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之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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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怎么办

    服务员领她进了一个小院,乍一看全是绿植像个小型植物园,骆佳在万绿丛中瞥见一张空着的二人桌,偏安一隅很是惬意。天虽阴风却清凉,气温从前几日的三十几度跌至二十五六,梅季之下这一反常态的舒爽给了明城人喘息的机会。都知道好景不长,街上和咖啡店里全是来“抓住今天”的人。小院好似世外桃源,目光和议论都被隔在了玻璃门后面。

    她的桌子隐身院子另一角,谢仲琳放下手机看她落座,时隔一月突然约她公共场合见面。

    “喝什么?”他问。

    “水就行了。”她说。

    “我要杯深烘曼特宁,给她来杯瑰夏,再一个芝士蛋糕,谢谢。”

    谢仲琳像个熟客张口就来,服务员领命而去。

    “你怎么知道这里?”她问。

    “我去过北江和杭中的店,每家店都带露天包间。你们又怎么了?”

    “你从北江来的?”

    “杭中,我妈住院了。要动手术,不过没事。”他没等她问“没事吧”。

    “真没事?”

    “你是在为他担心我妈?”

    “我对他说了很没良心的话。”

    “为什么?”

    “我太贪心了。”

    “结束了?”

    “他说什么?”

    “他不说。”

    他说她让他觉得他们像结了很久的婚,他好像被婚姻阉了,没力气和她吵。她说这是离婚的前兆,他不是没力气是没兴趣。他说他不知道。她跟着他呼吸,沟通专家说这有助于你进入对方的大脑,特别是在你和他紧贴着对方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她抱着小鸡来到地库又想去汕海道歉,没想到爸爸没走。

    明年这个时候,如果他对她还有感觉他们就结婚。

    不如这样,他说,她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给他电话,如果那个时候他对她还有感觉他们结婚。

    Fairenough

    “我们——我还需要点时间。”她说。她知道爱情等不起,但她心里的自虐狂想知道他能爱她多久。

    “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破事太多。”

    谢仲琳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说:“我找你是想说我不打算给你们做代言了,反正下个月合同也到期了。”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听起来不够惊讶。“直播反响很好。”

    “你知道吉子是什么?”

    “你说木吉子?”

    “我说珍艳展里的木吉子,‘清雕三国戏曲人物故事图黄杨木吉子,雕刻主题为三国人物故事’‘清雕渭水访贤图如意形黄杨木吉子,黄杨木制,如意形,镂雕文王访贤图’,说明牌就这些内容,好几个吉子,有大有小,我看了半天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展厅里没解释,你们也没让我向观众解疑。”

    她不能向他抱怨简明扼要的说明牌也给她完善他的解说词增加了难度,吉子的没说什么是“吉子”,抄手砚的没说什么是“抄手”什么是“三十六星柱”甚至没提石眼。展览的讲解词帮不了她,陈列大纲压一压就是讲解词,展厅里没有的讲解词里也没有。查全院的文物数据库,藏品档案里只填了名称年代级别来源质地数量等基础信息,她感兴趣的“形状内容描述”“流传经历”“鉴定意见”等一片空白。问典藏部,说明牌式的第一稿是他们能给的全部,他们要是能写得更好领导就不会让她推倒重来了,是不是?领导说的是她和典藏部一起完善,但是受人性、工作积极性等因素影响“一起”并不存在。她的时间和精力有限,所以她不可能尽找没说明白的展品挑战自我,况且吉子不好说,它虽然精美但只是一个“部分”,只有被还原到“整体”的语境中才真正成立。吉子离不开七弯床拔步床,这些院里暂时没有,用图板代替就怕效果不好还显得寒酸。她可以让谢仲琳说行家单看吉子的雕工就能判断整件家具的好坏,可以说古玩市场上一套极品吉子的价格能超过整件家具,但他们的观众不是行家藏家,他们的观众说不定会觉得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以为把吉子放在一个明城传统家具展里会更符合它作为展品的逻辑,但在举办那样一个展览以前她只能先对不起观众了。

    “你现在知道是什么了?”她问谢仲琳。

    “是这里的特色,那就更应该介绍了,你们要是觉得解释起来牵出一堆术语太复杂那就弄张图,示意一下吉子在家具上的样子,好歹让人有个概念。恕我无知,但我想小白不止我一个。”

    “你已经不是小白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让你们准备图板,钤印和石眼都是那方砚的特色,应该让观众清楚地看到。”

    “我们没想到背板不上镜。”

    “怎么说它们还有放大图,我发现展厅里好多器皿的底款根本就看不到。可能从你们专业的角度看有些底款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在说明牌上附张底款的小图又能有什么坏处?还有一个,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明代的JDZ青花龙纹盘,立在独立柜里能三百六十度欣赏,说是有底款但我愣是没看到,你帮我找找。”

    他在手机里找图片的时候他们的咖啡来了,服务员放下杯盘问能不能和他拍个照,他问她能不能帮个忙。没问题,她助人为乐。

    “你看过我的5·18直播吗?”谢仲琳问服务员。

    “看了,展览我也去看了,”服务员热切地说,“还蛮有意思的,就是有的看不太懂,你要是每个都能讲一遍就好了。”

    “看不懂是因为展品介绍不够详细?”

    “有的是太简单了,有的看不太懂,文字有点绕,有的还一大段古文。”

    “古文我也不懂。”

    “除了古文你都懂。”

    “Linda是吧,记住你了。”

    服务员开心得合不拢嘴,她想到他们一直说要让走进博物馆成为一种生活习惯,这需要他们了解不同人群的兴奋点,再利用这些兴奋点打造记忆点。吸引九零后零零后,他们显然需要流量的加持。他们需要把握“现代”的脉搏让昨天和今天在博物馆无缝对接。古典与流行兼容的《唐宫夜宴》带火了展柜里的陶俑,遗憾的是博物馆只是这场盛宴的背景。大家都在努力,玩直播,玩跨界,新媒体上唱大戏,但大家都有些被动,好像吃豆人,在预设的迷宫里想法儿躲开落伍的幽灵奋勇前进。然而“破圈”“引领”又谈何容易?

    “不是我安排的。”送走了Linda他一手递给她手机一手拿起了咖啡,“你帮我找找。”

    两张青花龙纹盘的照片,一张正面一张背面,正面说明牌提到“外底青花‘大明嘉靖年制’楷书款”,背面这个楷书款被木支架张开的两脊挡了个严实。

    “用透明支架?”她问。

    “我看有平放在U型亚克力架上的,架子下面放镜子。”他说。

    “真不好意思,一个展览给你带来这么多不便。”

    “也许别人不觉得,但我碰巧相信细节决定成败,细节能反映出态度、能力和素质。”

    “你觉得我们太low了。”

    “我觉得你们应该做得更好。”

    “不给我们改正的机会吗?”

    谢仲琳无力地一笑,“你们不是做给我看的。”

    “是因为文创开发那事吗?我听说了。”

    “你们没钱我也没办法,老乔的艺术不是每个人都欣赏得来。”

    “设计费真的只要十万?”

    “他有兴趣借你们的展览创作,等着他的不止十万。”

    “什么展览?”

    “民俗陈列。我跟他说你们的大花轿很震撼,老街场景复原也很有feel,可以出现在他的画里,从你们开始整一个‘博物馆时期’,像毕加索的‘蓝色时期’。你们可以从他开始和其他艺术家合作,不一定要一线的,但要有追随者,构建一个艺术家遇见博物馆的文创平台,取个名字注册一个商标,这就是你们的特色文创,一年几期合作款,限量发售,补充你们的常规产品,一边帮你们的文创提范儿,一边通过那些追随者把你们的影响扩散开去。”

    “这得增加多少投入?”

    “只要想做,钱总是会有的。”

    “不愁钱的都这么说。”

    “你以为他们的钱是自己印出来的吗?”

    “你都替我们想好了。”她想起他母亲说的“他爱管闲事”。

    “我以为你们也喜欢出圈。”

    “这个赖我,管文创的洪院也管我们宣教,她看我不顺眼,你算是我请来的,所以……不过她调走了,现在的闻院肯定会考虑合作。”

    他喝了口咖啡又看了会儿绿植,最后问她:“我不代言了对你会有影响吗?”

    “我说有影响你会继续代言?”

    他用沉默表示事情已无可挽回。

    “那些冲着你来做志愿者的小妹妹,估计她们也要和我们解约了。”她说。

    “很多吗?”

    “不少。不是真心喜欢博物馆真心想做志愿者走就走吧。”

    “你真心喜欢博物馆?”

    “我喜欢有意思的故事,博物馆里全是,我还能把有意思的故事讲给别人听,那更有意思,不知道是因为我喜欢分享还是喜欢炫耀。你知道《读者》杂志吗?”

    “你说国内的《读者文摘》?”

    “就像他们,博物馆从古今中外选了故事给大家看,历史写的,艺术写的,自然写的,科学写的。我们不生产故事,我们只是人类文明的搬运工,很适合我,我没我小姑能编。”

    “《读者》不火了,流行抖音。”

    “好故事不会过时,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忙着讲自己的故事都想做‘好故事’。‘好’得有个标准,主旋律和正能量,这是我们的标准。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好故事,所以我们要发动所有可以发动的人和我们一起讲,让更多的人听到。当然了,我们先要把讲稿写清楚。我会把你的意见转给院里,给我们一点时间。”

    “你们可以搞试展,正式开展前收集一下观众的意见,”他认真地说,“或者办个展览找茬大会,线上线下一起,也许真的可以和节目组合作。我个人倾向找茬大会,既然现在大家都想做焦点那就给他们舞台,听听观众的想法,有用的就用,对观众的体验感和你们的知名度都有帮助。”

    “你有没有想过来博物馆工作?”她问。

    “你有没有想过试试你的咖啡和蛋糕?”他问。

    瑰夏是个很诗意的名字,比叫艺伎咖啡好太多,也许对欧美的男士来说Geisha的花果风味就如艺伎般香甜。她试着用自己迟钝的味蕾感受夏天的瑰丽,唔,活着,恋爱,她的夏天永远都将有一种味道。玻璃门又开了,进来一对三四十岁的中产男女,看他们这桌有人了去了另一桌。

    “我以为你把这儿包了。”她说。

    “不需要。”他背着门笃定地说。

    她说蛋糕一个人吃不完,拿起一只叉子将其一分为二。

    “减肥?”他问。

    “我不减肥所以中午吃撑了。”

    “吃不下不用勉强自己,打包带回去。”

    “你真的喜欢那样吗?我说吃不下蛋糕一边扔着,最后你说打包带回去,明明你请我搞得好像你请我帮忙一样。万一你不想倒贴面子蛋糕不要了,这么好的东西岂不是浪费了。”

    “你这么在乎别人的感受?”他拿起另一只叉子替她分忧。

    “一个阿姨教的。”

    “什么情况?”

    “她是我爸的同事,她儿子和我读一所小学,有一次她来学校给儿子送伞,在操场碰到我,她说要下雨了要给我一把伞,我那时候正参加体育测试,兴奋着呢管他下不下雨,我说不用就跑开了,去做仰卧起坐了好像。我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么做叫不知好歹,那位阿姨对我爸说她很寒心,我爸把我教育了一通,从那以后我记住了,别人的好意你就算不需要也不要拒绝。”

    “那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不想拒绝他?”

    “我像不是真的喜欢他?”

    “欲擒故纵?”

    “没想过。”

    “想想看,如果换成我,也算个腕儿,如果我也像他那样对你,甚至更好,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她笑了笑说:“我喜欢他,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一直喜欢我。”

    “这就是你说的贪心?”

    “我快把他逼疯了。”

    “男人都活在裆下,你非要他往前活他肯定受不了。”

    “也包括你?”

    “也许有一天我能说除了我,但如果不给我机会……we’llneverknow。”他一摊手像在问是不是这个理,他眼里的温柔Linda会说是克莱因的蓝再加一点莫奈的灰。他倾身靠在桌上说:“我不敢说他会是个例外,但你已经是他的例外了,这是你的成就,你在人生课堂上取得的成绩,应该有个荣誉证书纪念一下。”

    “如果别人也成了他的例外呢?”

    “你还是开山鼻祖,你永远都是能波万。”

    “在感情上第一不是最重要的——”

    “唯一是个传说,第一就是唯一。我说,把你的期待值放低一点,假装你们只有五年,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你和沈歆就这样?”

    “我们的段位没你们高,不想那么多。”他拿起手机查看信息,似乎看到一条重要的,用两只手回起来。

    她等他放下手机问:“你为什么替他说媒?”

    “我妈让我说的。当然了,我也觉得你还行,至少不图什么。”

    “你妈觉得我行?”

    “她对你的印象不错。”

    “就演唱会那次?”

    “她说你不像绿茶女。”

    “你妈的原话?”

    “中心思想。”

    她相信他母亲真的说过,她并没有质疑她的人品只是不喜欢她的理性。她问:“如果我考虑你说的你能再考虑一下你的决定吗?”

    “其实我想解约还有一个原因,”他说,“我觉得改陈的钱白花了。也怪我,没有和你们提出来,但我之前忘了,这次参观的时候又看见了想起来。”

    “你看见什么了?”

    不是鬼,是一个展柜,放了一块绿松石和一块铁矿石,两个说明牌上除了“绿松石”“铜矿原材料”及英文翻译再无其他。展柜出现在介绍古代明城海外贸易的章节处,应该是想说绿松石铜矿石都是当年的货物之一,然而看遍了这一章节的图板和其他展柜却看不出这两样和展览的关联。她知道它们,很久以前她提出过疑问,奈何没有回响,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了,当它们是明城话里的“阿青阿黄”一对活宝。那次和沈歆去明城馆找她在展厅走马观花的时候谢仲琳注意到它们,看起来不知所云,像地质博物馆的展品乱入,没想到经历了改陈它们不改英雄本色。

    “那时放了两个展柜现在并一个了,改造前改造后就这区别?”

    她解释了等于没解释地说:“改造主要是在原有内容上增加了最新的考古发现、研究成果和文献资料,另外升级了照明系统和数字化辅展技术,还添置了一些恒温恒湿及防盗防爆展柜——”

    “这些我都知道。”

    “我们对这次改造特别重视,上面也很支持,形式设计、立项、工程招标和施工全部完成就用了一年,前所未有的速度。”

    “我妈又没催你们。”

    “我们想尽快重新开放,对观众和你——妈都有个交待。”

    “我就奇怪了,摆在那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没人觉得怪吗?还是我的理解力有问题?”

    “我星期一就告诉院里,我们马上核实调整。”

    “顺便先和院里说一声吧,不然也不好解释我们见面,星期一估计都知道了。”

    “理由说什么?”

    “我没时间。”

    “说得再忙别人也知道是个借口,他和我分手了你当然也要和我拜拜了。”

    “你介意别人那么想?”

    “我不介意,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放弃,也许她对明城博物院爱得深沉。“要不要考虑一下从代言人改做志愿者?代言的对象需要完美无瑕,志愿服务的对象需要你的帮助。”

    “志愿者的岗位是固定的吗?”他想了想问。

    “原则上是,但可以根据本人的要求和特长调整。除了游客引导还有讲解、秩序维护、前台服务、文案、活动的策划和实施,各种岗位。我们的讲解志愿者一天两次免费讲解‘百舸争流’,你要是一个月能给大家讲上两次,一次也行,我想不仅展览的关注度能上去,年轻人对历史文化的认知度也能上去。我相信你能让年轻人对历史文化产生兴趣,你的讲解不会是作秀。”

    “一开始就该让我做讲解志愿者的,实不相瞒,我也喜欢讲故事。”他感慨地说。“我可以从代言人改做志愿者,但我没办法改变你们对细节的把握,我讲得再好也只是流于表面。我不喜欢只做表面,很多人觉得我只有表面但我不喜欢只做表面,我想让自己经得起推敲。”他紧盯着她好像怕她跟不上他的思路。“如果我现在同意做志愿者那完全是为了你,明白吗?为了你,但这不是我该做的事。”

    “Okay。”

    “改造费大部分都是他出的。因为是你所以我征求了他的意见,希望他不要以为我找他是想转嫁炒作成本。”

    “他出了多少?”

    “二千五。”

    “谢谢你的一千五。”

    “不用谢,我就是不想免费给你们代言了所以挑了你们一堆刺。不过如果有什么活动需要我协助——”

    “知道了。有空擦一下手机,细节先生,屏幕上全是指纹。”

    他说一直想擦忘了,拿起店里的纸巾擦起来。她拿出湿纸巾给他,他前后左右擦了一遍,擦完问她:“怎么样?”

    这一幕似曾相识,有谁也问过她怎么样,很像……“成照妖镜了。”她说。

    “照亮你的美。”他得意地说。

    他让她先走,说外面还有粉丝等他。她又问起他妈,他说“肾结石,放心了?”回去的路上经过公交车站她又看到他最新的广告大片,没摆POSE,简简单单地看着你一脸纯真。她想他们不会再见了,除非他们成了亲戚。

    (分隔符)

    看起来他什么都有,但“他”有的他都没有。他永远不可能有“他”那样的音乐造诣,沈歆永远不可能担心会失去他,母亲永远不可能将他俩相提并论。最后一点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时会让他觉得“他”才是她的儿子,他只是他爸的儿子。他多半是受了他爸的影响,而他爸多半是因为嫉妒他的前任。林女士可是从来都没说什么,就像“他”不存在,她对“他”终身大事的关注也可以用内疚来解释。人老了再硬的心肠也会变软吧,他虽说不知道她和大儿子之间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从小到大她都在他身边,生日生病老师找谈话她都在,那些经历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了。有得必有失,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精彩,他得知足。

    等了几天肖大哥没反应,他应该已经知道他和骆佳见面了,在等合适的时机再扯他领子还是她已经和他说了?他的光辉形象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于是他主动打了过去。

    “上两天我和骆佳见面谈了点事,我不给他们院代言了,当面和她说一下表示歉意,没别的意思。”他说。

    “没说我赞助改陈的事?”肖大哥问。

    “这事和我解约没关系吧。”他说的不是假话。

    “为什么不给他们代言了?”肖大哥问。

    “档期冲突。”他答。

    “知道了。”肖大哥一石三鸟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手机铃声似的声响。

    “没别的事我挂了。”肖大哥说。

    “那个,妈肾结石动了手术。之前碎石的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又动了手术。”他说。

    铃声近在耳边,好像肖大哥拿起了手机。

    “拿干净了?”肖大哥问。

    “差不多。妈麻药过敏,醒了以后一直吐,看着很遭罪。”他说。

    铃声没停,又传来水声,紧接着有人“噢”了一声。

    “没人通知我她要手术。”肖大哥说。

    “没人怪你。”他说。

    铃声先是转弱随后消失了,听不见通话声。

    “你在外面?”他问。

    “家里有客人。”肖大哥说。

    “很晚了。”他说。

    “我知道。”肖大哥说。

    “学生?”他问。

    “别问了。”肖大哥说。

    “长点心,别把自己套进去。”他说。

    “别多想,别多嘴。”肖大哥说。

    “我就对你多嘴。”他说。

    “我挂了。”肖大哥说到做到。

    肖大哥像有苦难言,但谢仲琳难免有点担心,要而不得的空虚寂寞会让一个男人疏于防范甚至监守自盗,如果正好有个女人投怀送抱……肖大哥和骆佳现在不上不下的万一给人钻了空子?就算只是暂时的他们也肯定完了,那时他怎么办?

    (分隔符)

    怎么办?肖煜放下电话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坦白是上策,多大的事,没有信任就没有未来,但他是真害怕她嘴上说没什么心里却把这当成他的又一宗罪。也许她自己也不想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