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凉雪发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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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道夜雨话芭蕉(三)

    闻声望去,一众紫衣道袍的风铃剑派弟子同道进来了后院。

    身为大师兄的易知行率先上前查看那椁棺材。

    “血脉被吸尽而亡……是鬼尸而为?”

    “鬼尸?那是何物?”

    “那是以吸取人血维持行动的邪物,此邪物歹毒至极,会将凡人血脉噬干殆尽……”

    其实易知行心底也有些不确定,只是看此人尸身现状便像极了鬼尸所为。

    “风家家主,天生三脉灵根,怎会那么容易被一具鬼尸所害?”

    是啊,想来也费解,这鬼尸依附邪气,没有意识与智慧,说起来还没有一个五十年修为的小妖厉害。

    “一只鬼尸兴许三两招内可解决,若是一群……那也是极恐怖的”

    易知行道。

    “可是,这尸身处明显只有一两处伤口,不像是一群鬼尸所为。”青枫站在一旁,说出了疑虑。

    “且我爹爹平日都有护卫保护,怎么会被邪物所伤,偌大的风府,怎单单盯上我爹爹?”明婵冷冷道。

    “这都是因为风府只顾生业,忽视修炼,白白浪费了天生血脉……”

    风叔伯此刻站了出来说话,低头擦着似有若无的干泪。

    “道长有所不知,家主虽天生三脉灵根,但不喜修炼,只潜心经商罢了。家主失踪三天,原以为是寻常外出,可发现时家主已横横歪歪倒在书房,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所以,你们风家就重拾修炼之道?”易知寒想起方才路过演武场所见。

    “演武场乌泱泱一片,是风家亡羊补牢,丢人现眼了!”

    “清溪……你如今是师有所承,但终日不归家,怎知风府今日难状,你父亲出事身为他女儿的你却一事不知,反倒是叔伯我无一日清闲,无一日不惶恐,而且……”

    明婵感受到风叔伯投来怨艾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如今风家,莫说是一群邪物,就算是一只……也是束手无策啊!”

    “风大人,你放心,此事交由风铃剑派。今晚我们就布下剑阵,引蛇出洞。”

    “有劳各位仙长道士了!委屈道长们这些天屈尊于寒舍了。”

    风叔伯一番作揖道谢。

    风府设了晚宴,宴请这群仙长道士。风铃剑派的一众弟子是欣然接受,在前厅坐下。而云鹤心不大爱凑热闹,便在内院与徒弟三人坐着。

    明婵脸色不大好,有些苍白,是青枫扶着回来的,心事重重,也没有心思努力加餐。

    桌上摆了不少好菜,都是明婵吩咐厨房处准备的洛城名菜,也依据她师父与两位师兄的口味准备了些。

    “师父,您觉不觉得……风府隐隐约约有些奇怪之处。”鹤归坐在一侧,轻声道。

    “鬼怪作祟,风府……风府早已风波四起。”

    明婵久久吐出这么一句,她心中揪作一团,宛若刀绞半难受,她快呼吸不过来了——许是因为她叔伯的一番话……诚然,她离书一封,负气出走……但风府也不曾派人寻她,她何苦又不是冷了心。

    “师弟所指并非这个。”

    “是风府的气息,隐隐约约间有些蹊跷。”

    鹤归一旁执拗地说着。

    “师弟疑心过度了,其实也都怪我,是我不好”明婵口中喃喃着,“若是我当年不任性,若是我早日归家,也许就不会发生近日这一事了。”

    明婵絮絮说着,仿佛不是说给鹤归,而是说给自己听般呓语。

    “是子欲养……而……”

    ‘咣当’几下,是银箸清脆的落地声——

    明婵话说至一半,气息却没有跟上,手中的银筷掉落在地,三人皆有些惊愕!

    云鹤心眼快,闪身上前一步托住了明婵的身子。

    “明婵?”

    青枫见状,急急上前一把横抱起,将明婵抱去里屋。

    “师父,师妹她怎么了?”

    青枫有些着急道。

    “这几日,是风府的事情令她心力交瘁……”

    换句话说,是明婵爹爹一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知何时云鹤心手中就出现了一精致的小瓷瓶,喂了明婵几粒凝露丸。

    鹤归低头,见着师父起身,他也紧跟其后,留了青枫在房中守着。

    “师父……”

    鹤归依旧低着头,有些愧意。

    鹤归有时执拗,她是知道的。就像在聆音谷中,难学的九招九式,连师兄青枫未曾学透的九九归一,他执拗,一跟筋一条心,潜心修炼多月被他一一攻克。

    “你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听说今晚风铃剑派在后院布阵,你去可以观摩观摩。”

    云鹤心没有回身,夕阳勾勒她裙角的光,背影随着暮色淡淡拖逸着白色的光点,渐渐消失在鹤归的视线之中。

    风清蕖小跑过来的时候,云鹤心已经回了自己房中,她只看到鹤归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在失神想着什么。

    清冷少年站在夕阳之下,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似乎落进少女心中。

    这个少年好看极了,风清蕖想。

    “鹤归哥哥,我带了点心。”

    风清蕖揭开了食盒的盖子,只见食盒中摆放着两碟精致的点心,是粉糯糯的兔子。

    “谢谢风姑娘好意,只是在下不爱吃甜食。”

    “那你喜欢吃什么呀,我吩咐下人去做。”

    鹤归很是礼貌地拒绝了,然后回了房中。

    风清蕖只好拎着食盒去看自己的堂姐如何了。

    她有些苦恼,明明是喜欢少年清清冷冷的气质,却会被这伤到。

    她想,天底下总是有无可奈何,一种相思而非两处闲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