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动的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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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还魂殿

    祁子燚在悬崖上吊了三天后,第四天,兮夜才在悬崖边大喊大叫道:“世子,世子!”

    隔了好久,在兮夜绝望的时候,才听到底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兮夜”。

    兮夜喜极而泣,“我立马拉您上来。”

    祁子燚被拉上来后,尚有些意识,胸口淌下来的血已将将前面的衣衫染透,部分已经被风吹干凝结在衣服上,由于失血过多,他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只有一双半眯着实在提不起劲来的眼睛还透着寒气,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去药谷。”

    兮夜心疼地将他扶到准备好的马车上,来不及歇一口气,扬起重重一鞭,马车绝尘而去,直奔药王谷。

    药王谷,江湖上人称“还魂殿”。倘若再呆个两三天,这世上恐怕再无北府世子了,同时兮夜还是不明白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祁子燚明白: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这是兵行险招如果不这样做,他怎么躲得开皇帝的追杀,怎么金蝉脱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与药王谷结缘也早已是几年前的事情,祁子燚早年间曾游历山水,无意在北辰西部边境拾得一采药摔落的小童,带回去后悉心照料,小童醒来后带着他去了药王谷,因此结缘。但是就在祁子燚离开之际,这小童却赖上了他,非要跟着他建功立业,做一番建树,祁子燚早年行军打仗难免受伤,正好身边缺个会看病治伤之人,便应允了,自此之后,兮夜便跟在他身边,祁子燚的衣食起居全由他照顾,他平常在药谷里被药王使唤惯了,洗衣做饭全然不在话下,深得祁子燚独宠。

    药王谷四面环山,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常年被瘴气缭绕,非对药谷熟悉之人进山必死。

    兮夜驱使马车至药王谷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几颗药丸喂入祁子燚和自己口中,驱马通过小路冲入谷中,还没看到他师父,由于事态紧急,他在谷外大声嚷着:“师父,师父!”

    一清秀的小姑娘跑出来,听到来人的声音后,欢声笑语地跑回去,边跑边喊着:“爷爷,爷爷,兮夜哥哥回来了,爷爷!”

    一位瘦骨如柴的白发老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袖子一挥,围绕山谷的白气散开,自有一派仙风道骨,这就是药王谷的主人药王白萧。

    兮夜看到他师父后,就像看到了活神仙,几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跳下马车,将里面半死不活的祁子燚给背了出来,“师父,求求您,救救世子!他受了很重的伤!”

    白萧见到兮夜很是开心,又看到祁子燚,脸瞬间冷了下来,本不想理睬,但转念一想,毕竟他对兮夜有救命之恩,心中又恼他离开山谷,生气道:“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爷爷。”清秀的小姑娘扯着他爷爷的袖子撒娇道,“你先让夜哥哥进去吧。”

    “你个小丫头,胳膊肘尽往外拐!”

    “爷爷。”

    药王不情愿地搭了搭祁子燚的脉搏,“你送个半只脚入鬼门关的人回来干什么?”

    “师父,求您救救他,他救过我的命!”

    “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绝不会让他入谷一步!”

    兮夜不知师父对祁子燚的敌意是哪来的,反正第一次两人相见,知晓祁子燚身份后,便有了这股深深的敌意。听他师父话的意思是打算救世子了,他瞥了他师父一眼,随后将祁子燚小心翼翼地背进了屋里。

    床榻上的祁子燚面容惨白,无意间触碰到他手时,冰冰冷冷,无一点生气,他不由得紧张地问道:“师父,世子怎么样了?”

    站在一旁的药王严肃道:“彩儿,拿针来!我先护住他心脉。你……去准备药桶,药材,热水。”面对着眼前之人,药王心里叹道:若是换作旁人,怕早已七魂尽失,六魄不见。能活到现在,是生平造了多大的福啊,倒不像他的父亲,生前多造杀孽,竟没有报应在儿子身上。

    “好。”两人齐刷刷答道,匆匆分头去做各自的事了,兮夜眉头紧锁,满是担忧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十分的不安,彩儿碰了碰他,堆满笑容地望着一处道:“别担心,相信爷爷。”

    兮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师父一定会救活他的。

    药王将祁子燚的衣服揭开,发现伤口已经溃烂,发出臭味,他用刀瓜掉腐烂的皮肉后,刀伤深可见骨。

    本是十分疼痛之事,床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是陷入失魂之状,若不及时将魂魄拉回来,必死无疑。

    这次若助你度过难关,我想兮夜欠你的也还清了!

    五年前,他救了上山采药不幸跌落悬崖的兮夜后将他背回了山谷,因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留了祁子燚在山谷中几天,但是等兮夜醒过来后,却非要跟着他出谷去,任凭他怎么劝解和软硬皆施都不管用。

    神思游荡后,他拿过彩儿手中递过来的银针,聚精会神地寻找着祁子燚身上的各处重要穴位和经络,准确地将针刺入,下针十分快准狠,边说道:“彩儿啊,对待这种紧急的病人,首先要相信自己,第二切忌犹豫不决。”

    “嗯,彩儿谨记。”

    药王起身,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跟死神抢人,最伤医人者元气。

    听到白发老人的喘息声,彩儿关切地问道,“爷爷,你还好吧!”

    白发老人笑笑道:“爷爷没事,彩儿不用担心!剩下的事交给你了,爷爷去休息一会儿。”

    “好的,爷爷,你去休息吧,彩儿知道怎么做?”

    白发老人刚走到门口就一阵晕眩,叹一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

    彩儿走到厨房,听到柴被烧着发出的吱吱声,知道兮夜正在烧水,说道:“兮夜哥哥,再烧一会儿水就可以开了,别再把锅底烧穿了哦!”。

    “嗯!”那是兮夜很小的时候,药王让他烧水,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只记得药王嘱咐他放水加柴火就可以了,于是他就不停地烧,结果水干了还不知道,继续往里面增添柴火,后来只听得“砰”的一声,锅炸了。结果被药王骂了个半死。兮夜想到自己的不堪往事,换做以前定是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可是现在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中很是担心世子的伤情问道:“彩儿,世子他怎么样了”。

    彩儿道:“爷爷没说有事,那一定是救得回来,兮夜哥哥放心。还有你烧好后,把热水,拿到药房来!”

    “好。”听到彩儿的话后,他放心下来,烧起火来更卖力了,一手擦着汉,一手往里面添柴火,不一会儿脸上全是灰。

    彩儿离开厨房,来到药房,将相应的药材放入药桶,放完后,兮夜也拿着热水进来了,听到脚步声,彩儿说道:“倒入里面即可。”

    兮夜将滚烫的热水往桶里倒入,滚烫的热水冒起一股白气,一时间如置身于白雾之中,还透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呛得兮夜干咳可好几声。

    “呵呵呵,兮夜哥哥这么快就不习惯药味了吗?”

    兮夜摸了摸头,想起跟着世子快五年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初采药时,不幸跌落山崖,幸得世子相救,才捡回一命。而自己有满腔保家卫国之志,为报恩,以五年之约,跟着世子驻守于边疆,五年之期将到,想到这,兮夜不禁心事重重。

    “兮夜哥哥!”彩儿唤了声愣在原地愣神的兮夜。

    兮夜回过神,呆呆道:“哦,我去打水!”

    等一切都准备好,兮夜将祁子燚扶入药桶,祈祷道:“世子,你可一定要醒来啊!”

    “兮夜哥哥,别担心,我们先出去吧!”

    兮夜跟着彩儿来到外面,兮夜挽住彩儿的手,扶着她坐下。彩儿微笑道:“兮夜哥哥,我在山谷里待了那么久,这里的事物再熟悉不过,在我心里,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落在我的记忆里,就算没有眼睛,也看得见!”

    兮夜摸了摸彩儿的头,有些心疼。

    两人坐在的石头上,兮夜往周围瞧了瞧道:“彩儿,师父他老人家呢!”

    “爷爷说他休息去了!他老人家近期总动不动就睡觉!我一个人在药谷无聊死了,医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彩儿嘟着嘴道。

    “彩儿。”

    “好啦,兮夜哥哥,你快跟我说说大漠的风光,塞外的鼓声。”彩儿双手搂住兮夜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他肩头,“兮夜哥哥结实了好多,以前全是骨头。”彩儿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却依然紧紧挽着。

    为了满足彩儿的好奇心,兮夜挑着美好的一部分讲给彩儿听:“来我们坐下来,我细细跟你讲,这塞外有漫天黄沙,大漠孤烟,偌大的落日,夜晚的星空就像流淌在沙地上一样,绚烂无比,那儿的骆驼上都挂着一个铃铛,......”

    彩儿认真地听着,脸上满是羡慕,但是她这一辈子只能用想象来领略美丽的事物,她是看不到的,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兮夜讲到一半,发现彩儿没了动静,转头一看,发现她窝在自己的胳膊肘里睡着了。看着彩儿天真烂漫的脸庞,心底升起一丝悲伤,大漠风光虽风光无限夜里却哀声长鸣,旧桃源虽平淡如水,却睡得安稳。

    彩儿,我只愿你这辈子听到的都是鸟儿的啼叫,泉水的叮咚,而不是战鼓之音,杀敌之声。

    两人并排坐着,兮夜很不想打扰这么美好的时刻,此时此刻只觉得岁月静好,一世无忧。

    第二日,鸟儿还未婉转啼叫,就听到谷外断断续续的叫嚷声。

    “请问药王白老先生在吗?请问药王白老先生在吗?.......”

    “还让不让人清净了,真不让人省心!”药王脸上满是抱怨,抱怨的同时,他又立刻警戒起来,平常有人请诊,都是借谷外白鸽传信,而能亲自找到这里的,定非简单人物。

    “白老先生,若非事态紧急,在下定不会私闯药谷。”来人谦和有礼。

    白发老人将毒气散开后,让来人进了来。只见一书生模样之人怀中抱着一女子,定是走了很长的行程,男子鞋子被磨破,而怀中女子表情痛苦不堪,蜷缩在一起。

    这时兮夜和彩儿应声赶来,兮夜看到怀中的女子,仔细瞧了瞧,“是她!”

    “兮夜,你认识?”白发老人回过头看向他,因着有外人在,世子身份特殊,兮夜想了想措辞后,回答道:“在帝都见过几面!”

    “白老先生,若是你能救她,我愿以绝世医书《画骨》相赠。”

    听到《画骨》二字,药王白老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对于一个医者来讲,没有什么比这绝世的医书更吸引人了。

    “抱她到里面来吧!”

    白老先生望闻问切后,脸色大变道:“她中的是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重鸾也大吃一惊,“什么,蛊?”

    “你不知情?”

    “从未听她说起过。”重鸾回想起那日那天她忍着痛,咬牙切齿的样子,应当是在极力地隐忍着蛊虫噬咬的痛处,接着他又问道“有法子可解?”

    白发老人迟疑道:“我的法子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蛊这种东西,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治标也行!其余等她醒来再说!”重鸾着急说道,脸上显出无奈和不安。

    “她这蛊拖了半月有余,能抗住,也算厉害;五脏具损,不死,已是万福。老夫先将这针打入她体内,控制住蛊虫四处游走,再服药加以调理,不过我这法子只能撑一月,一月后找不到下蛊之人拿解药,那她必死无疑。还有,我不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药谷一向与世无争,不愿介入世俗是非......”

    重鸾见药王话尽于此,也明白他要说什么事了,“白老先生,我重鸾发誓,定不会将这入谷之路透露于他人。”

    碰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又都是些什么事啊,看来这风平浪静了几年,又要变天了,药王心里念叨着,抽出一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