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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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城主和副城主

    瓦妮莎母女和陈亦庸三人刚到城主府门口,女仆艾玛已迎了上来,向三人行礼道:“夫人,二小姐,城主大人回来了,现在正在客厅——”

    瓦妮莎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扶母亲下马,撒开腿便往里跑,口中大声叫道:“爸爸,爸爸,你回来啦——”

    格雷格夫人也是满脸喜色,扶着艾玛的胳膊下了马,匆匆对陈亦庸道:“陈亦庸,你先去重新包扎下伤口,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下来吃晚饭,你族人的事,我们吃饭的时候好好聊聊——艾玛,你服侍一下陈亦庸!”说着快步进了城主府。

    艾玛待夫人进了院子,转头看着陈亦庸,眼中满是担忧之色:“陈亦庸少爷,您、您受了这么重的伤!”

    陈亦庸低着头恍若未闻,听到格雷格回来的消息,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苦苦追寻神鸟族的踪迹,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想到族长、老祭司、阿敏、红果他们身陷龙潭虎穴,至今生死不知,他心中每一刻都充满了焦虑和煎熬。格雷格既然回来了,此事总算有了一丝眉目,却不知格雷格给出的消息是福是祸?

    另一方面,神鸟族被掳之事格雷格有脱不开的关系,格雷格于自己而言本该是杀之而后快的仇雠敌寇,但瓦妮莎和夫人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真的能对瓦妮莎的父亲下手吗?四人见面,自己又当如何自处?罢了,罢了!若是格雷格能听瓦妮莎母女的劝导,同意帮助自己救出神鸟族人,看在瓦妮莎和夫人的面上,也只好放下对格雷格的仇恨;但若格雷格执迷不悟,不肯放人、或者他手上有了神鸟族的人命债,那便不得不向他讨要公道了!

    想到这里,陈亦庸心中一股戾气腾腾地窜了上来,脸上显出狰狞之色。

    “少爷,伤口疼得厉害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陈亦庸耳中,同时他的袖子被一只手轻轻地扯了扯。

    陈亦庸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艾玛你好,我、我没事!”

    二人回到陈亦庸的房间,艾玛用药水把陈亦庸肩头和手上的伤口清洗了一遍,敷了药,用纱布裹好包扎。又找来干净的衣服帮他换上。有女仆过来告诉陈亦庸,晚餐已准备好了,请他下去用餐。

    艾玛扶着陈亦庸下楼,餐厅里已摆好了四套餐具,陈亦庸过去坐在了餐桌左边第二个位置。脚步声响,瓦妮莎和格雷格夫人走了进来,瓦妮莎面带泪痕,格雷格夫人则满脸怒容,进门之后一左一右坐在了桌子两边第一个位置。陈亦庸见二人神色,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顺。

    二人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黑色短发,白皮肤,深眼窝,一双深蓝色的眼眸,鼻梁高挺,薄嘴唇,唇上颌下留有整齐的短须,面如刀削,模样十分英俊。身上是一套整洁贴身的军装,未配火枪刀剑等武器,足蹬一双长筒皮靴。行走之时腰背挺直,颇有军人仪表。陈亦庸见过他的画像,此人正是瓦妮莎的父亲、伍德赛德的城主格雷格。

    格雷格进门后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陈亦庸向对方点头示意,格雷格面沉如水,并不理睬,转头问夫人道:“这少年就是你们说的陈亦庸?”

    格雷格夫人道:“没错!他就是陈亦庸。”

    格雷格斜眼看着陈亦庸:“你是从森林里那道悬崖上来的?”

    陈亦庸迎着格雷格的目光:“没错!我就是从那悬崖上来的神鸟族人!城主大人,我族被掳之事,是你领人做的吧?”

    “铮”地一声,格雷格双手中银质的刀叉同时被捏得扭曲变形了,他将刀叉抛在餐盘上,语气之中带着寒意:“你果然是神鸟族的漏网之鱼?说!你们有几个人逃掉了?你那些同伴现在在哪?”

    陈亦庸盯着格雷格,寸步不让道:“城主大人,我倒想问问你,你把我的族人弄到哪去了?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格雷格冷笑两声,“凭你这小子,也配向我问话么?”话音未落,他左手一探,抓向了陈亦庸胸口。

    格雷格坐在椅子上,与陈亦庸中间还隔着一个瓦妮莎,他若要攻击陈亦庸,原本得先站起身来,绕过瓦妮莎才行,但他只是随意一伸手,身姿已由坐姿瞬间变成向前俯身的站姿,左手从瓦妮莎身前探出,闪电般抓住了陈亦庸的衣襟,快得令在场所有人都毫无反应。

    陈亦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格雷格一言不合就动手,仓促之间甚至连抬手格挡都已不及。“嗖”地一声,陈亦庸已被格雷格拎着衣襟拽出了餐桌。格雷格右手顺势一耳光向陈亦庸脸上扇去。

    在查清楚陈亦庸有无同伙之前,格雷格不打算杀掉陈亦庸。因此这一耳光只为杀一杀陈亦庸的骄横,意在羞辱,并未用力,速度比前者那一抓也慢了些许。

    陈亦庸被拖在空中,眼见格雷格耳光打来,受伤的左手勉力抬起格挡,右手顺势捞起一把餐刀,向着格雷格左眼刺去,逼迫格雷格放手回防。

    格雷格却对陈亦庸这致命的一刀不躲不闪,右手稍稍加了一分力道,“碰”地一声,拍在陈亦庸左臂上。

    陈亦庸只觉得仿佛有一列火车撞了过来,左臂未能形成任何有效阻挡,便被一起拍在了自己脑袋上。耳中只听“轰”地一声,他被打得飞了出去,脊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左肩和左手上的伤口一齐开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刚换的雪白纱布。

    “爸爸不要!”瓦妮莎惊叫道。

    “住手!”格雷格夫人厉声道。

    “啊——”艾玛捂住了嘴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格雷格不知何时已夺过了陈亦庸手中的餐刀,他推开椅子,一步步向躺在地上一时难以起身的陈亦庸走去。

    瓦妮莎踢开椅子,两步拦在了格雷格身前,流泪道:“爸爸,不要!”

    格雷格目光严厉地看着瓦妮莎道:“你还想保护他吗?你知不知道,你们都被他骗了!我说这短短半个月时间,你们娘俩怎么会跟茱蒂势如水火,想必都是这小子在从中作祟!”

    瓦妮莎大声道:“爸爸!你不讲理!茱蒂早就想害我和妈妈,跟陈亦庸有什么关系?陈亦庸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走他的族人?”

    格雷格怒道:“闭嘴!你还敢帮着他说话!”

    格雷格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才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若没有陈亦庸,我们娘俩现在还被人囚禁着!你敢对他动手,我绝对饶不了你!”

    格雷格对自己夫人向来七分宠爱三分畏惧,闻言顿时急了:“夫人!你怎么也袒护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

    格雷格夫人大声道:“我当然知道!这孩子的家人族人全都被你无缘无故地掳走了,他们本来从未得罪过你!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穿过大森林,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罪才找到这里,你不仅不放他的族人,还要对这孩子下毒手,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怪不得茱蒂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她都是跟你这当父亲的学的!”

    格雷格气道:“我、怎么是我抓了他族人?”

    格雷格夫人道:“你是这里的城主,不是你还会是谁?”

    格雷格叹道:“夫人呐,我虽是城主,但我上面还有更大的官,我岂能擅自做主抓走一万人的俘虏?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呀!”

    格雷格夫人斜眼看着丈夫:“你敢说这事不是你干的?你与这件事无关?”

    格雷格道:“这件事带头的是伊戈尔元帅,以及他手下的一些军中高层,参与这件事的总共有两百多人,我和茱蒂也只是在其中出了份力。夫人呐,关于神鸟族的事情,元帅数次训令,要求大家务必保密,如果被人发现了陈亦庸这个漏网之鱼,我们一家人都有窝藏要犯、泄密军事机密的嫌疑,到时候都会被治罪的!此事若被敌国知晓,坏了大事,不仅我们全家人性命不保,连元帅都难逃干系,你明白吗?”

    格雷格夫人怒道:“你少拿伊戈尔做挡箭牌!元帅又怎样?官大就可以不讲理吗?人家神鸟族又没得罪你们,你们凭什么乱抓人,不仅乱抓人,还要赶尽杀绝,你们真是无耻至极!”

    格雷格跺脚道:“我的好夫人!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抓神鸟族自然有抓神鸟族的道理!国家要做什么,岂是你我可以阻拦得了的?”

    夫人与格雷格做了十几年夫妻,对丈夫性格早已拿捏得明明白白,此时见他神情,心中已然明了,知道神鸟族一事事关重大,丈夫确实是无力干预的。但她心中虽明白丈夫为难,口中却依然强硬,骂道:“你不用跟我扯什么国家大事!我问你,陈亦庸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里也只是我们自己家,不是你的火枪营,也不是伊戈尔的军营,你在这里对陈亦庸动手,跟国家大事有什么狗屁关系?”

    格雷格道:“夫人!我们既然已经抓了神鸟族,陈亦庸这小子还会对我们不怀恨在心吗?他到伍德赛德来,除了报仇还会有别的事吗?这小子处心积虑报复,你和瓦妮莎不知内情,到头来难免被这小子暗害!夫人,我看你们娘俩跟茱蒂之间闹出误会,一定就是这小子在中间挑拨离间的,对不对?”

    格雷格夫人气得粉脸通红,指着格雷格鼻子骂道:“好哇!我算明白了!我说你怎么一定要对陈亦庸下手,原来你是想把茱蒂的事情全推到陈亦庸头上,茱蒂想害我们母女的性命,你不仅不把她抓来问罪,反倒嫁祸陈亦庸,替那小贱人择得干干净净!你是盼着我们母女死在那小贱人手里吧?好!既然如此,也不用那小贱人动手了,你自己来杀了我们母女吧,来来来,你动手吧!”

    格雷格夫人说着,一头撞在格雷格怀里,边哭边道:“你一拳打死我吧!打死了我,再把瓦妮莎也打死,没了我们娘俩,你和那小贱人父女俩就可以清清静静过日子了!来呀!你动手呀!打死我呀!”格雷格夫人一只手抓着格雷格前襟,不住用头撞对方胸膛,眼泪鼻涕抹得丈夫衣襟上到处都是,另一只手却伸到了丈夫背后,冲瓦妮莎和陈亦庸连连打手势。

    瓦妮莎会意,拉着陈亦庸悄悄出了门。

    格雷格家境远不如夫人,自夫人下嫁后以后一直得夫人娘家提携,这才做到一城之主。又因自己曾隐瞒婚史,直到茱蒂找上门之后才被当场戳破,因此一直对夫人有些畏惧和愧疚。此刻夫人又哭又闹,他顿觉头大如斗,狼狈不堪,只顾低声下气劝慰,对瓦妮莎和陈亦庸的离去竟毫无察觉。

    瓦妮莎拉着陈亦庸出了城主府,艾玛飞快地跑到陈亦庸卧室取了剑,简单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包了个小包袱,出来递给了陈亦庸。

    陈亦庸谢过后,与瓦妮莎两人在城中捡小道走,转过几条巷子,到了另一条街道。此刻夜已深了,街边的商铺早已打烊,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行人,欲圆未圆的明月升起在空中,将二人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上。

    瓦妮莎今天一天所流的眼泪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多,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已经在今天流干了。但此刻看着陈亦庸,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涌出,她紧紧抓着陈亦庸的手,抽泣着道:“陈亦庸,对、不起、对不起......”

    陈亦庸叹了口气,柔声道:“瓦妮莎,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夫人又处处维护我,你们是我的大恩人,我对你们只有感激,绝无半点怨恨!”

    瓦妮莎一抽一抽道:“可、可是我、我爸爸......”

    陈亦庸道:“你们是你们,格雷格是格雷格!”

    瓦妮莎哭道:“陈亦庸,他、他毕竟是我爸爸,你、你......”

    陈亦庸面沉如水,低头不语。

    瓦妮莎哀求道:“陈亦庸,求求你!不要去、去找他,我、我不想看到、你们俩成为、成为仇人——再说,你、你是打不过他的!”

    陈亦庸缓缓摇了摇头:“打得过也好,打不过也好,他既然选择了对我族人出手,我们俩就只能不死不休了。瓦妮莎,对不起!”

    瓦妮莎闻言,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当初,少女出于善良和同情,救下了陈亦庸,原本以为这少年只是个性格凶悍的奴隶。当她进入陈亦庸梦中查探,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好在梦中的陈亦庸虽然出乎意料地强大,却也出乎意料地宽容,对贸然侵犯他隐私、读取他记忆的少女,非但未加伤害,甚至并不生气。而陈亦庸的那些记忆,则让少女彻彻底底地了解了陈亦庸。

    甚至,比陈亦庸自己还要了解陈亦庸。

    少女看到了他的痴情、他的温柔、他的善良、他的坚强和脆弱,也看到了他心中时时刻刻在增加的戾气,那戾气越积越厚,随时可能引爆,而陈亦庸自己将是第一个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人。

    少女深知,死亡对于陈亦庸的吸引力,要比活下去大得多得多。而陈亦庸之所以还没死,仅仅是他认为自己还有责任。

    然而,即便陈亦庸心中的黑暗已经到了即将吞噬自己的地步,当与人相处时,他依然是那么温柔。

    温柔得让少女心碎。

    茱蒂没有说错,少女早已爱上陈亦庸了,爱得无法自拔。

    可是,为什么爸爸非要要对陈亦庸的族人下手呢?

    为什么呢?

    她从小是个乖乖的女孩儿,对父母和姐姐向来言听计从,虽然常常也会顽皮淘气,但所有人都很爱她——至少在今天以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爱陈亦庸,她也爱父亲。

    她无法从陈亦庸和父亲二人当中作出选择,她也无法想象二人中少了任何一人,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命中注定,二人之中,她必须选择一个,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失去另一个。

    少女此刻心中的疼痛,更甚于姐姐背叛之时。

    瓦妮莎瘫坐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许久。

    陈亦庸看着少女因抽泣而不住颤动的肩膀,心中亦不好受,想要劝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少女终于哭累了,今天一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的心几乎碎成了粉末。她突然站起身来,扭头就走。她必须尽力换回父亲的错误,只有这样,才不用去做选择。

    陈亦庸见少女的方向是城主府,放下心来,没有去追。

    他静静地站在当街,单人只影,沉默良久。街上空无一人,有小孩喧闹和大人斥责的声音从街边亮着灯的窗口传出。他举目四望,天下虽大,他却不知该迈步向何方。

    正踟蹰间,忽然脚步声响起,十几个火枪兵从街道的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各举火枪,瞬间将陈亦庸围在了中心。

    陈亦庸皱眉道:“你们要做什么?”

    一个声音冷冷道:“做什么?当然是抓你这贱胚子奴隶!”

    陈亦庸向声音来处看去,两道人影从街边踱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奴隶市场的主人、伍德赛德副城主——“无刃之刃”艾维斯,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人身穿制服,神情又是得意又是怨毒,陈亦庸想起来,此人是被自己揍过一顿、又对自己用过刑的那个高个子火枪兵。

    那高个子边走边道:“你这狗奴隶,先前有二小姐给你撑腰,我们不能拿你怎么样,如今你既被城主府赶了出来,你在奴隶市场欠下的账,也该算一算了!你挑头闹事、反抗管教,屡屡触犯艾维斯大人的规矩,我们要抓你回去严加惩处,你以为逃得掉吗?”

    陈亦庸冷哼一声道:“你们狗鼻子倒挺灵!我刚跟瓦妮莎分开你们就找来了。”

    高个子得意道:“怪你贱胚子运气不好!我刚好去城主府办事,就碰见你被赶出来了,我跟踪你和二小姐到这里,赶紧回去报了信,艾维斯大人瞧得起你,亲自赶来抓你!”

    陈亦庸看着艾维斯道:“艾维斯,你狗胆子挺大呀!我是选民,你敢把我当奴隶对待?”

    艾维斯冷笑道:“选民又如何?这里我说了算!我有言在先,等茱蒂小姐的事情了了,我要将你抓回奴隶市场,将你四肢斩断,关在木笼里示众三年,给那群臭奴隶们好好立立规矩!你在城主府呆了那么久,想来茱蒂小姐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这就跟我们走吧!”说着向高个子道:“给他一副脚镣!”

    高个子应了一声,从背后取出一副铁镣,“哗啷啷”一声,扔到了陈亦庸脚边。

    艾维斯道:“你自己拷吧!别让我动手,否则我先把你两只脚砍下来!”

    陈亦庸怒极,嘿嘿笑道:“艾维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想抓你爷爷,就动手吧!”说完“锵”地一声拔出了长剑。

    艾维斯哈哈大笑:“哟!狗子,你学会使剑了?你打算在我面前用剑?”

    高个子也跟着大笑:“狗子!艾维斯大人可是未来的‘剑神’,你在剑神面前用剑,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哈哈,哈哈哈!”

    陈亦庸冷笑道:“我听一位朋友说,‘剑神’乃是大华人,整个世界像‘剑神’这样顶尖的人总共也只有八位。艾维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这德性,还想当剑神?恐怕你再投十次胎也沾不上‘剑神’的边!自吹自擂,让人笑掉大牙!”

    艾维斯“哼”了一声,道:“你这狗奴隶懂个屁!世上用剑高手数不胜数,成名者几乎全是男人,那李玄贞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本事能胜过全天下的用剑高手?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得大家奉她为剑神,此事是我们所有用剑者的耻辱,也是全天下所有男人的耻辱!将来我若遇上她,定要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

    陈亦庸嘲讽道:“你若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大华找她?躲在背后吹牛皮谁不会?依我看,你这狗屁‘无刃之刃’,干脆改作‘无耻之刃’算了!”

    艾维斯双眼冒火盯着陈亦庸,点头道:“好!好!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狗奴隶有胆子!等我砍你四肢的时候,盼你还能这么嘴硬!给我上,抓住他!”

    众火枪兵将陈亦庸围在街心,闻言纷纷喝道:“不许动!”“敢动就开枪!”“放下武器!”

    陈亦庸看了看身周十几管黑洞洞的枪口,心知今夜已陷入必死之境,死前能杀得一个是一个。他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怆与愤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杀我,就来吧!”

    他猛地向前一扑,长剑如电闪一般刺向艾维斯胸口,对周遭的火枪竟是不管不顾了。

    好在众火枪兵知道艾维斯想要抓活的陈亦庸,不敢随便开枪,一犹豫的功夫,陈亦庸已经撞倒一人,冲向了艾维斯。

    艾维斯见陈亦庸胸腹之间空门大露,自己的气剑只需随手一刺便能将他治死,皱眉道:“找死么?没那么容易!”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将陈亦庸这雷霆一击的剑锋捏住了,但此刻陈亦庸全身力道聚在右手,长剑两面又光滑无比,艾维斯这一下虽然夹住了,却未能阻止长剑前刺。他赶紧将剑尖往旁边一带,顺势一脚踢在了陈亦庸肋下。

    陈亦庸斜飞了出去,身在空中,一扭身子,双脚蹬在街边民居的墙上,再次连人带剑向艾维斯扑去。

    艾维斯右手虚握,用出气剑,随手一拨,“铮”地一声将长剑格开。艾维斯“咦”了一声,叫道:“好剑!”他手中气剑锋利无匹,本以为这一下能将陈亦庸手中长剑削断,不料那长剑却丝毫未损。

    陈亦庸身在空中,回首又是一剑,艾维斯再次格开,笑道:“剑法也还凑活!”

    陈亦庸向艾维斯连连进攻,艾维斯站在原地不动,只手腕轻转,毫不废力地将陈亦庸长剑挡在身前两步之外。若非他一心想活捉陈亦庸,陈亦庸早死多时。

    陈亦庸又是一次合身直扑,不等艾维斯格挡,忽然手掌一吐,将长剑掷了出去,艾维斯挡了个空,见陈亦庸双手向自己脖子叉了过来,笑骂道:“有这么容易么?”气剑晃动,向陈亦庸双手削了下去。

    陈亦庸急忙缩手,艾维斯一脚踢出,“碰”地一声,陈亦庸身子在空中弓成虾米一样往后摔了出去,他感觉腹部剧痛,肠子几乎都被这一脚踹断了,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艾维斯听得身后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原来陈亦庸掷出的这一剑正中那个高个子火枪兵的胸口,剑刃从高个子背后透出,剑上的巨力带得他向后飞出了六七步,将他钉在了马路上。

    艾维斯一时疏忽,竟让陈亦庸当面杀了自己的人,不由勃然大怒,喝道:“绑起来!”火枪兵们领命向陈亦庸扑了上去。

    忽然破空之声大作,月光下数十道银光分成两股,一股闪电般向艾维斯袭去,另一股在火枪兵们面前一晃,冲在前面的三个火枪兵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喉咙已被割开,顿时身子摔倒,气绝身亡。后面的火枪兵大骇,纷纷后退不迭。

    陈亦庸忽觉身子被什么东西一提,不由自主离地而起,飞快地落向街边民房的墙后。

    艾维斯怒喝:“是谁?”挥动气剑将袭来的银光全数挡开,眼见陈亦庸被人救走,举起气剑,隔着数十步远凌空砍了过去。陈亦庸的身子在空中突然平移半尺,这一剑砍在了民房上。“咔嚓”一声,一栋两层的民房被居中劈开,房梁瓦片哗啦啦地落下,接着墙体倒塌,发出轰然巨响,房中人来不及惊叫,便被埋在了里面。

    艾维斯举步欲追,那数十道银光一起攻上,将他拦住,跟着身后破空声响,又有一物袭来。艾维斯移步避开,“咻”地一声,陈亦庸那把长剑从他身边划过,在空中拐了个弯,落向了民房背后。

    艾维斯将袭来的银光全部砸开。他此时已看清楚,那些银光都是一把把手指长的银色小刀,这些小刀被人控制着穿梭来去,疾如闪电,被他挡开后迅速飞回民房之后。

    艾维斯跳上房顶残垣,再看时,哪还有陈亦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