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太子的教育问题
时间进入到二月份。
最近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又因为冰雪尚未融化道路不便,今天某某地区发生雪灾房屋倒塌,明天某某地方发生地震死伤若干,此类坏消息都减少了许多,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天下似乎一片祥和。
不是说这些天灾不需要得到重视和赈济,要麻木不仁视而不见,而是大明之地太大了,天灾人祸时时都在发生,一年三百多天几乎天天都有,皇帝却只有一个,专门处理这些天灾人祸都忙不过来,简直每天都处于坏消息带来的晦气中,心态别想阳光起来。
更可恨的是,总有文官借着这些天灾,要求皇帝修德,要求皇帝减轻税赋,乃至要皇帝下罪己诏,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好像这些天灾都是皇帝搞出来的,必须得皇帝承担责任,下面的官员一点责任都不用背。
皇帝当了快七年了。
很多规律朱由检已经看透了,不再是那个怀着一腔热血的愣头青了,也交了无数的学费,不会再轻易上头,中一些简单的套路了。
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局限性,比如说过于信任那些文官了,即便文官们让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但依然对这些饱读圣贤之书的文官抱有期待,结果换来的却是更大的失望。
可不信任文官,不依靠文官,大明这偌大的江山,靠谁去帮忙治理,如何才能完成中兴的大业?文官集团烂成那个样子,会有一丝丝改变的可能么?
难。
真的难。
崇祯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棘手问题,除了许家庄,又多了个文官无能贪婪不可靠的问题,不解决这个核心问题,大明中兴只能是一句空话。
除此之外。
二月初十,太子朱慈烺过了满五岁的生日,一个同样非常重要的事情和议题,被摆在了眼前。
那就是太子的教育问题。
太子需要开始开蒙学字了,不能再天天疯玩、瞎玩下去了,再不请几个严格的老师,好好的管束一番,搞不好又是一个武宗,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既然如此那就很简单了,只要按照皇子的培养惯例,找几个德行高尚的大儒来教育太子就行了。
在大儒们的严格教育下。
在圣贤道理的熏陶下。
用不了多久,太子朱慈烺就会成为一个君子,就会博学有礼,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
可崇祯自己不就是大儒们培养出的杰作么?
如果太子同样步入自己的后尘,被文官大儒们训导、规范、约束乃至欺骗、背叛,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大儒们的那一套真的管用么?
要是真管用的话,大明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倘若太子也变成自己一般,将来接管了这个帝国,对文官大儒们听之信之用之,最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是有好结果还是坏结果?
朱由检摇了摇头。
不行,太子不能走自己的老路,不能让文官大儒们把他忽悠傻了。
可不找大儒开蒙,还能找谁?谁来启蒙太子更加合适?
“陛下,不如试一试许家庄的新式教育,或许效果会更好,听说有不少的富贵之家,已经开始让一些子侄学习来自许家庄的新知识用作开蒙了。”周皇后建议道。
没错,许家庄的新式教育,确实是流行起来了,尤其在电影《大兴庄之战》传播开来,为数千万的大明百姓看到后,许家庄的新知识体系就爆火起来,吸引无数文人研究,哪怕有些文人骂许家庄骂的极为厉害,私下里,还是会安排一两个的子侄,专门接受新式教育,相当于投两个鸡蛋到许家庄的篮子里,外人眼中这令人鄙夷,但却是大部分文人的常规操作罢了。
如今周皇后也产生这个想法,倒不是在立场上她屈服给了许家庄,而是许家庄的确有非常多的可学习之处,出于务实的考虑,有学习许家庄知识体系的必要。
“不可,太子乃国之储君,若被商人思维影响,日后定然国将不国,后果难以想象。”
朱由检毫不犹豫的立刻否定。
“那该找谁给慈烺开蒙?”
“还是找几个大儒吧,有朕在一旁监督、纠正,太子应该不会被带太偏。”朱由检想了想道,总之宁愿选择大儒,也不能选择许家庄。
“好吧。”
周皇后无奈摇摇头,陛下对许家庄的戒备之心太重了,实际上,就是她这个妇人,也能看得出来,许家庄那一套剿灭了流寇,打垮了建奴,让大明许多地方变的富庶,给无数百姓带来了温饱,虽然手段方法是有些不择手段,令人诟病,但大明确确实实变的比以前好多了,现在好的不学,还要坚持传统,这真的明智么。
算了,后宫不得干政,她心里吐槽一番就行了。
然而就在皇帝朱由检,已基本定了礼部侍郎姜逢元、詹事姚明恭、少詹事王铎、屈可伸等人,选入讲读诗书班,要让他们进入东宫,为五岁的太子朱慈烺讲学开蒙的时候。
许家庄商事代表蕲春年,突然入宫觐见,说有极要紧的大事相商。
“蕲春年?”
朱由检眉头一皱,当即就不太想见,这家伙每次过来,虽然经常给皇室带来利益,但朱由检也多次被他气个够呛,屡屡动了杀心,偏偏还不能把这惹人厌的家伙砍了,简直郁闷到想到吐血。
“陛下,蕲代表说,这次的事情,是关系到大明的社稷,能不能存续三百年、五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大事,陛下不可不重视啊。”王承恩道。
“呵呵,哗众取宠,大言炎炎,这点小伎俩对朕无用。”
朱由检呵呵冷笑。
“那咱家就让他离开?”王承恩转身。
“还是把他带来吧,朕倒想听听他这次能说出什么歪理。”
朱由检还是道,因为有段时间没见这个蕲春年了,虽说这是朱由检故意冷落的结果,但隔了三四个月不见,竟然有那么一丝想念,不对,绝不是想念,朕不过是闲的无聊,想找个人痛骂一顿罢了,没错,就是这样。
……
东暖阁内。
这一次蕲春年的形象打扮,让朱由检颇为意外,因为他穿了件白色长衫,理了个不那么张扬的发型,手里拿了把折扇,鼻梁上架了副平光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像是个读书人。
朱由检忍不住调侃:“蕲春年,办成这副样子,难道是想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好人么?”
“陛下,蕲某本来就是个好人。”
蕲春年拱拱手,一板正经的道:“不仅如此,蕲某还是个可以教书育人的先生,可以教导出极优秀的弟子,引领着大明走向光明富强!”
“哈哈哈,你别逗了,你是想用这个笑话笑死朕么?”
朱由检捧着肚子大笑,笑到肚子隐隐作痛,但蕲春年还是反复强调,他说的是认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够了,朕承认你这个笑话逗笑朕了,还是说正题吧,你这次到底有何事要商议?”已经笑够了的朱由检,恢复严肃表情道。
“陛下,蕲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蕲某自认学识人品尚可,所以想当太子的开蒙老师,恳请陛下能给蕲某这个机会。”蕲春年拱手弯腰,姿态放的很低道。
噗~
朱由检一口水差点喷出,手里的茶盏也洒出不少茶水。
拐弯抹角了半天,原来蕲春年这个家伙,想当自己儿子的老师,而且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乃至主动改变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外在形象。
“呵呵~”
将茶盏放在手边的茶几上,朱由检呵呵笑道:“把朕的太子交给你教育?蕲春年,今天早上起来照镜子了么?你有没有量过你的脸皮有多厚?你来当太子的老师,呵呵,你配么?”
朱由检毫不留情的鄙视与嘲讽。
“陛下,您觉得蕲某的为人如何?”蕲春年如同没有受到打击般,沉声问道。
“你为人如何,你自己觉得呢?”朱由检反问。
“陛下,您是不是觉得,蕲某有时候非常的嚣张,非常的无耻,非常惹人生厌,脸皮奇厚,歪理无数,但又总是对蕲某无可奈何,屡屡想杀之而不可?”蕲春年道。
“呵呵,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朕想杀你不过一句话的事,只是心善留你一条狗命罢了,莫要再得意忘形下去了。”朱由检也干脆开诚布公的道。
“陛下,正因为如此,蕲某才是最适合担任太子老师之人啊!”
蕲春年忽然抬起头,露出一脸张扬的邪笑道:“陛下想想,若把太子交给我教育,日后太子定能成为跟蕲某一样的厚颜无耻之辈,甚至比蕲某更无耻,试问这样的储君,文官们还能欺瞒哄骗得了他么?还会在文官们面前吃瘪受气、束手束脚么?历史上雄才伟略的皇帝,哪个不是卑鄙无耻、凶残狡诈、不择手段之人?正人君子般的皇帝,文人皇帝,哪个不是被欺负的很惨,毫无帝王威风可言?甚至被下面架空,沦为一个傀儡,陛下您说,要想当一个合格的储君,当一位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不学蕲某身上的这些品质行么?”
但他刚刚说完。
一只大脚朝他踹了过来。
然后是一脚接一脚,伴随‘滚’‘给朕去死’‘永远不要被朕见到’这样的叫骂声中,被一路踹出了东暖阁。
“陛下,考虑考虑,请考虑考虑!”
蕲春年带着一身的脚印狼狈而逃,但依然忍不住回头道,直至看到皇帝朱由检找金吾卫借了把刀,他这才闭嘴,一熘烟的跑出了皇宫。
朱由检气的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发誓以后再也不见这个蕲春年,让许家庄换个商事代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