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庄园魔影(上)
蒙曼特阿尔梅尔特侯的丧礼是和阿贝夫里侬七世同时举行的。确切的说,阿尔梅尔特侯是做了阿贝夫里侬七世的陪丧。能和皇帝陛下葬在一个陵园里,这可是罕见的殊荣,历史上只有数位有救国之功的大臣葬在了君主身侧。无论如何,阿尔梅尔特侯都是三朝元老,这次又是为了保护阿贝夫里侬七世而为国捐躯,国葬之礼绝对是应该的。
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当然,他们都是在阿贝夫里侬七世入殓后才来的。帝国的大小贵族都来了,大陆其余国家的特使们也送来了各国的慰问信,无论生前是否敌对,阿尔梅尔特侯都是已经被看作大陆战神般的人物了。一生大小千余战役从未尝过败果,西大陆赫赫有名的必胜将军——这次如果不是为了保护皇帝陛下而为国捐躯了的话,嘉斯旺战役应该会依旧保持其不败的战绩吧——嘉斯旺战役的胜利者,鲁耶迪尔国也送来了大量慰问金和国王的亲笔信。
皇太子,也就是随后的皇帝阿贝夫里侬八世陛下,也率领着皇室成员来到了阿尔梅尔特庄园。皇太子本人更是在庄园住了一周之久。
大丧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这是在雅莉梅拉阿尔梅尔特回到庄园前发生的事了,她并没有赶上父亲的丧礼。金妮阿尔梅尔特夫人告诉她说丧礼匆匆举行是皇室的意思,毕竟要配合阿贝夫里侬七世的下葬时间,是国葬。
雅莉梅拉提出要前往探望父亲的陵墓,金妮夫人说,阿尔梅尔特候是葬在了阿贝夫里侬七世的身侧、皇室的陵园中,要前往的话需要得到皇室的批准。按照习俗,皇帝下葬后为了令皇帝安静的渡过冥河回到天上,皇陵是要封闭三个月的。马上就要到冬季了,金妮夫人认为到了春季再前往悼念比较合适。
雅莉梅拉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接受。她在庄园禁食了三天,独自为父亲服了一个月的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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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大陆南方的约夫王国的金妮默里曼阿尔梅尔特,是南国最大的中立港口约夫明尔港总督的女儿。她有着一头好似夏日夕阳余晖的波浪状的银金色头发,还有一双梦幻般的紫罗兰色眼眸。出身南国海港的她,皮肤是闪烁着健康色泽的微棕色。总之这位今年25岁的侯爵夫人就像那南国太阳般的全身充满着活力,她在帝国社交界可是有名的活跃分子,作风开放,有着“南国太阳”的绰号。
阿尔梅尔特庄园主宅起居室里,炉火烧得很旺,一月的巴克叶洲已经是冰封大地的雪的世界了。金妮阿尔梅尔特夫人批着雪貂皮外套,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沙发的材料是来自北方的珍贵的雪鹿皮,和雪貂皮一样非常昂贵。环视这间起居室,所有装饰都异常豪华;不只是这里,全庄园都堆满了奢侈品。
据说喜好侈华是南国商人的禀性,约夫明尔港总督是商人中的商人,热中此道,他的女儿也精于此道。
金妮阿尔梅尔特右手的装饰性鸵绒扇半掩容颜,她看着左边面对火炉旁坐着的少女的侧颜,情绪复杂。
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六岁的少女,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她有着一头漆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得好像来自东方大陆的昂贵丝绸;那双大眼睛就像产自南国死亡海域的有着“举世无双”美名的极品黑珍珠;她肤色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粉红,看起来就像北方鲁耶迪尔国最具盛名的雪乳——总之是一个全身都具备珍贵资质的年青美女啊……
这个少女的名字是雅莉梅拉金雅凯吉特阿尔梅尔特。典型的贵族女性的名字,金雅的意思是星期五出生的孩子,这种命名方式是贵族才有的习惯,一般人的姓名则只会由名字加母姓再加父姓组成。
听说她的母亲来自东方的约尔法王国,是某位亲王的小女儿,混有东方大陆的皇族血统,是个绝世美人。
无论如何,都有九十分,只比自己的九十五分低了一点点。金妮不是很情愿的判断道。这位少女不说话的坐在那里,在她身上很自然的散发出了自己所缺乏的威仪。唉,人的气质是天生的,自己再怎么模仿也毕竟不是出生贵族啊。金妮叹了口气,开口道:“梅莉,天气开始凉了。听说贤者花园里没有冬天,你要是觉得冷,可别不好意思开口啊,我马上召人去给你做几套加厚的冬服。”
梅莉是雅莉梅拉的昵称,同时也是她生母的名字。雅莉梅拉并不习惯别人这么亲昵的叫着自己,这可是五岁后第一次被人这么叫着,她礼貌的回答:“谢谢夫人,这里的天气的确比较冷。”
“哎,我也不会要你喊我母亲的,毕竟被这么大的女儿喊母亲可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你就喊我夫人吧。”这是初次见面的时候金妮阿尔梅尔特的开场白。
庄园里的人都喊她阿尔梅尔特夫人,而那些老辈,比如锑洛管家那样在庄园里已经工作了大几十年的人则私下里喊她金妮夫人。毕竟阿尔梅尔特侯可是结过三次婚的,老辈们习惯称前后三位夫人为:蔓特侬侬公主、阿尔梅尔特夫人和金妮夫人。
足见,金妮阿尔梅尔特在庄园内的人气并不旺。
从本质上来说,这第三位侯爵夫人是个好人。出行的时候遇到穷人乞讨,如果是女孩,她一向会给些小钱的;庄园里的人遇事要请假,一般也很快就能得到她的批准;有人生病也会得到足够的假期,并且不会被解雇。
这位夫人唯一令众人不习惯的地方就是她毫无节制的铺张、喜好热闹和虽然竭力掩饰,还是偶尔会显露出来的势利。
或许这就是南国商人的禀性吧,众人私下里都这么议论着。
“我看过了,你竟然连一套像样的女装都没有,这怎么行呢。我已经叫人把新衣服抬到你房间里去了,有三大箱,一会你去试试。凡是不喜欢和不合身的,都叫人送去退掉。”在外表的修饰上金妮夫人一向是很大方的,她甚至给全庄园的仆役都做了数套相当于他们一年收入的豪华的衣物,命令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衣着的整洁,总之她就是不允许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出现和“贫穷”这个词语有关联的任何事物,“明天还会有南方商人前来展示最新的珠宝首饰,你和我一起挑一些吧。”
父亲才过世三个多月,雅莉梅拉实在不习惯这种这么快就恢复侈华的步调,虽然这在贵族中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贵族家庭甚至在成员丧礼的一个月后就举行宴会,恢复了频繁出入宫廷的丰富多彩的社交生活。
对于雅莉梅拉淡然的态度,金妮夫人倒没有不快,她只把它归于贵族天生的冷漠,和修道院式求学生涯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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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莉,”雷尔从背后拉住雅莉梅拉的裙角,“给我讲故事嘛?”
雅莉梅拉转身抱起弟弟,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桑坦老师呢?今天他应该给你上历史课,不是吗?”
雷尔嘟起小嘴:“梅莉比他知道的多多了!锑洛爷爷说了,梅莉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就连帝国学院的老师们知道的也未必比梅莉多,梅莉可是从贤者花园回来的人呢!”
雅莉梅拉笑出了声来:“帝国学院的老师们可都是出身贤者花园的学者哦,他们知道的可比我多呢。帝国学院的夏夫院长、安蒂诺里大贤者,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呢。”
雷尔碧绿的眼眸灵动的转了一圈,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我没见过他们呢,不过我知道,梅莉肯定比他们漂亮的多。”
雅莉梅拉爱怜的看着怀里精灵似的男孩,内心很是感叹。父亲阿尔梅尔特侯是帝国第一重臣,身为帝国上将的他,一年有超过三百天不是在战场就是在边境巡查。五岁以前,父亲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去哪都带着自己,甚至上战场也要把自己带到最接近战场的邻近城市中。他曾吻着自己的小脸,说:“为了我的梅莉,我绝不会打败仗!”
就因为这样,从小自己就接触军事,父亲一有空就给自己讲历史,讲战争,讲谋略。她一直觉得父亲会对一个年幼的孩童说那些,应该是出于内心的极度寂寞吧……
现在想来,父亲同时还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两位妻子都在他外出的时候过世,令他不放心把自己珍爱的幼女独自留在庄园里,所以才不顾舆论的带着自己进出兵营。而当夏夫院长一行人造访庄园时,父亲认为自己找到了可靠的,安全的托付孩子的场所,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几乎是强制性的把自己交付给了帝国学院的贤者们。
她轻轻***雷尔柔软的头发,想到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就出发前往帝国学院求学了。那以后只返回庄园了两次,每次才呆十天。十三岁以后更是和父亲一面都没再见上。五年再加那二十天就是自己对父亲的全部记忆了啊……
金妮夫人很宠爱雷尔,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她可从来没让雷尔出过庄园,更不会允许父亲带着雷尔进出兵营乃至上战场了。
这么想来,弟弟比自己更少和父亲接触呢。五岁,起码要两岁才会有初步的记忆吧,弟弟对父亲的记忆究竟有多少呢,怕是一年都不到吧……
无论如何,他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流有相同的血缘的手足至亲。
“雷尔,我要把你教导成世界第一的男子汉。”雅莉梅拉亲吻着雷尔的额头,宣告道。就让我来代父亲培养你吧,你将会成为全大陆第一的男子,成为举世无双的阿尔梅尔特家的继承人,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