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因为大雨，没有多少人走在街上。穆升阳和于观观两人先安排守皇家墓的两个下属回去，独自打着一把伞，回到都城中心的廊桥之上。

    天青色趁着廊桥的石，如着墨般的温柔写意，静静流淌在那视野之中。

    于观观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道：“事情终于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穆升阳道：“耽搁了许多功课，回去之后得好好补回来。”

    于观观白了穆升阳一眼，道：“我知道，穆师兄。”

    穆升阳拉着于观观坐到了廊桥亭子边上，收起了伞。

    于观观眨了眨眼，靠近穆升阳的身旁，道：“你……”

    穆升阳想也没想就截住于观观的话，道：“已经告知父亲我很平安。”

    于观观喃喃道：“你怎么总是能猜得出我想说什么。”

    穆升阳笑而不语，于观观继续道：“你父亲会跟你兄长说你的事吗？现在人人都在传穆将军和穆少爷闹翻了，穆少爷似乎也生病了，你不担心吗？”

    穆升阳叹了一口气，道：“这让父亲自己决定好了。父亲与红槐帮似乎有约定的通讯路线，但这个并没有涉及兄长。如今我虽担心兄长身体，但你我既已投暗弃明，也不好与他再有过多联系。”

    于观观心疼地挨在穆升阳的肩膀上，道：“谢谢你选择了我，我不会负你的。”

    穆升阳失笑地摸了摸于观观的头发，宠溺道：“傻瓜。”

    于观观道：“二门夜之后，有探到什么情报吗？”

    穆升阳道：“刘程远如今反而威风得很，帮李筹和父亲清除御龙帮的事，三天里御龙帮的窝点被刘程远侦破了五个，陛下对他十分赏识，反而没有太多责怪刘家是太子党的事情。刘程远这招先下手为强，我的确不得不佩服他。当然，刘程远这么拼命，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于观观感受到穆升阳异样的目光，转移话题道：“听说秦允玟从那夜开始便足不出户了，看来真的伤心得很呢。”

    穆升阳表现坦然：“以后会好的，毕竟有些念想，迟早是要断的。”

    于观观赶紧附和道：“对，就是这个理。”

    穆升阳看着于观观佯装认同地样子，不由得失笑。

    “我承认我俩都很妖精，行了吧！”于观观无奈地托着腮，“当初我以关又见的身份接近刘程远，也就是为了解决中原一局。后来，也算是机缘巧合，不然也不会跟他碰头这么多次。刘程远生性谨慎敏锐，那次送他回谷州城已是最大的冒险，若真的继续下去，我觉得我迟早都会暴露。”

    穆升阳点头道：“虽然红槐帮与他有暂时的合作，但他的情况并不像我们和父亲、季王的关系那样，追求一致，利益相关，因此我们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底牌是什么。”

    于观观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二门夜那天，我看见李云玉跟他父亲李筹在絮絮叨叨什么，然后他们便一直盯着你，你说，李云玉是不是怀疑你的身份？”

    穆升阳道：“李云玉从兄长那里探取了多少当年的东西我无法说准，但她已是穆家媳妇，即便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因为她跟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当夜让我觉得有趣的，是李筹跟李云玉交谈完之后，李筹的反应。”

    “怎么说？”

    “当年之事鲜少人知道我的身份，我虽与兄长相处多年，但父亲根本没有跟我兄长说，我原来是娑罗女帝的遗腹子，李云玉再聪明，顶多也就知道我是父亲的私生子，不会去探究我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可那天最先找人查探我们是否身死，发现尸体被掳的人，并不是城卫军的人，而是李筹的人。”

    于观观道：“你那天并没有告诉我你父亲究竟怀疑谁？如此说来，你和穆将军早就怀疑灭寺的元凶，就是李筹？”

    穆升阳目如寒霜，道：“如此着急确认我是否死亡，多半早就猜到我的身份。还能有谁？”

    于观观道：“只要有了目标人物，事情就好办了。”

    “另外，关于二门夜，袁浒还查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穆升阳缓缓道，“当天太子反叛失败，更多是御龙帮人从中作梗。”

    于观观怔怔道：“啊？他们在做什么？反而拆自己主子的台。”

    “伏龙，大概被我们逼得要出山了。他应该是与李筹合作，才能让太子铲除得如此顺利。”

    于观观拧眉道：“你是说，伏龙和李筹合作，陷害太子，那独龙呢？”

    “不过上位一年，他比不过伏龙的。”

    于观观微不可闻地轻叹，不再说话。穆升阳看得出于观观的忧愁，道“你在担心独龙？”

    “他有他的命，管不着了。”于观观道，“希望他不要被过多为难吧。”

    穆升阳带着些阴寒的语气，道：“我那时候不在，他没有伤害你吧？”

    于观观抿嘴，抚慰道：“他是个孩子罢了。我与他相处过，对付他的方法还是有的，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对我不好。”

    “希望他好自为之，以后不碰到我的话，便算他走运了。”

    于观观好笑道：“听你这么说，我才觉得，你真有江湖老大的模样。”

    在两人说话之际，一个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桥边的大路上，坐在马车上的，正是越三戬和袁浒。

    穆升阳与于观观撑起伞，走近了马车。

    于观观打招呼道：“袁大哥！越大哥！”

    袁浒道：“少主，大哥。怒沙帮一众人已安置在昭仁城，归为骆队长的弟子了。骆队长很高兴，让我替他谢过大哥少主找到不少人才，振兴骆氏指日可待。”

    于观观笑道：“辛苦了。怒沙帮本来已无别的去处，身上又带着对御龙帮的仇恨，暂时也没办法回到草原了。把他们归为骆氏门下，倒也是一个选择。”

    一人从马车上上探出头来，道：“少主，少爷！”

    “灵莺？！”于观观欣喜道：“臭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骆大哥那边都准备妥当了，而且我也想你了，所以就随袁浒过来接你了。”

    “我也想你。”于观观对灵莺挑了挑眉，似是调情。

    灵莺看到于观观和穆升阳互牵着手，摸着下巴道：“看来我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吧！”

    穆升阳笑道：“你的确错过了挺多好戏的。”

    灵莺催促他们上马车，道：“少主来来来，你快点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好好好。”于观观道，“对了，宁先生呢？”

    “都一起呢！对吧，宁翎。”灵莺向车内道。

    宁翎只说了两个字：“我在。”

    灵莺对于观观伸出手：“快上来吧，雨越来越大了，不然要淋湿了。”

    于观观上了马车后，对穆升阳伸出手：“穆大哥，我们回家吧！”

    穆升阳看着于观观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轻轻低喃中带着柔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