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思邈一大早很奇怪就醒了，至少在牧母来看很奇怪。

    不止今天，最近每逢周末，他都会很反常地起床，起的比平时还早。

    而且还不止如此，他还会打理自己的外貌和穿搭。

    每次都说自己是去学习的，去图书馆学习，可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感觉更像是去约会的。

    不过由于最近确实成绩提升了很多。

    不止家里夸，就连老师也在夸他学的很努力。

    一来二去，牧母也就懒得去管了。

    她对待这种事很开明，只要可以两个人互相帮助，互相提升，就算是真的谈恋爱，在她看来也是有好处的。

    早恋被人诟病的原因是影响学习，这一直被许多家长视为禁忌，是不能被接受的行为。

    早恋影响学习，这个观念根深蒂，被许多的家长视为洪水猛兽，更有的家长谈性色变，视性为洪水猛兽。

    这些都是他们的利器，用着自己所谓的老旧观念来举起法律的武器，一点一点地断送许多好的东西。

    她不喜欢那些做法，除了一件事情以外，她不会干预他的很多事，她可以听他的想法，了解他的思想。

    她也是过来人，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被理解有多难受，将心比心，她能理解她的儿子。

    不过能理解归能理解，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谁家的女娃子让他家的铁树开花?

    牧母的心里有些痒，想要去探究一下到底是谁，实在是太好奇了。

    与此同时。

    欧沫沫起床吃着早餐，全家基本上都没醒。

    她做了三份，做完之后6点48分了。

    基本上吃完早餐就可以出门，搭上第一班公交车去图书馆的路。

    欧沫沫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鼓鼓的。

    然后背上包就出了门，身后是欧母的身影，眼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又要去见人了？”

    欧母呢喃着。

    秋天开始渐凉，早晨的温度基本上是一天最低的时候。

    牧思邈穿着白色的外套，身下是黑色长裤，说不出的帅气。

    手揣在兜里，多了几分奇怪的感觉。

    图书馆的门口，小小只的少女徒步走来，见到牧思邈的身影时，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牧思邈看到欧沫沫过来，眼睛一亮，同样也小跑过去。

    两个人一见面，然后互相打招呼。

    牧思邈把自己兜里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两个红扑扑的烤红薯，捧在掌心里，掌心红红的，很明显是挺烫的，也不知道某人在兜里揣了多久。

    不需要太多的花言巧语，真心总能被行动验证。

    简单的两个小红薯也可以打动一颗心。

    欧沫沫把小红薯接过，挑了个大的给他，两个人就这么蹲在图书馆的门口，一口一口的啃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两个人把红薯吃完，才彼此有说有笑地进去。

    开始了今日份学习。

    与此同时，程诺已经出了门，在门外等待着王筱筱。

    “等我，我去你家门口。”

    这是王筱筱的原话。

    程诺只能无奈答应，很明显就是想要蹭饭的。

    他也不傻，秦箐箐这个点没那么起床，所以他不用怕秦箐箐看到王筱筱的出现。

    自从秦箐箐说过喜欢他之后，他明白秦箐箐对王筱筱的敌意来自哪里了。

    是的，就是敌意。

    以前身在局中，或者说他心里并不想去承认，但是现在的话，明白了秦箐箐的心意，他就需要做出属于他的回应。

    正常的接触必不可少，但距离感不能像之前一样忽然有忽然没有。

    所以他很头疼，他今天答应王筱筱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要说明自己的态度，然后减少对王筱筱的回应。

    有了真的想要在一起的目标，前方有了道路，就不需要其他的路了。

    他不想当什么海王，什么被伤害之后就留一条路，什么狡兔三窟。

    他想把自己所有的喜欢，很纯粹的喜欢只分给一个人。

    程诺无聊地胡思乱想着，只要把这个说清楚了，他就打算开始自己的表白了。

    没过多久，王筱筱迈着双腿小跑过来。

    双脸微红，很明显就是跑步跑的。

    等到了程诺面前，才堪堪停住脚步，然后小口小口喘着。

    程诺顺势补了一句。

    “喘成这样，不行啊。”

    王筱筱美眸一瞪，作势要打。

    程诺一把她的头按住，一下子就把王筱筱压的没了脾气。

    只能没脾气啊，矮人家一个头，换成是你你也没脾气，反正打不到，只是无能狂怒。

    王筱筱嘟着嘴，一脸幽怨，程诺假装没看到，把手里的饭盒给她。

    王筱筱没有多说，心里有数。

    两人走在路上，俊男靓女，有说有笑，回头率高达百分百，而且男女通吃。

    不知不觉走到图书馆，两个人轻车熟路的走到熟悉的位置，程诺这个月很少来了，由于要忙奥数竞赛，也就没有怎么来。

    当他抬眸看到面前的两个人的时候，脑子有点懵，然后定睛一看，脑子更懵了。

    牧思邈和欧沫沫两个人面对面，欧沫沫很认真地和牧思邈讲题，时不时把笔敲他头上，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王筱筱看着发呆的程诺，看了一眼地方，同样有些懵。

    倒不是因为别的，欧沫沫她认识，班里一个成绩中上的女生，但好像进度不怎么跟得上，第一次月考还下滑了很多，后面就逐步提升，表现也可以，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女生。

    不过听说好像是社恐，不怎么敢聊天，敢大声说话。

    牧思邈他也见过，打篮球很厉害，和程诺一起打组队干翻校队的人。

    原来这两个人是一对的吗？

    阳光少年和社恐少女。

    可是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社恐少女，看起来还有点老师的模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去找各自的书。

    待到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坐下。

    王筱筱看一本外国原著，程诺看一本散文。

    两个人互不打扰，面前摆放着程诺带的零食和点心，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吃着。

    时间不自觉的过去，让你没有感觉到任何消逝感，没有带着歉疚的离开，让你沉醉在时间流逝里面。

    直到程诺听见一声怒喝，他才从书中惊醒过来。

    脑袋随之转向声源的地方。

    一个妇人穿着光鲜亮丽了，但说着的话却是难听得很。

    程诺细听之下，脸更难看了。

    “你说你，大早上还出来和人约会，学习不学习，坏的全部学了个遍。”

    “你说你个女孩子家家，不学习，一天到晚和男生鬼混，你说你想干嘛，想要气死我和你爸吗？”

    ......

    种种词汇，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完全不在乎说的对象是自己的女儿，把自己一大堆的苦诉说在她的身上，倾诉着自己的不满。

    欧沫沫的脸色很白，是不正常的白。

    她本来的第一反应是紧张，因为母亲是不喜她把事情的重心放在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的，她本来就是私自的。

    只是她给自己的定心丸是她只是帮助同学学习，同时她自己也在学习，因为成绩确实有在提升，尽管每次提升的不多，但是确确实实的有，所以她觉得她是有在努力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母亲把她所有的努力全部抛开，说她早恋，说她堕落，说她哪哪不行。

    她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可，努力地学习，成绩提升了，可是母亲一直都看不到，只看到自己最开始的成绩，只要和之前最高的对比，没有进步，那么就是退步，就是堕落，就是没有学习！

    这个帽子扣下来，她不知道辩驳什么好。

    甚至都没有辩驳的勇气。

    牧思邈脸色也不好看，这件事确实因他而起，要是他不约她，那么今天也就没有这种事情了。

    他现在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去安慰。

    欧母不觉得解气，只觉得伤心，甚至没有理智。

    “你跟我回去，还有你，哪家的孩子，敢带坏我们家的女儿，这件事和你没完，把你家长叫过来，我们好好聊聊你祸害我女儿的事。”

    牧思邈还没开口，熟悉的女声就已经响起，让牧思邈整个人都傻住了。

    “请问这位家长想找我的孩子说什么呢？”

    “怎么就我的儿子拖累你的女儿，怎么就我的儿子带坏你的女儿了？”

    “先不说别的，两个孩子有没有早恋你就凭刚刚看到的画面就诋毁自己的孩子，还诋毁我的儿子。”

    “大庭广众之下你对你自己的女儿破口大骂，丝毫不给自己的女儿留半分颜面，你这是爱她的表现吗？”

    牧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图书馆里面，工作人员已经坐不住了，想要过来这边提醒一下肃静。

    不过这个点不算晚，而且也没多少个来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听清楚内容后就停止了自己的步伐。

    这种东西很难去说清楚，最难吵的一种。

    尤其还是两个母亲。

    牧母依旧有理有序，不急不躁，但说出口的话都很中肯地扎在他的心。

    “你有没有认真去关注你女儿的成绩，你只会说她堕落，那你告诉我，你的女儿最近的成绩是不是每一次都在进步？”

    “我大概清楚我的儿子的成绩怎么上来了，的确该感谢你们家的女孩子，你可以直接问，要是你女儿最近的成绩确实下降了，那么我带他上你们家赔礼道歉。”

    “还有，不要用爱的名义去捆绑一个人，甚至不顾她的脸面地伤害她。”

    “她也不小了，你觉得你今天的行为会让她多抬不起头来，她也是需要面子的，别人不一定会记住，但她一定会记住这个今天，这个你咄咄逼人的今天，她下次还敢来这里吗，她只会觉得这里让她感到压抑。”

    “所以，你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牧母摇摇头，没有冷笑，只是很同情地看着她，然后对着身边和牧思邈站在一起，浑身僵硬的欧沫沫，把语气放温柔。

    “你最近的成绩浮动是上升的吗，我家孩子有拉你往后走吗？”

    欧沫沫眼里泛红，任谁被母亲当众这样做都会感到难受，但理智告诉她，她要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犹豫，但是只过了半秒，她就没有犹豫了。

    “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绩在全级排名54，总分551。”

    “月考后我的周考在全级排名44，总分548。”

    “第二次周考在全级排40，总分560。”

    “你总把我和我们班的第一名比，你总把我和他们比，总把我和上学期比，可是难度不一样，我也有在努力，你还是没看到。”

    “你只会让我再多努力一点，再多一点，我们的全校第一，他能考700多，而我只能考500多，你总是那么说，可是，人和人之间是真的有差距的，努力，我不比他们少，但天赋，我真的没有。”

    欧沫沫顿了一下才说道：“在我们班里，比他的人都得认同自己确实是平庸的，承认自己的平庸，设定自己能够达到的目标，这才是我的想法。”

    “还有，妈妈，我真的没有早恋，虽然说我确实是出现在这里，也帮助他学习，但我只是因为他救我一次，我才打算报答回去。”

    “希望您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您说的那样堕落，我也没有早恋，我记得您的话，所以我没有那样做。”

    她的小手紧握着，很明显很紧张了，但还是想要说出这些话。

    “妈妈，我更希望您能看见我的这些努力，我不快乐，但我会为了您的要求去认真努力，即便我没有达到您的期望。”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这些我都懂，可是我并不快乐，太压抑了，学习不是快乐的事，你可能会这么回，老师也这么说，学习本来就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想要的是一个休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压抑的感觉，每一天我都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我是不是应该做的更好点。”

    “我在家里是最压抑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是那是我的家，被称为避风港的地方，为什么会那么的害怕那里，我想不懂。”

    “我也觉得可能是我做的不够好，但我真的尽力了，我羡慕别的小孩可以自由向父母撒娇，我羡慕别的小孩有和朋友出去玩的时间，这些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担心和惶恐。”

    这一刻，她吐露了自己所有的心声。

    却把欧母压的喘不过气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但是所有的话全部进了她的脑海里面。

    她是这种母亲吗？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一味的想要让孩子变好，想要更好，这是错的吗？

    她整个人都是乱的。

    最后只能颓然地离开这里，背影落寞且孤寂。

    她的教育被自己的女儿所推翻，那么她崇尚的信仰教条也就随之崩塌。

    她不是要别人和她比，她只是想她变得更好，可是，女儿说不快乐，说很压抑。

    家给的感觉是压抑，那么这个家，还是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