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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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意外惊喜

    日落西山,半遮夕阳,给群山镶上一层金边的同时,也催促着倦鸟归巢。

    山谷中的一处木舍在余辉中翘首期盼,等待归家的人。

    透过院外两排参差的柳枝,一个身影越走越近,渐渐清晰。一个少年背着一个竹篓,竹篓中装了半下药草,身上的粗布道袍不但打满了补丁,明显有还些小了,露出他粗壮的手腕跟脚踝,虽然衣着简朴,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山涧清澈的流水,闪烁着剔透的光芒。他步履轻盈,口中哼唱着一首山歌,这山歌是从前跟一位樵夫那学来的,不知唱了多少遍,就连柳树枝头的鸟儿的鸣叫,居然也融进了山歌婉转的旋律之中。

    少年推开竹篱笆,回到了他的家。看着院子里的杂草,吐了吐舌头:“哎呀,这次在断崖呆的时间有些长了,草都长了这么高。”

    这少年就是李楚,十年光阴弹指挥间,如今已从孩童成长为一个俊朗少年。可能因为这些年间吃了许多地湖怪鱼和大猴子搞来的灵果异兽,李楚明显要比同龄少年高出一头,身体也粗壮许多,身姿挺拔,面目俊秀,尤其那一双眼睛,纯净的让你忽视了他的衣着和外表,仿佛心灵都被净化。

    李楚放下背篓,正准备先将药材整理一番,忽然看见木屋窗内出现一个身影,不由得惊呼道:“师傅!”

    一名老道正立于窗内望着李楚,银须花鬓,飘于胸前,眉目柔和,出现在这山间小舍,更有一股出尘之姿。

    老者开口说道:“楚儿,进来,为师有话对你说。”说完便转身没入窗后。

    李楚心中忐忑,这些年师傅在家时日越来越少,往往一出去就是三五个月,虽然聚少离多,但每次在家之时也很少有话语沟通,大部分时间师徒二人在炼丹房中度过,李楚对自己的师傅虽说不上陌生,但仍打心底里敬畏。

    李楚刚要进屋请安,忽然想起腰间还悬挂的黑色木精,不禁犹豫了一下。

    “这木精,每次回家都会放在屋中,往常从没有被师傅看见,可刚才师傅一定看到了,我答应过大猴子部将断崖之事告诉别人,可是师傅要是问我,我到底说还是不说?”

    李楚在原地一阵纠结,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大步流星走进了屋内。

    推开师傅的房门,见师父安坐于厅舍内,他不敢抬头,上前一步,直接跪在了地下:“师傅,弟子向您老人家认错!”说着便俯身跪拜。

    老道星眸半睁,似听非听,看不出半点思绪。

    李楚解下腰间木精,双手递于膝前,伏地说道:“弟子早些年于山中偶然得到这个木精,据说是一把神器,弟子一直隐瞒着师傅,还请师傅责罚。”

    老道看了一眼地上黑黝黝的木精,神色并无变化,只是淡淡说道:“此事我早已知晓。”

    李楚心下诧异,抬头将信将疑的望着师傅,难以置信,“莫非师傅搜查过我的房间不成?”

    “师傅,您早就知道了?”李楚问道。

    老道并没有生气,袖袍一卷,一丈外的李楚被一股柔和之力带起,这让李楚更为惊讶,平日里很少见师傅施展武功,想不到自己的师傅居然武功如此之高。

    “你过来!”老道淡淡开口。

    李楚恭敬的走到老道身前,低头聆听。

    老道也不言语,一只手搭在了李楚肩头,一丝炙热的内力如一条丝线从李楚肩胛的穴道灌入体内。

    李楚不知师傅是何用意,不敢询问也不敢吭声,体内浑厚真气自行运转,与那一股内力沿经脉抗衡。

    老道眼睑微缩,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徒,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发出的真气竟会遭到强烈抵挡,虽然只是不到一成的功力,但也不是一般武者可以抵挡,他虽知道李楚早有奇遇,但也只猜测是吃了一些灵果异植,未曾想到这些年这孩子的内力竟如此深厚,此番试探着实让自己心惊。原本是想试探李楚功力如何,即便受伤也有灵丹救治,现下手上吐出的内力渐渐加重了几分。

    李楚还以为这是师傅对自己的惩戒,感到一股炙热的热流在自己体内游走,虽然每到一处自身的真气就会自动运转对抗,但是那一股热流起初还由丝线一般,渐渐越来越粗,最后如一条小蛇沿着自己的各处经脉乱窜,试图打乱体内原有的气脉。

    李楚不得不集中精力调动所有真气运转抗衡,即使这样,额头手心背脊都已经浸出热汗,感到呼吸粗重,好像有一把烙铁在体内五脏六腑各处烙印,痛苦无比,但他猜测这是师傅对自己的惩罚,只要师傅没有收手,自己怎敢忤逆师尊之意,如论如何也要挺住。

    老道此刻惊讶更甚,他已经使出了近四成功力,竟然没有将李楚奈何。要知道自己的这四成内力就算武林中大部分的掌门帮主也承受不住,可李楚竟然可以咬牙坚持,虽然看他坚持的很吃力,摇摇欲坠,但仍没有移动半步,甚至双膝竟没有弯曲。

    老道掌心再次吞吐内力,有心要看一看这孩子的极限。

    眼见由肩灌入体内的真气又增加一成,李楚内心如火海,仿佛自己正处于熊熊火焰之中,全身无处不滚热,体内真气虽然在加速循环运转,甚至许多穴道也爆发出内力汇至经脉抵抗。这是他这十年来日夜不赘的练功成果,已经可以做到真气藏于诸穴,真气虽然增加了许多,但流转不畅,李楚隐约觉得可能是自己仍未打通任督二脉的缘故,让自己的真气运转之时每每到达任督二脉时都遇到阻塞,从前真气少时并不觉得,现在随着真气与日俱增,越来越明显,甚至导致了许多真气不能完全融入到运转之中,只好藏留在穴道之内。

    一盏茶的时间,李楚渐渐不支,浑身上下通红,似是烧红的木炭,衣袍已全部湿透,虽然体内真气还在吃力抵御,但已有崩溃迹象,丝丝白气在李楚的头顶蒸腾而上,李楚缓缓弯曲了双腿,就要跪倒在地。

    老道看得清楚,心中已有分晓,手上的内力逐渐撤销。

    李楚感到那股炙热之气开始倒退,明白师傅已手下留情,心底长舒一口气,但体内真气还在循环抵挡,不敢稍有大意。他明白师傅的内力没有直接撤下,就是怕自己真气无法收发自如,在拉扯过程中猛然失去对抗,会导致真气岔乱,自伤经脉内脏。

    少顷,老道完全收回内力,抬起了手掌。炙热的压力一撤,身体顿时轻松,李楚长长吐出一条火龙。虽然没有受伤,但经脉的灼烧感仍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热量暂时为不能完全散尽。

    李楚缓和几个呼吸,立刻跪倒在地:“师傅,弟子知错。”

    老者从袖中掏出了一粒白色丹药,递给了李楚,说道:“现将这里苦菊丹服下,可以减弱你体内的热感,防止余热灼伤经脉内脏。”

    李楚接过,一口吞下丹药,一股冰寒之气迅速游走全身经脉,冰镇各处穴道,灼热之感顿时消减大半。

    “谢师傅!”

    “想不到这些年你的内力竟修炼到如此程度。”

    李楚瑟瑟发抖,紧张地说道:“弟子不该隐瞒师傅。弟子早年间在山间发现一处壁画,上面刻着一些经脉图,弟子一时好奇便照着图谱修炼,此事弟子没有向师傅禀告,还请师傅责罚。”

    李楚面对威严的师傅,不敢再有隐瞒,但也不想出卖大猴子的居所,这是曾对大猴子的承诺,所以只说重点,避过一些细节,祈祷师傅不要追问太细。

    老道似是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看着跪在身前的李楚,目光转为柔和,缓缓开口:“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谁也无法阻拦。为师本来不愿传你武功,是因为江湖之事复杂凶险,为师不想你涉险遇难,所以才只叫你炼丹砍柴,不闻江湖之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安安的过此一生。”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师傅与自己深入的沟通,李楚还有些不适应,听到师傅的初衷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内心竟有些感动的想要流泪。

    “孩子,你起来吧。”老道伸手将李楚扶起。

    李楚压抑住内心的小悸动,站在师傅跟前,轻声叫了一声:“师傅……”想要说些什么,却有吐不出半个字。

    老道一抬手,一股吸力从掌心生出,将地上的木精隔空吸入掌中,插在了李楚腰间。“这木精是不是神器为师不知,但既然他与你有缘,那么你就带着吧。”

    李楚觉得师傅像换了一个人,少了些冰冷多了一些温和。

    老道继续说道:“既然一切自有缘法,都是命中注定,那为师就派你去办一件事情。”

    李楚上前躬身等候。

    “八月初一,铁鹰山庄将举行一次武林大会,我想你代为师走一趟,去参加这个武林大会。”

    “啊?”李楚思绪思绪有些混乱,分不清是自己耳朵听见的还是自己脑中偶然闪过的臆想。

    “为师最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没有时间参加,你就代为师去吧。”老道缓缓说道。

    李楚这下听清了,喜形于色,内心激动,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涉足江湖,去到外面的世界看上一看,就难掩兴奋之情。好想去院子里大声喊出来:“我李楚要闯荡江湖了!”

    老道看在眼中,似喜似忧,打断李楚的思绪道:“怎么你很想去吗?”

    李楚立马收敛,也觉得刚才有些得意忘形,生怕师傅收回呈命,扭捏的说道:“也不是,但是弟子愿意为师傅分忧。”

    “哼,怕是心里乐开了花吧。”老道一语道破李楚小心思,弄得李楚有些羞赧。老道也没有反悔的意思,而是从桌上提起一个包袱递给李楚,“这里是为师准备的贺礼,你带上它,到时亲手交给铁鹰山庄庄主南宫寒英。”

    “是,楚儿知道了。”李楚小心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不知何物。

    “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早就启程吧。铁鹰山庄在苏州城内,你需一路向东两千余里,此去路途遥远,备足盘缠,你初次外出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了时辰。好了,下去吧。”

    “是。”李楚再无多言,抱着包袱,转身朝门外走去。

    “此去或有危险,你切记不要表露武功,以免惹祸上身,为师答应你,待你平安回来就将我的武功悉数传授于你。”

    李楚一听,心中开心得都要炸了锅,“今天是什么日子,是那位神仙过寿辰吗,怎么好事儿都落在我头上了!”

    表面上李楚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别太明显,“谢师傅。徒儿一定按时抵达,完成任务。”

    “去吧!”

    李楚走出房间,回身带上房门。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高高跃起,好想大声喊几嗓子,又怕师傅听到,只能无声的手舞足蹈,像一只被炮仗炸到的青蛙。

    老道望着门外李楚欢跳的剪影,长叹一口气,目光流露出一抹忧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