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强没想到妹妹一声不吭就做了一件大事，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来回展翅的鸟儿。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撒到他的脸上，却一点没让他的心情好些。

    “想啥呢？”黄齐生啧了一句，问道。

    王大强偏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无比认真地说道：“阿生，谢谢你。”

    “哎，咱俩还客气啥啊？”黄齐生放轻了力道推了他一把，甩了甩脑袋，“你也没少帮我挡拳头，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吗，隔壁巷的胜子把咱俩堵在茅房的那次，嘿嘿，他想推我进茅坑的时候还是你……”

    王大强额角抽了抽，一个眼刀子过去：“你闭嘴！”

    “闭嘴干嘛啊！我还想跟你说呢，那次……”黄齐生口沫横飞地往下说去。方才还是静无声的病房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一个喋喋不休地说着糗事，一个只能干瞪着眼着急。

    王诗雨老远就听到黄齐生的大嗓门，扒拉着门框听得痴痴笑。原来王大强小时候做的蠢事还真不少，也是生活所逼，不然还是一个开朗上进的好少年呐！

    “说啥呢这么开心……”她小脑袋探进去，做了个鬼脸说道。

    王大强见到妹妹来了，立马就咳嗽了一声，暗示黄齐生闭嘴。黄齐生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头先也是看他情绪不高逗他乐而已，都不用他说，早就把嘴巴拉上了。对着王诗雨挤眉弄眼几下，拎起饭盒就走：“你好好歇着啊，晚上我再来送饭。”

    等黄齐生的身影走远了，王诗雨才又转回病房里，给哥哥掖了掖被角，白了他一眼：“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

    王大强尴尬地笑：“以前的事了，阿生不说我都忘记了。对了，再过半个月你得开学了吧？”他岔开话题，问道。

    王诗雨沉默地瞅他，果不其然，他又接着说道：“我动手术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早上妹妹出去了，正巧护士进来给他挂点滴，王大强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医药费的事情。护士倒是没注意他的神色，例行公事地翻了翻本子，告诉他医药费付了多少，还剩多少。

    这个数字听到他的耳朵里，就如同重石压身，一下子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你的学费……”王大强说得艰难，他这么拼死拼活地就是为了能让妹妹能心无旁骛地上学。政策一天比一天好了，国家也是欣欣向荣的发展，如今这番态势，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改变处境。

    妹妹从小虽然身体羸弱了些，但脑子特别聪明。当时可他死咬着牙一定要让她继续读下去，也承诺了会照顾她周全。

    结果……钱没赚到，还背了这么大的债务。他自责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哥，”王诗雨俯下身体，把他低垂的脑袋掰正，眼中透着自信，她说道，“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养身体，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王大强摇了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喃喃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能跟黄爷爷开口……”

    王诗雨眨了眨眼，古灵精怪地一笑：“没跟他开口，我已经赚到钱了！”这可不是她主动说的啊，是黄老爷子非得巴着买她的东西才是！

    ……

    老三跑了！

    这都到手的鸭子还能飞走，带了小猫几只回来的警察气得一脚踹飞了凳子，胸脯剧烈起伏生着闷气。

    “这孙子！不抓到他老子跟他姓！”小吴警官是这回抓捕的主力军，眼睁睁地被那孙子从眼皮子下溜走，脖子上青筋都鼓出来了。

    小张警官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膀，宽慰着：“十坡巷错综复杂，弯弯道道的地方太多了，也不是你的错。我让人画张老三的画像，给周围的街坊邻居送去，一旦有人发现他的踪迹立马上报。他的活动地带就在这儿，跑不了的！”

    小吴警官这才稍微消了消气，本子一拎，站了起来：“我去审人了！”

    黄齐生来医院送晚饭的时候把从派出所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王诗雨。做完笔录出来他就很忧虑：“老三这个人心眼小，你说会不会打击报复？”

    王诗雨摸着下巴沉思了很久，觉得还真会有这种可能性。警察抓回去的人一溜全部都招了，包括为什么要打人、怎么计划的、谁动手最凶都撂得一干二净，也坐实了老三的犯罪事实。

    “派出所不是说给每家都发了通知吗？我觉得短时间内他应该也不敢出来。”王诗雨琢磨了一下犯罪心理，答道。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顶多再有一个礼拜，就得把王大强带回家养伤了，如果这时候还没抓到老三，倒真的是隐患。

    黄齐生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又掏出一个信封塞进她手里，眼底含笑：“这是街坊邻居给你的，算是一点小心意。”

    王诗雨打开一瞧，竟然是厚厚一叠钱！其实也没有多少，说它厚是因为各种币值的都有，一分、两分、五分的，一块、两块、五块的，还有两张十块的大团结，让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这、这……”

    黄齐生告诉她：“大团结是派出所的民警凑的，说是没抓到人对不住你。”

    王诗雨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吸了吸有点发酸的鼻子，闷闷地低头看着这些钱。八十年代的人啊，真的如同书里写的那样，干净、淳朴又善良。

    “怎么还哭上了呢？”眼见着豆大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流，黄齐生手忙脚乱地攥起袖子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等会你哥看见了指不准要说我欺负你了呢！”

    “他才不会！”王诗雨猛然瞪向他，那奶凶的神情吓得黄齐生愣在原地。

    几秒钟后，“扑哧”一声，两人又齐齐绽开笑颜。

    王诗雨把眼泪擦干，把这封情谊深重的信封仔细地放进贴身口袋里，手心里满是灼热的烫意。

    她头一回觉得，系统把她带到这儿来，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