式化、典型化了的丑,对这种丑“可怖”的本质进行了高度的概括。因此往往这些鬼怪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而更加近似于一种符号;接受者审丑时所产生的情感,也不会单纯地附着于这一形象之上,而是泛化至一类形象,甚至是一类氛围。

    2、“丑”与“美”相伴相生

    盗墓这一题材从前少有人写,故而多数人对其印象仍停留在“丑本身”,而并非“艺术上的丑”,但南派小说另一题材——“战争”被纳入文学作品时日已久,不妨以此切入来谈。

    与许多以战争为背景的小说相同,《怒江之战》中固然有苍夷满目,有血肉与焦土,但这些对死亡的描写并非以渲染绝望与沉痛为主旨,而是以绝望反衬希望,所刻画者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抗,为死的哀恸中保留的人性之善,其所谓“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30]”。《大漠苍狼》亦以抗战为副线,然而当毒气、爆破、人体实验这类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像被作为回忆而被裴青转述时,却在血腥中含一点对母亲复杂的爱恨,于无情中蕴一点有情。

    这一解读亦可广及南派其他小说题材,如有《老九门》、《下南洋》,横刀立斩数十人的黑背老六眼里没有家国天下,只有那个“年老色衰的老妓女”,是为长情,还是无情?参军从政亲自扑杀手下长沙千百盗墓贼的张启山,当是心怀大义,还是了无情义?

    在这里,毁灭牵引出恐惧与怜悯,错误掺杂着情非得已,“丑”不再作为单一的个体出现,而被用于对“美”的反衬。病处成妍[31],八音克谐[32],丑与美相伴相生,使得“白者更白,黑者更黑”,或是彼此交融,可怜亦可恨,给予观者更直观明了的感官体验,更深层次地唤起其心理共鸣。

    3、凝结“丑”意在打破“丑”

    南派小说创作从不避人性之恶:雇凶杀人的王八邱,为半条鱼争抢不休的淘海客,“一百文,杀一人”的陈皮……“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是人心。[33]”

    王八邱之流所展现的为纯粹的恶,这种恶与上文所述“高度概括的丑”相趋近,冷硬到令人遍体生寒。但更多时候,南派小说所描绘的人性之丑中掺杂着“无可奈何”,淘海客与陈皮都面临着生存的困境,在另一个时代另一种场景下,他们将会作出别样的选择,丑在这里不等同与恶,而更近似于滑稽。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喜剧是对于比较坏的人的模仿,然而,‘坏’不是指一切恶而言,而是指丑而言,其中一种是滑稽。滑稽的事物是某种错误或丑陋,不致引起痛苦或伤害,现成的例子如滑稽面具,它又丑又怪,但不使人感到痛苦[34]。”

    这种“滑稽”类似于后来的幽默讽刺漫画,分明暴露丑、嘲笑丑、撕裂丑,但却令人笑不出,在某种程度上,与悲剧一样引发了观者的“同情”。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性之丑,将其凝结的目的都绝非娱乐,而是否定与破除。

    正因南派小说中所描绘的艺术丑具备以上这三种特点,才实现了艺术将丑化美的功效。毕竟,“丑只有在它是美的凝结的工具的时候,在审美上才有存在的理由。[35]”

    南派小说描摹丑,刻画丑、暴露丑,突出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满足人类猎奇的心理,从而使其产生对真善美的向往,对温暖和平现实的回归,对或平淡如水或高强度、高压力的现实生活进行丰富与解压,充满了艺术的张力。

    四、反映与见证新美学的崛起

    二十一世纪是以网络新媒体为主要信息传播方式的全球化的新时代,新美学由于与文化的相互感染应运而生并逐渐崛起。南派小说作为本世纪通俗文学领域中一支具代表性的新兴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和见证了新美学的崛起,并展现出新美学暂存的问题及其后续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