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裴的车技和她本人倒是不一样，较为舒缓。不过在这小路上匀速60迈照样也算是迅疾。

    帕萨特驶过一个较为深的泥坑，溅起浑浊的水花。女人撇撇嘴：“等会儿还要帮他洗车，真麻烦。”

    “何叙他是怎么带你来的？”女人问。

    路明非回答：“开车带我来的啊。”

    “哎不是，他是怎么跟你家里人说的？你家里不是有亲戚吗，就这么放心把你交给一个陌生人？”涂裴轻轻地打了个方向灯，荒郊野岭也不知道谁能看见。

    “是亲戚家里有我这个人，”路明非纠正她的说法，“还没说，怎么混过去就看你们的了。”

    “江清杰他古板得不行，不过那样子倒是挺能唬人的。你要是不急着去北圌京那边，我可以陪你耍几天。”

    阴沉的天际，灰蒙蒙的，瞧不见一点光亮。

    “是不太急着走。”

    “你跟大地与山之王还有一个约定吗？”

    路明非：“姐，别吓人......”

    不知道什么戳中了她的笑点，涂裴放声大笑：“哈哈哈多正常，都是亲戚，中秋见个面怎么了，我还想见见黑王尼德霍格。”

    “问问他给我的什么破言灵。”涂裴停止了笑容，她嘟囔着，然后哼起了歌。

    ...

    竹林是什么样的意境？

    程旭东高中时候做过不少之类的鉴赏题，他对竹林本身没有什么意见，竹子多好啊，离得近又结实，小时候随便找两根在中间串根绳子用来荡秋千。

    不过问题是他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久到涂老疯子知道后应该会嘲笑他几个星期的那种，而更大的问题是涂老疯子已经知道了......

    Tobeornottobe，that'sthequestion.

    两个星期前，福|州这边发生了一件事情，突如其来的不正常波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能及时出面的执行员屈指可数。猎人网站上有个明显被炒起来的帖子，里面甚至提到了大地与山之王的存在，听说诺玛也已经锁定了不少可疑人选。

    而在那次波动之后，不少动物园的生物出现了长时间的暴乱——尤其是出事的那家。

    数不清的细碎小事不应该被放置，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然，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事情，谁知道他这边怎么就翻车了。

    鬼知道对方是谁，给他这个人送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轮回秘境。

    ——竹林里有蛇。

    程旭东很清楚，废话，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见。

    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在这片狭小空间里一片片地聚餐，数量众多。用老话来说，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只只脊索动物门爬行纲下的生物在竹叶上穿梭着，不知道想些什么，一群蛇都甚至没一只在看他，它们时不时发疯，用自己脑袋撞击竹竿，发出清脆的好听声音。

    在这种诡异环境中，人的心情会变得异常压抑，当然，有些人也会异常兴奋，然后加入撞树的过程中。

    程旭东看过类似的报道——误入的学生头破血流，还声称见到了......啥玩意他也不知道，学院不管啥报告都这样似似而非，说着需要权限，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就是谜语人，说一半话到了最重要的东西，哎，它偏偏不给。

    程旭东本人是不喜欢撞树的，竹子也不行。

    这片秘境不正常得怪好玩的，找不到方向，明明没有信号，消息却可以发出去，里面危险也可以看得见，就好像直接对着被困住的人说，你快去找队友啊，找人来救你啊。

    这不像是一个陷阱，这直接就是一个陷阱。

    可能对方希望自家人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把自己送过来。

    问题是他也没有那么重要，过来的也不是什么没有经验的刚出生的葫芦娃，而是涂裴那个老疯子啊。能叫人他肯定叫人，毕竟现在还没到末路的时候。

    于是程旭东就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人来解救他。

    眼前重影叠叠，他看着突然暴动的蛇，盯着一片幻影里唯一的真实，随时准备动手。

    啪——

    细小的一声，弹壳落地的声响被雨幕掩盖得可有可无。

    程旭东眨眨眼，因即将行动的紧绷的身躯瞬间平缓了起来。

    谁啊，不是涂裴的操作，这个人连卡点救人都学不来。

    远处传来熟悉的引擎声，然后是涂裴那磅礴雨声中依旧清晰的熟悉故作上扬式的夸张语调。

    “cool！”女人惊叹，然后对男孩眨眨眼，“我学得像吧。”

    她说话的对象正在大雨中摆弄手枪，那是涂裴常用的教育学生的工具，他用着倒是合适。他不在车上，雨水顺着他汇入地面，雨幕中眉眼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的，多可怜一孩子，连个伞都没有。

    路明非想了很久没明白对象，老年痴呆怎么也继承过来了啊，等等，他以前有老年痴呆吗？

    而需要营救的小可怜却说：“不像哦，涂阿姨怎么想也不会和何大年轻一样啦。”

    涂裴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你再来一次，然后换我。”

    路主席后来用刀具偏多，不过谁都知道他对射击有着完全不合理的天赋。

    当时卡塞尔甚至有个说法，自由一日一定不能让S级达成阻击成就，阻止对方拿到枪是个难题，与此相对，占领地盘倒是简单。不过，谁规定狙击手一定要在高地啊。

    路主席在后来也不常参加学院活动，他长期有各种外派执行任务，往往一连就是几个月。依稀记得最后一次参加自由一日还是在昂热退位把卡塞尔交给他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一边躲着子弹一边想着昂热可能马上要过上晚节不保的生活了，谁知道，这个老玩意最后还是把自己给烧着了。

    路明非熟悉地上膛扣动扳机，中间恰到好处的停顿一瞬。

    程旭东下意识躲避。

    “呦，大熊猫啊。cool！”对方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笑眯眯地对他打了个招呼，“谢啦。”

    涂裴将车熄火，从里面走出来。

    “hebi？”她从路明非手中抢走之前那把玩具刀，单手执刀随意对着空气横劈几刀熟悉手感。

    ——然后整个人就化作了雨中的一场独立风暴。

    涂裴的刀术不正常得快，人类不会有那样的爆发，类似于直觉一般的急速，不，更像是加速时间就像......

    “她的言灵是什么？”路主席看着涂裴的身影，开始思索。

    程旭东拍拍身上竹叶，头也不抬：““倾覆”，在周期表里序列是64，血系源流是黑王尼德霍格，危险程度中等。”

    “倾覆”与“刹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