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在中洲队当炮灰的那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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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参果”

    10、“人参果”

    洛佩斯驻足于“血肉之树”前,昂首观望着生长在树冠下的青涩果实。

    它倒悬在空中,呈人形模样,似是正在沉眠的缘故,暴露在空气中的筋膜和血肉随着胸膛起伏微微颤动。与其下肢融为一体的肉(和谐)茎涌动,像是在输送着养分,每当这个时候,贯穿心脏的那杆长枪便会亮起微弱却又不容侵犯的金光,将增生的物质悉数湮灭,迫使其逐渐趋于平静。

    “洛佩斯队长,根据您的要求,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仪式。”

    站在洛佩斯身后的神父卢米尔正了正衣襟,出声汇报。

    “嗯。”

    洛佩斯语气平淡,似乎没把神父的话放在心上。

    相比于洛佩斯的风轻云淡,神父就显得焦急得多,他欲言又止,老半天才咬牙开口:“恕我直言,这次行动的风险极高,如果稍有不慎,只怕……”

    “只怕会死,对吗?”

    洛佩斯接过话茬。

    神父迟疑片刻,点点头,“是的。”

    洛佩斯将右手放在胸膛上,感受着两股不同韵律的跳动声,一股平稳有利,一股微弱却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其实你听得到吧,卢米尔,尽管它现在不再闹腾,但祂残缺的心脏仍旧在我体内跳动。死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神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很差。不知道是为洛佩斯的未来担忧,还是沉湎于过去他失控造成的阴影。

    “我和祂之间,只能有一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洛佩斯手指着那杆古朴长枪,“况且,以审判之矛的位格,能封印到现在也是极限了。”

    “嗯。”神父应声回答,“虽然近日有所收敛,不像以前那样激烈,但是逐渐增强的气息是瞒不住的。”

    说罢,他仰头注视着穹顶之下的身影,感慨道:“真不愧是神明降临所用的容器,哪怕是个次品,也依旧不容小觑。”

    “我年轻的时候,常常食不果腹。”

    洛佩斯突然开口说道。

    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流落街头的生活并不好受,瘾君子、帮派成员、蛮不讲理的条子、还有未成年小混混的嘲讽,回想起来,一切都糟糕透了。”

    “真抱歉。”

    “都过去了。”洛佩斯摇摇头,“那时候,我经常守在一家中国人开的餐馆后厨外边,拣点别人不要的剩菜吃。”

    他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那个中国人是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根廉价的香烟,为人不怎么样,还常常咒骂着听不懂的家乡话,偏偏奇怪的是,一家无人光顾的餐馆,每个晚上都有吃不完的剩菜要扔掉。”

    “后来呢?”

    “后来,由于经营不善餐馆倒闭了,每天都有黑帮上门讨债,男人不堪重负自杀了。”洛佩斯叼起一根香烟点上,“我常常在想,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死守着一家半死不活的餐馆,甚至死也要死在里面。是因为多年以前有位令他痴迷的女士值得他等待吗?还是说这家餐馆是他的骄傲令他难以割舍?好像都不是。当我逐渐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在恐怖片里面挣扎的时候了。”

    “原来他跟我一样,也是条卑微的野狗,什么都没了,仅有一丝值得慰藉的依托,当支撑的依托没了,他也就死了。”

    点燃的香烟剧烈的燃烧,肉眼可见短了一截,洛佩斯闷声抽着,不顾呛人的烟雾。

    “所以您希望,能够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神父望向偏僻的一隅,那里蜷缩着几位抱头痛哭的黄种人,有些迟疑地反问。

    “不。”

    洛佩斯弹开燃尽的烟屁股,呼出一口白烟。

    “他们得死在这,和这艘船一起,这是必要的牺牲。我需要活着,这是我仅有的依托。”

    洛佩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

    神父跟了一句,随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向后瞥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您带回来的那家伙,有什么打算吗?”

    他口中的“家伙”自然指的是钱观潮。

    说起来,钱观潮的姿势属实称不上文雅。他此时正放浪形骸地躺着,右脚叠在左脚之上,惬意地吩咐着跪坐在旁满脸受气小媳妇样的小鬼捶腿。看他那嚣张样儿,貌似一点也读不懂气氛,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用在意他,办正经事要紧。那个人身上的秘密不小,杀了太可惜。他要是配合的话,你那面旗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要是不配合,容器还需要足够的养分。”

    “我知道了。”神父点点头。

    “那我先去处理些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

    洛佩斯拽起安莹的后领,往内室走去。由于后者不久前反抗过于激烈,导致洛佩斯不得不采取手段导致她陷入昏迷。

    ……

    一直关注对方交谈的许漱石听见身后的动静,往后瞥了一眼,“大姐头被那混蛋给带走了。”

    “不用管她,那女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毕竟,他们还有筹码没用呢。”

    钱观潮双手抱着脑袋,眼神飘忽,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洛佩斯的举动上。

    “那他们呢。”

    许漱石望向斜对面那群丑态百出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崩溃,哭泣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隐约听见。

    那正是本次恐怖片初次进入的新人。

    “他们死定了。”

    许漱石陷入沉默,良久才开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了。”钱观潮摇头,“为了它,洛佩斯就不会允许他们活到最后。”

    “它?“

    顺着钱观潮手指着的方向,许漱石把目光投在了倒吊在半空的人影上。

    “这不是明摆的吗?那东西的存在就是给某人当容器使用的,不是有所图谋,何必费心思用那杆长枪封印着呢?“

    “审判之矛。听大姐头说,那是古埃及神话中太阳神拉赐给法老的武器,是把贯穿一切的枪,据说当它投射出去的时候,轨迹上的所有障碍都会湮灭消失,一如尼罗河上升起的太阳。“

    “看起来,对方拥有的好东西同样也不少啊。“钱观潮打趣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对了,你说这玩意儿,有没有点像《西游记》里头讲的人参果啊?”

    “哈?“许漱石诧异地看了钱观潮一眼,随后又仔细打量着那外貌清奇的人影,“毁童年啊你!”

    “那东西,是专门制造以供驱使的容器,带着神明的烙印,理论上只要方法得当,就可以白白获得一具完美的躯体。刀枪不入,精力充沛,长生不老,多么像传说中的人参果啊!至少制造它的亚当·劳伦斯是这么想的。当然,人参果带有我个人主观臆造的成分,毕竟我不清楚他们的神话里这种类似的东西又叫什么名字。”

    “怎么说?”

    “那老东西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得到了一尊邪神的注视,在祂的默许下制造了容器。本来一切都大功告成,偏偏摊上自己找的眷者天生反骨,还妄想着通过当皮条客大赚特赚,于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将手伸向了邪神不容染指的地方上了。”

    “后来呢?”

    “后来发生的事你就应该清楚了,邮轮下层发起暴动,甚至一度反推到正在办宴席的舞会大厅,结果绯红月亮就那么突兀的降临了,带走了大半船客的生命。于是团战任务失败了,两个团队通通滞留,知道咱们被一网打尽。”钱观潮耸耸肩,“只是……”

    钱观潮望着走来的神父,低声喃喃着,“劳伦斯是个妄自尊大的野心家,而他又算什么呢?”

    “我说,你们在聊什么?不建议我加入吧。”神父微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

    钱观潮站起身来,和神父亲热地勾肩搭背,一副狼狈为奸的嘴脸。

    “说起来,不知道贵队还缺不缺人呐?神父你看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