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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齐泽和“进化者”

    大卫的承诺至少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他们真的只带走了吴情。

    那辆黑色的奔驰S600依旧停在原地,唯独少了那位亦敌亦友的司机。

    华灯大放,人潮汹涌。比起曾经的夜上海,夜香港少了很多邪气,多了很多铜臭。

    这座城市的梦境是一张黄金的网,城市中的所有人都在白天将网造得越来越大,在晚上则被网勒得越来越紧。

    黑色高级奔驰车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灯红酒绿之间,车内众人热烈地讨论着勒在自己身上的网。

    那不是黄金的网,而是索命的网。

    “我们真的不去找布影人了?”马克掌握着方向盘,他对大卫此前的提议嗤之以鼻:“那我们就相当于在追命人的鼻子底下找东西,他们会知道我们的每一步。”

    “就算能挡住追命人,别忘了他们手里还有一个先知。”姬芮坐在副驾驶,她的面色苍白,显然那支兑水药剂正在逐渐失效:“布影人并不能完全屏蔽先知。更何况,我们上哪找布影人?”

    “哦,所以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为他们献上最后的成果?”马克通过眼角余光看着这位前女友,眼神里带着嘲讽:“太完美了,如果我是那个老黑,一定爱死你了。”

    “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心存侥幸了,马克先生!我们必须以‘对方全知’为前提来制定之后的一切策略。”姬芮毫不示弱地对他喷出吐沫星子:“与其在这里毫无意义地暴露你的道德下限,不如去想想怎么提高你的智商上限!”

    马克脸都气红了,他把脸鼓起来狠吹了几口气,才稍稍平复狂躁的心情,避免成为下一个路怒的受害人。

    “那个老黑说你还能再撑十个小时。”他语气冷硬,掩盖着话语中的关心:“那是什么意思?跟那支药剂有关吗?”

    女孩看向窗外,一道道霓虹灯光划过,短暂驱散了她眼中的迷茫与恐慌。

    “我不知道,马克先生。”她喃喃道:“不过,一旦一段时间不再注射那药剂,我的身体,就会崩溃。字面意义上的崩溃。”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思念、难过和关心再也掩藏不住,马克咬紧牙关,只想去把那个可恶的组织撕个灰飞烟灭:“妈的,妈的,对不起......”

    姬芮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轻轻放在马克颤抖的手上,用冰凉的体温安抚着她的爱人。

    “对方全知,对方全知,该死。”马克愤怒地嘟囔着,用尽全力去思考应对之策。追命人知晓过去和现在,先知知晓未来。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混淆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曾领教过吴情的手段。”齐泽试图在后排提供重要情报:“我能感觉到,她所预测的‘未来’,建立在大量的读心之上。”

    “常先生是指,吴小姐只能根据读心的结果,预测已知的未来?”姬芮转头看向翠茜,那小姑娘一直在一声不吭地画画:“翠茜小姐,是这么回事吗?”

    “他在瞎扯。”翠茜头也不抬,奋笔疾画:“今天之前,我根本没见过那个黑人,但我还是感到了危险。只是,只是......”

    “只是你看不懂你画的东西,它们太丑了。”齐泽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无视了翠茜刀子一样的瞪视,他将话锋稍转:“不过,小先知,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和你母亲是特殊的呢?”

    他不待回问便作出解释:“你母亲是什么时候被组织抓住的?距今至少有十年了吧?但她却依然安排我和那名女司命在今天现身。”

    “也即是说,她对未来的预知至少能跨越十年的时间。”

    “没有一种‘推测’能做到这种地步,你母亲才是真正能预知未来的先知。”

    “说不定V小姐也可以。”翠茜不服气地反驳着,但是手中的画笔速度却慢了下来:“说不定所有先知都可以。”

    她依旧适应不了中文的发音,所以就根据外貌管吴情叫“吸血鬼小姐”,简称“V小姐”。

    “她做不到。否则她就不会让墨镜杀了她的爸爸和哥哥。”马克联想到翠茜此前的种种表现,一下就明白了齐泽的意思:“我之前也想过,为什么吴家老头那么轻易就死了。如果V小姐真能预知未来,应该也会像你一样,能感知到墨镜的危险。但如果她的预知是依靠读心,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的眼睛渐渐放出光彩,语气也轻快起来:“她虽然能读咱们的心,找到咱们的位置,但那时候咱们根本不认识墨镜,所以她看到的未来里自然没有墨镜的存在。”

    “我知道该怎么挡住他们的‘全知’了!”

    “第一步,先去找一个布影人。”马克看到后视镜里的姬芮挑起了眉毛,赶快解释道:“这样至少可以挡住过去和现在。而且我认识一个布影人,就离这不远。他很靠谱,相信我。”

    “希望你能快点完成第一步。”翠茜接口道:“不然那帮追命人就要看到我的画了。”

    吴家饭庄,灯火通明依旧,但大堂中央的两副棺木已被一张大大的圆桌取代。五个人影落座桌边,将大圆整齐地划为五等份。

    乔治从桌上拿起一颗9mm巴拉贝鲁姆手枪弹,它曾属于马克那把格洛克17。雅各在展示那手拆枪绝活的时候将它顺了过来,作为额外的监视器。

    至于乔治是谁......好吧,这个名字其实在第十九章出现过一次。他就是那名光头追命人。

    他用双手将子弹捧在鼻下,像瘾君子吸毒一样嗅着上面的味道,脸上的严肃一瞬就被陶醉和着迷所取代:“呵呵,他们自称找到了迷惑先知的办法,而这个办法的第一步就是去找个布影人。”

    “我已经提醒过了,但看来没什么成效。”大卫斜靠在一张舒服的软椅子里,他手中拿着一双比他肤色还要黑的乌木筷子,但面前却只有一个个干净的空盘:“我以为他们会更聪明一些。”

    “他们如果真的聪明,就不会站在组织对面。”乔治转头看向右手边那位浓妆艳抹的气质美人。

    如果没有这位司命,组织在发现自己进了ICU后,大概率会选择直接灭口。

    他露出一个带着谢意的微笑,道:“梅纳康女士,时间会证明,您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你掏钱,我办事,生意而已,何必那么严肃呢?”梅纳康正拿着小镜子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妆容:“只有金钱可以证明‘正确’,而时间......”

    她掏出粉饼,小心翼翼地掩好一道抬头纹:“......只会毁了一切。”

    “至少在现在,我们仍是盟友。”大卫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违逆。

    在大多数同事眼中,他都是一名很好相处的人,只是有些好为人师——这也许是支配者的通病。

    他将筷子缓缓举起,让它隔空夹起那张艳丽的脸,喂给自己的眼睛:“也许梅纳康小姐会愿意和盟友分享一下你所知道的情报,有关常龙先生,那位‘司命’。”

    “那个公务员?他是个‘司命’吗?”梅纳康的右眉微微挑起。如果那男人就是司命,为什么还需要自己去救人呢?

    突然,她的脑中多了一段记忆。尽管那段记忆被打了黑白滤镜,但那股血腥与残暴并不是改了个颜色就能掩盖得住的。

    “这是......常龙的?”梅纳康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了,这种血腥桥段和她治过的那些肉块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是皱着眉头一拍桌子,厉喝一声:“大卫,你少往我脑子里塞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大卫立刻稍稍举起双手,用行动表示并无敌意:“抱歉,我只想让您亲身感受一下那位‘公务员’的能力,毕竟他现在也是您的敌人。”

    梅纳康狠狠瞪着那个傲慢的黑人,数秒后才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回味那段记忆的各处细节。

    “他......看起来确实像司命。”她的声音带着犹豫,显然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推断:“司命之力可以对人体作出可能范围内的一切改造,不过绝大多数的司命都会将它运用于治愈和破坏。”

    “这也和我们的处世哲学有关。以持久的治愈象征永恒的存在,以瞬间的破坏象征短促的毁灭。”

    “事实上,很多司命都会将湿婆当作信仰,因为祂同时代表着毁灭与再生。他们觉得,这会让他们的司命之力变得更加神圣和强大。”

    梅纳康侃侃而谈。在成为司命和医学教授之前,她还是一名闻名东南亚的民俗学者:“但是,人体的奥秘远不止于此。比起钻研治愈和破坏的效率,个别的司命更喜欢钻研人体的可能性。”

    “他们狂热地进行各种实验,刺激激素的分泌,改变细胞的比例,甚至改写遗传信息。我们把这些危险分子称为‘进化者’。”

    “如果他们能够成功,而且这世上不存在什么科学伦理的话,那他们随便一项成果都足以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可惜,如果他们能成功的话。”梅纳康的目光深远而幽邃,仿佛在回看一段旧日的记忆。她点起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轻吸一口,吐出一片灰蓝色的轻雾:“然而,实际情况是,这些实验完全不可控。他们确实能够在微观层面对人体作出改造,但即便是他们中最优秀的医学家也不能提前预知这些改造产生的后果。”

    “所以,他们只是造出了一个个崩坏的怪物,最后将自己变成了疯子。”

    “所谓的改造与进化,到最后都成了变异与崩坏。可进化者还是层出不穷。”梅纳康透过灰雾看向大卫,目光中再无迷离,只有严肃:“如果这位常龙真的是司命,按这段记忆中的表现,基本可以认定,他就是我所知晓的唯一一名成功的进化者。”

    “在基因层面,他和我们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物种了。”

    “尽管这两个物种间可能并不存在生殖隔离。”她耸了耸肩,将这句话作为本节课的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