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哧”地笑出声来:“我说的不是那种有兴趣，你反应也太大了。”

    琳娜的表情愈发红润，但没敢搭话，生怕又掉到语言陷阱中。

    亚伦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神色变得镇重起来。他看着路白彦离开的方向严肃道:“这个男孩很不简单。”

    琳娜点头道:“嗯，我真的没想到，普通人竟然真可以的可以击败源术师。”

    亚伦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点，失去了异灵的御兽师实力十不存一，而且凯里在对战过程中毫无战术，全凭愤怒驱使着行动。甚至使用拳脚作战，术式也只在最后用了一次。这种鲁莽又盲目自大的对手，换个精通搏击的人，甚至能赢得更轻松。”

    琳娜困惑道:“那你说的不简单是指什么？”

    “那个男孩，明明对手的实力远强于他，可在战斗中神色却毫无变化。甚至还预测了对手可能的攻击方式，抓住对方的漏洞，一击制敌。”

    亚伦回忆起之前男孩的言行，继续说道:“他在马车上就问我能不能使用武器，可开始时，却并未并未在战斗中使用。但当凯里的术式危及生命时，却瞬间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制止了对手的反抗。”

    “他似乎总在收集信息，并对所有的可能做出备案，以预防突发的情况，所以才能在弱势的情况下游刃有余，表现的比强势方更像强者。”

    琳娜听着亚伦的话，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发现好像确实如他所说。

    “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临走时，告诉了我，这件事他会保密，可我们分明从来都没流露过这种态度。我回忆之前发生过的事，只有和服务员说不用裁判。而单凭这件事，竟然就被他猜出了心思，这种揣测人心的能力堪称可怕。”

    男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中，亚伦继续道:“如果他真的能加入学园的话，倒确实是个不错的结交对象。不过前提是他真的能成为源术师。”

    琳娜道:“他好像很相信能够不借助外力，凭自身开辟源海。”

    “能自行晋升源术师可是天才的证明呢，我当时也是这么自信，可惜最终只是白白耗费两年光阴。”亚伦眼神略微变化，似是在回忆过去，“在尝试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对源流的适应性高不高，是不是正正的天才。”

    “除非在开辟源海前，就直接服用古代的那种药剂……”亚伦顿了下，耸耸肩道:“不过现在成为源术师的方法那么多，不会真有人赌命喝那种东西吧，更何况现在还被禁止生产了，想赌也买不到。”

    “不过我总有种感觉，他的自信并不是无依浮萍。之前他自信能打败凯里时，也是给我这种感觉，最后果然做到了。如果他真的加入第二学院的话，或许真的能成为学园里的风云人物。”

    …………

    路白彦在城市的街道上的漫步，不过是有目的的漫步。他在散步的几十分钟内，大致确定了下城内各类营业场馆的种类和比例。

    银行虽然也有，但不算多。不过却不是因为垄断，因为他看见的几家银行名称都不同。

    而且支付基本是用现金，没有网吧类的场所，看来这世界未必有网络，即使有也不算发达。

    枪店一家没有，也没看到人配枪，看来即使是混乱的萨科城也没有大洋彼岸的自由之国自由。

    餐馆挺多的，看来吃是所有世界人类的一致需求。

    他散步的姿势很悠闲，但心情却不算好，倒不是受到凯里挑衅的影响。对他来说，凯里那件事实在不值一提。他甚至觉得，爱丽丝和凯里蠢男茶女完美相配。

    真令他无语的是，他发现自己一没证件二没钱财，完全就是个穷困潦倒的黑户，再这样逛下去怕是得夜宿街头，餐风饮露。

    没钱的话找份工作就行，可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更何况他之前的身份，也不是禁得起司法机关调查的，这样连办证都做不到。

    要是这世界有读取记忆的术式，给他来一下，怕是得在审讯室呆个好几年，余生还得永远被好几个人给监视着。

    路白彦深感无奈，在游戏里，可从未有玩家被要求出示过证件。

    在正常的城市里，这种天崩开局确实是愁死人。但在萨科城，想要破局却再简单不过。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无比高大建筑物，明明隔着数公里远，却好似穿透了重重夜幕，直落进在人的瞳孔中。

    那超过千米的高塔上，源力驱动的光芒肆意张扬，数十种色彩如鱼般游动，如星辰般闪耀。

    这是萨科城最负盛名的地标建筑——天之塔。若有人在晴朗时登上塔顶，不仅能将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还能看见几十公里外其他城市。

    无论是市政厅，执法局，源术塔还是各大教会的教堂、神殿，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只可惜并没有人能实现这个传闻，因为六百米之上的高度从未有人到达过，那强大的禁制和封印阻断了所有人的妄想。

    真是壮观啊，路白彦在心底感叹道。这种人力铸成的旷世奇观，有时甚至比自然伟力更令人敬畏。

    不过他并不是来旅游的，天之塔再雄伟，也不能解决他此刻的困难。他所做的，不过是以天之塔为原点，确定自身所在的位置。

    虽然萨科城内的光污染很严重，但最亮的那几颗星辰固执地闪烁在人的眼中。凭这借着星星和高塔，路白彦大致判断出，他处于天之塔东南部三公里处。

    而他的目标，则是天之塔东部十公里处的下城区。

    在游戏中，莉菈简单地向他做过城区介绍。

    即使在本就与秩序城市搭不上边的萨科城中，也有着混乱度远超其他地方的区域。

    这个堪称邪恶源泉的地方，是罪犯与凶徒孕育的温床，连法律都无法在此照进一丝光明。

    暴力、色情、赌博、杀戮、毒品、偷窃、奴隶、反叛……人类历史上所曾有过的恶行尽数汇聚于此，却给这片区域带来了罪恶的繁荣。

    好似无尽的漆黑深渊中，绽放出一朵绚烂夺目的五彩鲜花，可花蕊散发的香气依旧是深渊中的剧毒。

    但那个至暗的区域，也并非尽是噬人的恶虎，在那里生活着鱼龙混杂的人。只是较其他地方，不论是鱼还是龙都更加精明，也更加强大。

    因为他们都明白，只有做自己身份该做的事，遵循着对应的规则，才能分得相应的蛋糕。若是踏进不该进入的区域，那么下场或许会比死亡更加痛苦。

    路白彦没有前去天之塔，而是直接向东方走去。

    先到天之塔再前往下城区要十四公里。而直接向东，只要八公里就能到了。

    他徒步东行，道路上车水马龙的景象并未改变，街道两侧店面的繁忙依旧如故。可路白彦知道，一切都在悄然无声的改变。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一家三层木质阁楼中，走出两个身形魁梧、全身肌肉的男性。他们将一个昏迷的男子扔到街边，好似在丢弃件已经报废的垃圾。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没钱了还想继续，把我们赌场当什么了！”稍高些的男子喝骂道，并在昏迷的男子的身上狠狠踢了两脚。

    “好了，别管这个废物了，我们还得继续工作。”另一名男子提醒道，两人随即转身回到阁楼内。

    路白彦知道，他已经到了下城区的范围。虽然只是边缘，可秩序与氛围与之前已迥然不同。

    此前虽然他并无公民身份，但秩序会规范每个人的行为，而他也在安全的大环境中受益。

    而现在，当他踏入这个区域时，法律便无法再为他提供任何保障。

    初入此地的他，作为一名生面孔，已经被人用贪婪的眼神盯上了，而且还不止一伙人。

    他从这昏迷的半秃中年男子身旁经过，装作一副产生兴趣的样子，半侧过身。并在悄然无声间开启了十倍时滞感知，用余光瞥向跟在他身后的两拨人。

    在道路的两侧，共有三个人在他身后远远缀着。跟在他道路同侧的有两人，两人都穿着黑色连帽外套。

    其中一个身形矮小，留着短盖头。而另一个则较为高大，发型颇有种非主流的意思，长碎发染成了银白色。

    而马路对侧的男子则穿着花格纹外套，头剃得干干净净，在路灯下锃亮反光。

    他正面色难看地对着两名黑外套比划手势，而那两个黑衣男也做出手势回应他。

    见路白彦在昏迷中年男子身旁停止不前，后方的三人也随之停步，但他们间的手势交流仍未停止。

    他们间到底在交流什么？这种手势是只在这附近使用，还是整个下城区都通用?路白彦心思急转。

    因为他眼中三人的动作放慢了十倍，所以虽然在他的感知中，三人比划的时间很长，但其实只做出了寥寥几个动作。

    感知时间过了大约三十秒，路白彦又摆出对身边这人失去兴趣的脸色，继续顺着街道赶路。

    这个侧身观察对于正常人来说不过三秒，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而身后跟着的三条尾巴变成了两条，那名独行的男子似乎放弃了追踪，再也没出现过。

    路白彦特意挑选人烟稀少的窄巷，左右十几次转弯，在蛛网般交错的巷子里，越走越偏。

    不过他并没有跑得太快，始终维持在后面的两人能够跟上的速度。

    又是一个左拐弯后，他停原地不再跑动。没两秒，两道匆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大哥，那小子肯定发现我们了。”

    “没事，他跑不了，我们更熟悉这里这里的道路，他到时候连逃都逃不出……”

    较矮男子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看见那个男孩在拐角后的街道站着。而他记得这个巷子应该不是死路。

    “请问二位一路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呢？”路白彦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问道。

    高个子的男子恶狠狠地说道:“你已经逃不了了，把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然后跟着我们走！”

    男孩挑眉道:“可我身上没钱。”

    “没事，那些对你感兴趣的人会给我们一大笔钱的！”高大男子嘿嘿笑道:“那些有钱的中年妇人会好好养你的，这种生活有人想过还过不了呢。当然也未必是女人，好这口的有钱老爷也挺多的。但不论男女，你在此之后能过上富裕的生活，或许过段时间你还会感谢我们。”

    他的哥哥杰森在一旁沉默不语，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面前的少年太过平静了，表情丝毫不像是要被拐卖的人，反倒像和朋友聊天一般云淡风轻。

    杰森本就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强者，他能在这片区域活这么久，当然不是个蠢人。他努力思考有哪些不对的地方，终于意识到:这里太安静了，除开他们的谈话听不到任何细微的声音。

    这一刻，他明白了，面前的男孩并不是被逼入深巷里，而是主动引诱他们到这个地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