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动的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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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姻缘

    天牢里,南璟已经足足被关了七天,期间无人送水送饭。干裂的嘴唇已经泛白脱皮,像一棵干枯的树木,连同整张脸都泛着枯黄之色。她倚在墙上,垂着脑袋。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微微抬头,看到来人正是罗孚,白里透红的秀气的脸上泛起一层笑意。

    南璟突然想起祁璋死的那日自己忽略的细节,罗孚应该是看到了祁璋是自己抹的脖子,是自杀,而不是自己所杀,但是他当时明显喊得是:“有刺客。”这是疑点之一;第二个疑点是祁璋死后的眼神望出去的方向是门口,那正是罗孚当日所站着的地方,为什么他最后的眼神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太监,即使是心腹太监,这也说不过去。

    罗孚:“怎么?疑惑还是想到了什么?”

    南璟:“你到底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她眼皮都有些难以抬起来,眼神更是无力。

    “什么角色?哈,自然是祁璋的心腹啊!”

    “哼!”南璟轻笑。

    罗孚:“怎么不信吗?‘清欢’想必你对这个名字可能更为熟悉吧!”

    答案对南璟来说已经不言而喻,祁璋指使罗孚,罗孚指使清欢,清欢带领几个手下去杀祁子燚,一条完整的食物链就这样构成了。

    不过南璟还想再确认一下,“罗公公神通广大,我哪能知晓您做了做了什么。”南璟说话有气无力。

    “神通广大可太夸赞我了,再神通广大哪有九五之尊一手遮天来得大。再者,要是神通广大也不至于在洛河古村以及九阙费尽心力都得不到山河图。”罗孚似乎因“神通广大”这个词有些得意,勾着嘴角,拨弄着他得指甲,“哎呀,我这双手少了指甲这一缺口就不好看了呢。”

    南璟想起那个出现在洛河古村和九阙中和他们抢夺山河图之人,原来正是这个罗孚,“一双染满鲜血的双手再怎么样保养,跟禽兽的爪子也没什么两样。”在谴责罗孚的同时也在拷问着自己的内心。

    “鲜血?”罗孚原本柔美的脸庞迅速阴鸷起来,他上下翻看着自己的双手,“小米粥一条命、祁荣一条命,剩下的我就再也想不到了,两条人命怎么就满手鲜血了呢?你知道我容国傅氏宗族上下有多少人吗?祁荣灭我国家,屠我皇室,我的亲人一日内全部死去,我在想地狱容得下我傅氏的亡魂吗?每个日日夜夜我都听见地底下传来亡魂的哭声.......直至天亮。”

    “你是南屿质子傅延年,祁荣不是........”

    “祁荣要求宋仁德斩草除根,可是宋仁德这只老狐狸并没有听他的话,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反而将我送到了祁荣的身边,做了南屿的奸细,哈哈哈哈。你不是一直都在查当日在北辰追杀你父亲的那批人吗?就是宋仁德在北辰的奸细做的。宋仁德早有剪除南槐之之意,南槐之在朝为相的年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忠心,而你哥南珏之死,更是加剧了宋仁德的担心,他手中已经没有王牌来牵制住南槐之,因而正好借公主之死杀之而后快。”

    “真是好深的帝王心......既然这样,北辰与你有灭国之仇,你又为何替祁璋卖命?”

    “替祁璋卖命,你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做这些的用意何在?”南璟追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今日来这里与我一将死之人说这些又是有何用意?”

    “你知道你一个人心中秘密多了,就要适时地找个人宣泄一下,不然在这样的世道生存,迟早会变不正常的呢!”罗孚翘着兰花指,朝着南璟一指,便出了大牢。

    与帝王博弈,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棋子罢了;要是与天博弈,那人生便如棋局,人人都是棋子,最终还是免不了沦为被吃的结局。

    南璟长叹,将后脑勺倚在后背的墙上,闭上眼睛......

    九阙之下,“阙主,祁璋已经死了,要不要.......”

    云芙蓉:“北辰的实力以我们目前的人马不能完全撼动,现在还不是时机。”云芙蓉往头上别上凤钗,嘴唇抿了抿红纸。

    几天后,祁子凌终于想起天牢里面还有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人死了没有?”祁子凌道。

    罗孚想了想道:“皇上指的是牢中之人吗?”他看了一眼祁子凌,见他默不作声,应该是,便又答道:“估计再不给吃喝几天,就会死了。”

    半晌,祁子凌才道:“朕不想让她死的太痛快!”

    罗孚道:“皇上的意思是……”

    祁子凌道:“先留着,朕也让她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罗孚:“据臣所知,她没有亲人了,她的亲人在公主和亲这件事上都受到了牵连。”

    祁子凌:“那朕就灭了她的国家。”

    本以为是一句意气用事的戏言,但听在两人的耳朵里,却变得格外的较真。

    周沐几经周转长途跋涉终于来到西秦与南屿的交界处,望着广袤的山川及河流,她张开双手,像一只出笼的金丝雀,格外的舒畅,脸上也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周晔登位后,为了保持内部的稳定,与周边小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因而西秦与南屿的关系不冷不热,但是出入境则必须要经过严格得审查,查明来历后才可允许出入。

    果然,“站住。”西秦的士兵拦住了将要出国界的周沐,“出境需要登记,你……”

    没等士兵询问完,周沐掏出令牌一扬。众士兵自是识得公主的令牌,齐齐叩首。

    待周沐离开后,一士兵首领示意其中一士兵道:“去跟将军说一声,公主前往南屿了。”另外对着其他几个士兵道:“你们几个上去跟着,我去禀报将军。”

    “阮将军,公主出关了!”驻守西秦边关的将军名叫阮述远,今年三十有余,正坐在座上翻阅着军事书籍,一听到公主出关了,立马将手中书籍一扔,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什么?”

    士兵以为将军没听清楚,战战兢兢地又说了一遍:“公主她出关了,刚出的。”

    阮述远其实听清楚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公主怎会来了这里,他心想:虽然西秦与南屿还没有到水深火热的地步,但是公主要是落到南屿的手中,这事便可大可小,想到这,他便立马说道:“备马。”

    不一会儿,阮述远就带着一队人马伪装成普通百姓出了关。

    周沐才刚走出没几步远,后面就追上来一队人马,周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遇上了什么歹徒,急慌忙张地躲到一边,谨慎地看着他们,略微带着颤音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西秦的边境,我可是........”

    阮述远等一行人从马上下来,行了礼之后,阮述远立马解释道:“公主不要紧张,我是西秦将军阮述远。”见周沐半信半疑,阮述远拿出将印给西秦公主看,周沐这才相信,慢慢放下戒心道:“阮将军可有事?”

    阮述远道:“公主这是要去往哪里?”

    周沐坦白道:“南屿。”

    阮述远:“您乃一国公主,怎可独自一人前往他国,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阮将军,我.......”周沐觉得阮述远讲的很有道理,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说辞去反驳,但是去往南屿的决心已定,是不可能改变的,停顿了半晌,周沐道:“阮将军,我知道,可是我有一件不得不做之事必须前往南屿。”

    “容臣冒昧问一句,可有何急事,若是事关国事,可否由在下代劳?”

    周沐面露难色道:“是私事........不瞒将军,南屿的将军风扬早前曾救过我一命,一直没有机会报恩,如今得了空,不想就此错过.......”她三言两语地简单描述了一下此去南屿的目的。

    阮述远一个粗人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公主想去报恩罢了,便道:“原来是这样。嗯......”他想了一会儿,道:“那臣派几个士兵护送公主前去吧,臣对皇上也有个交代。”

    周沐也点头答应了。

    阮述远吩咐道:“你们几个留下,护送公主前去,务必要保证公主毫发无伤地回来!”

    士兵们道:“是。”

    阮述远安排好之后,转头对公主道:“公主,边关战事不容许臣走远,恕臣就不远送了。”

    周沐:“嗯。阮将军回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于是阮述远跨身上马,鞭子一扬,带着一部分士兵回去了。周沐回头看了看剩下来的几个士兵,见他们面无表情,跟在一侧,“其实你们可以不用跟着我的。”

    士兵们齐声道:“属下誓死保护公主。”

    周沐拉了拉往下滑的包袱道:“好吧,那走吧。”

    走了几天,加上风吹日晒的的,周沐的脸上晒黑了几个度,更是直接被晒脱皮了。她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大山。她把视线转向几个士兵,“喂,你们知道南屿的大营在哪里吗?”

    士兵们也向周围看了看,“过了这座大山应该就到了。”

    “走。”

    士兵们跟着周沐往山上走去,山路并不好走,走了一会儿,鞋子上便到处都是泥,坚硬的石块磕得脚生疼。长在路边的灌木丛也将路过的人们的衣服抓破,绕在自己身上。而此时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云朵一层一层地聚拢起来,黑压压的一片,似要将天压下来。

    周沐抬头一看,“不好,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士兵建议道:“这山上平常也没什么人居住,因而没什么遮蔽之处,属下建议在天没黑之前,赶紧跑下山去,若是到了晚上,待在这山中极为危险。”

    周沐道:“行,就听你的。”

    士兵:“那属下冲在前面,为公主踏平前面的荆棘。”

    几人一路小跑起来,可是雨还是不早不晚地当时下了起来,还特意像是为了给他们增加阻力似的,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几人的衣衫便已经湿透,冷风一吹,彻骨凉意。原本就不怎么好走的道路被大雨一滋润,更是肆无忌惮地泥泞起来。

    风雨交加的山林里,啪啪作响。突然周沐脚底一滑,“啊”的一声从山上滚落下去,而此时的山林已被黑夜笼罩,前面的士兵听到周沐的一声惨叫之后,立马往后看去,却已不见周沐的人影。他们只能手足无措地搜索起来,口中不停地呼唤着“公主”的名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没有光明,只能期待声音........

    周沐再次醒来,天已发白。有些颜色变幻不过来的她脸上露出迟钝犹疑的神情,躺在草丛里的泥水里一动不动回想着什么。自己昨夜从山上滚落了下来,她抬头望了望山坡,仍心有余悸同时又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挪了挪身子,慢慢起身,发出痛呼,一条胳膊这下算是摔残了,根本就无法动弹。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走了没多久,一面在风中飘扬的旗帜让她眼前一亮,格外欣喜。旗帜上写着南屿二字,那应当是风扬驻扎的营地没错了。

    她一跳一跳地跑过去,没等靠近,就遭到了守卫士兵的拦截,“你是何人?此乃南屿军营重地,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沐道:“这位大哥,麻烦你禀报下你们将军,就说......说周沐求见。”

    士兵打量了一下现在像个叫花子似的周沐,“去去去,将军怎能使您想见就能见的!”

    周沐道:“大哥行行好,通融一下,我很想见他。”

    士兵道:“不行,赶紧走。”他将周沐推开。

    周沐又靠进来,摸了摸身上,身上空无一物,想必是昨夜掉下来的时候,包袱没了,本来还想贿赂一下的。

    “大......”周沐还没套完近乎,就被眼前的士兵给狠狠地拒绝了。

    周沐长叹一口气吼你,又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大叫道:“风扬、风扬..........”

    士兵道:“你干什么........”士兵欲挥刀相向。

    “住手,何人在外喧哗?”一个让周沐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营帐内走出一身穿铠甲之人,向周沐这边走过来。

    人此刻近在咫尺,周沐却不敢说话了,目光却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来,她快速地理了理倒挂在额前的乱发,目光莞尔道:“风扬。”

    “周沐?........你怎么来了?”

    周沐欲想回答时,一倾思念之情时,一个温柔的声音随即传来,“风扬,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