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强倒也没有那么心胸狭隘。

    十年前的事情早已抛之脑后，但他知道赵原和林致远的明争暗斗，更知道林致远在神经外科扩编一事上动了手脚。

    至于他和林致远的关系并不存在竞争。

    肝胆胰分出来之后，秦国强带着这个学科提档至少两三个级别，换做任何人来到这个位置，都会镇不住场面。

    尤其是秦国强的长江学者身份已经确定下来，如今在天华除了竺海霞、秦老两位院士之外，他已经进入核心圈层，尽管林致远的天赋不错，但人品欠佳。

    在医疗圈子，人品和医德是很重要的标准。

    因此秦国强断定林致远走不了太远。

    至于拉着赵原做双主刀，算是灵光一闪，恶心到林致远，纯属误伤。

    所以当林致远发消息，说自己因为突发事件，无法参加预定的手术，秦国强瞬间想通一切，回以不屑地一笑。

    下班的时候赵原发来一张手术思路图。

    他的思路给秦国强不少启发。

    秦国强跟他商议了几个细节，两人对肝胆部分的存疑，没有进行详细探讨。

    彼此都在默契地祈祷，那个位置不要真的发生恶性转移！

    接下来的时间，赵原抽空会跟秦国强交流手术思路，之前有过多次合作的经验，两人能很轻松地找到对方的精巧之处。

    赵原与秦国强都有种收获良多的感觉。

    对赵原和秦国强这种高手而言，手术思路是很重要的。

    只要确定思路，基本能保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执行度。

    两人探讨的过程中，都有进步。

    秦国强的经验丰富，在处理肝胆胰疾病上拥有很强的实力，而赵原的能力主要体现在思维的缜密，面对同样一个问题，他可以考虑到方方面面，并且将预案全部考虑到位。

    秦国强强于宏观，赵原精于微观。

    双剑合璧，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

    女孩在进手术室之前，母亲、外婆还有弟弟都到了。

    父亲在外面工作，没有及时到场，但给女孩打了视频电话。

    女孩跟家人交流的过程中，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等进手术室的瞬间，泪水从眼角滚落。

    赵原走到女孩的身边，安慰道，“不用担心，就当自己睡一觉。”

    女孩眨了眨眼睛，“我舍不得妈妈。她的身体其实一直不太好，但她总是自己扛着。她喜欢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

    赵原有些意外，即将踏入生死之路，女孩率先想到的是亲人，而不是自己。

    还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为了你的妈妈，为了家人，你一定要坚强起来。等你康复之后，你要成为妈妈的小棉袄，随时关注她的身体，那样她就不用默默独自承受痛苦了。”

    女孩看着眼前温柔的主刀医生，“嗯，我一定要战胜困难。我不能成为累赘。”

    秦国强关注到赵原在跟病人聊天。

    他知道这是赵原的习惯，暗忖以后自己也要学习这个套路。

    毕竟心理上的激励，对病人的求生欲有好处。

    求生欲是个很玄学的东西，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麻醉医生注射药物，女孩闭上了眼睛。

    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梦。

    区别在于梦是否能醒。

    但对外面的家人，却是百般煎熬。

    母亲坐在椅子上用纸巾擦拭泪水，纸巾糊在眼睑上，一向注意形象的她，却是并不知晓。

    秦国强从手术室内匆匆地走出，朝她招了招手。

    母亲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秦主任，怎么了？”

    秦国强的语气比较凝重，“跟我们术前评估的一样，在探查过程中，发现肝脏外表有白色的物质。我们已经提取了样本，要做病理分析。”

    “我听不懂，只想知道手术能不能成功？”母亲瞪大眼睛，忐忑问道。

    “如果病理分析得出转移的肿瘤是恶性的，那意味着您女儿得的是胰腺癌，即使是胰十二指肠切除术，也没有意义。我们会直接结束手术。”

    母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捂着脸，泪流不止。

    “等待结果吧！预计一个小时有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赵原坐在手术室内等待结果。

    作为一个医生很多时候必须要面对无奈的结果。

    以现在医学发展水平，很多疾病是没法根治的。

    比如被誉为癌症之王的胰腺癌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赵原和秦国强有过治疗胰腺癌的先例，但他们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成功。

    而且，倘若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脏，那意味着已经发展到了晚期。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

    秦国强的助手走了进来，语气带着喜悦，“白色部分不是病变转移，而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病变。”

    秦国强朝赵原看了一眼。

    赵原收拾心情。

    两人均是如释重负。

    秦国强对赵原的诊断能力有了更多了解。

    连先天性病变能在术前探查预知，真是深不可测！

    手术按照预定的思路进行。

    一助和二助发现两个主刀医生在场，他们变得可有可无。

    两人不仅很快做好了切口，还处理好了术野。

    他们戴上了显微眼镜，每个动作都需要在极小的空间进行。

    从两人的操作中，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超级医生。

    手术观摩区站满了不少医生。

    他们听说赵原和秦国强要做双主刀手术，纷纷前来观看。

    “以前都说秦主任是全院能力最强的，如今一看，跟赵原也就在伯仲之间！”

    “老秦是新晋的长江学者，赵原跟他能打个平手，说明他在肝胆胰的水平也达到了学者的实力。”

    “关键老秦做的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而赵原擅长的是胸心和神经外科。”

    “综合实力，赵主任更强！他是那种可以从头做到脚的医生，都是准长江学者的水平，啧啧，实在太恐怖了。”

    林致远作为旁观者站在角落里。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自己是医院仅次于秦国强的普外高手。

    然而，事实告诉他！

    赵原在普外的水平要高过他。

    林致远此刻内心扭曲无比。

    自己比赵原年龄大，在梅奥进修过，为什么比不上赵原？

    一向引以为傲的天赋被秒成了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