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之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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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一)

    毕鹏飞拿起相框,心跳的太厉害手跟着共振。只是因为在博物馆的洗手间里多看了一眼就再也没能忘掉的容颜。演出一结束他赶到出口等着,看见一个拿相机的姑娘和她一起走了出去,她去停车场,姑娘进了办公区。谁都不知道在她们身后有个男人自此陷入了深渊。他无时无刻不在嫉妒孩子的父亲,终于有一天向一个影子提出决斗,梦中壮怀激烈,醒了却不知后事如何。他像个隐秘的变态揣着重口味混迹人群——一个怀孕的有夫之妇!他的女神,他的太阳,他的魔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天天捱着,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偶然竟就这样来了,带着她不属于任何人的喜讯,带着肖煜管他叫爹的美好前景,像颗陨石在他心上砸出一个大坑,拿什么填满它我的爱人,咱们一起创造的幸福生活!他有救了,漂泊了四十五年的心可以靠岸了。哦,忘不了她的笑,她大方地一笑他更加尴尬,被她逮到他在看她,他一定笑得很难看。他当时怎么笑的来着?

    “她像狐狸精吗?”

    他的干儿子出现在书房门口,T恤短裤尽显他早已放弃嫉妒的外在美。“我在博物馆见过她,背着相机。”毕鹏飞放下相框若无其事地说。

    “你为什么要看他们的全家福?”

    “想看看女人们长什么样。”

    “为什么?”

    “她要是他们当中最漂亮的马马虎虎还能说得过去。”

    “说给谁听?”

    “别人总要知道的,知道了就会评论。”

    “是我黏着她。”

    “欲擒故纵知道吗?”

    “信不信我揍你?”

    他信,他再多说一个字这家伙就会扑上来把他撕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急中生智做了回势利眼,这让毕鹏飞看清至少在现阶段谁都不是这一位的对手。平心而论姑娘看着不赖,加上有这么个妈,普通是普通了点,但不普通的和不普通的在一起最后还不是一对对一次次地离了?观察了这些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婚姻要的是平衡不是平等,旗鼓相当最后两败俱伤。关键在于找到平衡,不管是互相谦让还是轮流坐庄,只要大家三观一致不同背景的两个人完全可以求同存异。说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同,不就是一个比另一个出名?每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一个TA,做了这小子身后的女人这么久他倒是不介意分些活出去,就是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沉下心来做。他知道沈歆做不了,她太喜欢演戏。他们家的女人事业心都强,从老爷子开始几个男人成了半边天。想当年他正儿八经北电摄影系毕业,去美国深个造把他骨子里的贤惠给挖了出来,这不,凌晨不跟屋里呆着在医院停车场等一晨跑的哥们。

    (分隔符)

    他在台阶下轻唤了声“骆佳”,她循声看来,认出了出胳膊露腿的他。“你怎么来了?”她走近了又问,无实意。

    他在电话里说的是想见一面。“我反正要跑步,离得也不远。”

    “这么晚还跑步?”

    “我经常晚上跑步。”

    “你带衣服了?”

    “我经纪人拿来的。”

    “你让他进去就行了,不用问我。”

    “那不是我家。”

    “嗯。”

    他觉得“也不是我家”会是个更好的回答。“他买了点尿不湿,放家里了。”

    “你让他买的吧。”

    “我没让他来。他人不坏,就是——他是沈歆的舅舅。”她像在等他继续,他补充道:“我和沈歆只是朋友。”

    “你们当然没什么。”她爽利地说,“快回去睡吧,不然没法开车。”

    “你小姑怎么样?”

    “疼。”

    “听点音乐?”

    “听着,你的舒曼。”

    “要我做什么吗?她还需要什么?”

    “无痛针,她不想打,除非百分之百安全。”

    “生孩子本身就有风险。”

    “顺其自然了她不会后悔。”

    “她付出了这么多孩子可不能让她失望。”

    “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孩子,‘癞头儿子自中意’。”

    “不是所有当妈的都这么想。”

    “也对。”她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经纪人说她的书很好看。”

    “替我谢谢他的尿不湿。”

    “他叫毕妈,毕业的毕,抹布的抹。”

    “知道了,‘毕妈’。”她笑着说。

    “明天早上我给你买点吃的,完了我就回去了。接下去我主要在欧美,日本和新加坡有几场演出,年底回来,也许能一起跨年——”

    “你纹的是什么?我在照片上见过。”她像被他的纹身吸引住了。

    “左青龙右白虎。”

    “真的?”

    “加点花草,假装这是卢梭的画。”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感受,惊奇地说:“摸不出来。”

    “又不是篆刻。”

    “你不冷吗?”

    “不冷。”

    她低着头,也许在犹豫要不要亲手验证一下。

    “不上去吗?你小姑说不定生了。”

    她抬起头,两眼水光粼粼。他在她嘴上轻轻一吻。

    “别哭。”

    她没有哭,没有羞涩没有错愕没有惊惶,脸上的倔强好似愤怒。时间静止了,空气凝固了,他们在老掉牙的爱情童话里携手狂奔,越过高山,跨过平原……

    “骆佳!”

    一个霹雳把他们打回了住院部门口。声源是个中年女人,一手把着敞开的车门像正要去停车场。就在他意识到女人身份的同时她推了他一下。

    他朝她母亲鞠躬十五度后逃离现场,嘴上还有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