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八章、狡狐别致教子法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冬十月。
邺城,魏国的国都,发生了两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都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关注。
一是关于陈恒;一是关于崔琰。
话说这只狡狐回来邺城当摆设了以后,便过上了很颓废的生活。不仅深居简出,连点卯都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还对问及缘由的人说,是他这些年征战在外,鲜有机会与家人团聚。此番得闲了,应该居家教导后辈子侄什么的。
好嘛,人们还真的信了。
因为这只狡狐要给虚岁才十二的嫡长子,陈修,举办冠礼。整个邺城的人都知道,狡狐的嫡长子陈修,顽劣不堪!
是故,他们也顺其自然的,一厢情愿的,以为狡狐此举,是用揠苗助长之法,用沉疴当用猛剂之法,来让儿子陈修变得懂事。
至少是,变成顽劣,而不是,不堪。
嫡长子嘛,要继承爵位和门楣未来的,怎么能不重视。
连魏王曹孟德和丁夫人,都信了。
不同是的,魏王曹孟德得知了以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欣慰,不是关注己吾陈家子嗣的成才,而是狡狐将心思不放在兵权上了。
所以呢,他还很体贴的让人给狡狐,带去了一句话:近日魏国无事,子初久未与家人相聚,旬日一点卯即可。
而丁夫人呢,却是有些愧疚。
她将对已故曹昂的思念寄托在陈修身上,让陈家嫡长子在丞相府内出生,在魏王府内长大。但是呢,陈修却是因为她的溺爱和纵容,变成了邺城茶余饭后的劣子。
所以呢,她也让人给夏侯若君带去了一句话:陈修难得与父母团聚,近些日子,就好生在魏右将军府内待着吧。不用每天早上,都赶来铜雀台给她问安了。
对此,狡狐对曹老大的体贴照单全收了;对丁夫人的好意,却违背了。
反正铜雀台和他府邸的距离,也没多远,就当是让陈修每天早起活动一番身体了。而且往更深处考虑,丁夫人是这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真心对陈修好的人之一。
无论世界多么冷漠,做人都要善良不是?
比如对该感恩的人,要感恩不是?
好嘛,反正风雨无阻去问安的人,每天鸡鸣就得起来的人,不是他狡狐自己。
反正是摆足了严父的派头。
让扮演慈母角色的夏侯若君,给他摆了好些天的脸色。尤其是他给陈修操办的冠礼场面,有些冷清。
准确来说,是冷清得有些过分。
狡狐就邀请了三位。一位是夏侯衡,夏侯渊的长子,他是来充当冠礼仪式的大宾。另外两位是夏侯和高柔,他们来充当观礼的宾客。
其余者,就是不用请也要来的魏王后丁夫人,夏侯渊的妻子丁氏和其他子女。
合着除了血缘关系和姻亲关系之外,就没有一位外人!
好歹也是嫡长子的冠礼好吧!
为人母的夏侯若君,不生气才怪了。最后还是,曹丕、杜袭、王昶和蒋琬等人,让人给送来一份随礼心意,才让场面有了人气。
至于陈修呢,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委屈的。
他的阿父,决定给他冠礼,视他为能担起责任的男子,就是对他最好的劝勉了。
阿父乃世之狡狐,行事怎会循矩常理,有些非常之举也不意外。
陈修心里是这么想的,还很懂事的,劝慰了夏侯若君几句。然后呢,在冠礼仪式结束了以后,他才真正了解了,世之狡狐是怎么个非常之举。
因为狡狐陈恒,开始亲自教导他的学业了。
不是考教他对经义的理解,也不是严苛要求他剑术提升。而是就像那日他刚回到魏右将军府内,在夜晚里,在堂前的父子私下叙话。
在第一个夜晚,狡狐是这样的问的:“修儿,汝知道,为何为父在麾下面前,从来都不自称为‘孤’否?”
是的,陈恒在很早之前,就能自称为“孤”了。
东汉高诱注《淮南子》曰:“贵者公王侯伯,称孤寡不谷”;东汉赵岐注《孟子》曰:“王
侯自称孤寡”。
依汉制,封侯者可称孤。
狡狐的爵位早就是乡侯,当时的官职是荆州牧。袁绍、曹操、刘表、刘备和孙权等人,在爵位、官职和狡狐差不多的时候,也开始了自称孤。
然而,狡狐有资格自称孤,但是不能自称孤。因为袁绍等人是一方势力的执掌者,而狡狐是依附着曹操的存在。
角色不同,导致身份有别。
就如陈修,给曹睿当伴读,就故意变得顽劣不堪,为了不能与曹睿并肩,是一个道理。
所以呢,陈修对这个问题,解答的轻而易举。
不过呢,狡狐不过是拿了这个来当引子。马上的,他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修儿,汝可知清河崔季否?”
“回阿父,孩儿知晓。”
“善。今日汝舅伯权(夏侯衡)白为父曰,崔季已经被罚为徒隶。汝可先猜之,崔季当伏法邪?”
问完了以后,狡狐拍了拍他肩膀,又来了句:不许问别人,三日之内给出答案。
然后呢,就施施然的回屋了。
徒留陈修一个人,在堂前愣了好久。
他常年在魏王府内呆着,对魏国中尉、大汉朝的名士崔琰,当然不陌生。但是,他并不知道崔琰是为什么被罚为徒隶啊!
而且,让他去猜一个被罚为徒隶官僚的结局,这是教导哪门子的学业?他的阿父,世之狡狐,教导后辈学业的方式,真的很....
嗯,很别致!
好嘛,狡狐的确是在教导,但不止于学业。
或者说,是在教导处世之道,和仕途权争的智慧与心得。将他当成了真正的嗣子,传授谋身之道和谋权之道。
经义和武艺什么的,陈修给曹睿当伴读的时候,就接受了很高规格的教导,狡狐没必要再画蛇添足。
而让陈修的眼界,突破时代的限制,只有狡狐能做到的。
毕竟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
当然了,陈修是不可能,明白其父想法的。
他心里已经在琢磨,明日该用什么理由,跑去外大父夏侯渊的府邸一趟;该怎么从阿舅夏侯衡的嘴里,问出崔琰被罚为徒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