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迪尔静静躺在地上，两只眼圆睁着，还保持着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在其已经扩散的瞳孔中，几条雾状触手肆意地从大雾中钻出，蜿蜒着伸了过来，而后争先恐后地钻入了他的七窍之中。

    ……

    麦迪尔的家乡位于暗礁海岸西边的一个小渔村，这种出生在暗礁守卫军团的预备队中算是最差的。

    但这掩盖不了他自小就表现出来的战斗天赋，经过三十年的不懈奋斗，他终于做到了暗礁守卫大队长的位置，同期进入的人要么镀了几年金就回去继承祖业了，要么基本都已经死了。

    唯有马纳福依然还和他一样战斗在第一线，作为大氏族出生的他而言，能坚持在战斗一线服役三十年，实属异类。

    他俩既是竞争对手，亦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直到他们在一个洞穴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奇怪。”

    看到这里，白渊突然回过了神。

    在前几次，不管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的莫赞，还是刚死的乌特和拉波恩，他所能看到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残缺的。

    他需要趁着在这些记忆还没有消失之前，浏览挑选出有用的信息。

    唯独这一次，在他进入麦迪尔的残留意识海之后，一开始还算正常，他粗略地浏览了一下麦迪尔的生平。

    然后便打算寻找他最想要得到的情报，比如礁蟒蛇寨中的力量部署，比如那个未完工的神像，还有提升之法，另一个光团等等的情报讯息。

    这每一个讯息都是他特别想要知道的，他想要尽快在麦迪尔的记忆消失之前得到这些。

    然而，每当他想要去搜寻那些记忆之时，却总有一个记忆会飘忽到他的眼前，让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去观看。

    一个洞穴，一具尸体。

    “为什么这段记忆一直会出现？”

    “难道那里头有你最在乎的东西？还是说那是一件对你来说映像最深刻的事情？”

    白渊有些不明所以，他很想去寻找自己所需的信息，但似乎不看这一段记忆，便难以翻看麦迪尔其他的记忆一样。

    “行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他在这种状态时的精神运转是极快的，查看完一名礁蟒族的毕生记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应该也是那枚紫水晶的功劳。

    于是，白渊将念头连接向了那片记忆。

    那是在一场海底地震之后，麦迪尔接到了一名鱼人农场主的求助，说是在他的海菜地里出现了一条裂缝。

    奇怪的是，每当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从那幽暗裂缝之下总会传出一种奇怪声音，像是有人在下面唱歌。

    鱼人农场主曾派过几名小鱼人长工下去查看，但那些小鱼人全都没有再上来。

    麦迪尔接到报告之后叫上了马纳福，然后两人立刻就率队去了鱼人农场主的地里，来到了那条裂缝的边上。

    而那个洞穴，便是在这裂缝的最深处发现的。

    当时，他俩在确定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强大海魔兽的气息之后，便率队下到了裂缝之下。

    就在那幽深的裂缝最深处，一个漆黑的狭窄洞穴便出现在了裂缝底部的一处岩壁上。

    他们还在洞穴的边上看到了一具静静漂浮着的鱼人尸体，应该就是农场主手下的其中一名长工。

    那具鱼人尸体的死相很奇怪，他那两只巨大的鱼眼中全是黑洞洞的，竟然已经没了眼珠。

    在看到了这具怪尸，以及那个狭窄的洞穴之后，麦迪尔和马纳福商量了一下，便下令手下先不要进入洞内，以免出意外时难以快速撤退。

    之后，他俩在给队伍下达了在洞外接应他们的命令之后，侧身钻入了洞中。

    两人刚进入洞穴没多久，他们便陆续看到了几具和之前那具差不多的奇怪尸体。

    这些鱼人的两个眼眶中全是黑洞洞一片，没了眼珠，而那些没了的眼珠，有的竟然就紧握在它们自己的手里。

    最终，他们在洞穴的最深处找到了一个露于水面的空泡室，在那室内盘坐着一具干尸。

    那具干尸有着和娜迦族相类似的上半身，但是其下半身却长着一条干枯的鱼尾，这竟然是一条早已消失在珊瑚海历史长河中的人鱼。

    也许是历经了太久的年月，这条人鱼干尸的样貌和传说中的人鱼族实在不太相符，其浑身漆黑干瘪，看不出性别，简直就像一条被人遗忘了无数年的咸鱼干。

    更怪异的是，这人鱼估计是个畸形儿，因为其两个空洞的眼眶居然足足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二的面积。

    要是他还活着，那其眼睛的大小比例简直比那些鱼人还要夸张。

    然而最奇怪的是，此刻在那两个巨大的眼眶中同样也是空空如也，就和外面的那些鱼人一个模样。

    他没有眼珠。

    看到这怪异一幕的麦迪尔和马纳福原本也是一脸惊惧，但不知为何，当他们在看到鱼人尸体手上拿着一卷的图画之后，却突然像是忘记了恐惧。

    在麦迪尔的眼角余光中，原本惊惧的马纳福突然就变得平静了下来，而在这份平静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渴望。

    慢慢地，这种渴望变得越来越明显，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走到了鱼人干尸的面前。

    麦迪尔率先伸出手，拿起了那副画卷。

    马纳福见状立刻瞪大了眼睛，胸膛也开始剧烈起伏，似乎就要为此出手抢夺，麦迪尔的眼中也对眼前这并肩作战了几十年的战友露出了杀机。

    于此同时，周围不知何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

    “找不到归家之路的……”

    歌声似乎有些熟悉，但麦迪尔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听过。

    与此同时，两人之间已经剑拔弩张，快到了兵锋相见之时。

    却在这时，从地下的鱼人干尸之上突然传来了“咔嚓”一声异响。

    两人闻声低头一看，只见那干尸的头颅居然已经向后折断了，而那两个空洞的眼眶正巧仰头向着上方，像是在看他们俩一样。

    两人顿时像是突然从魔怔中清醒了过来，急匆匆离开了这个洞穴。

    ......

    麦迪尔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七条烟状雾气连接着他的七窍和上方的茫茫白雾。

    就在这白雾袅袅、寂静一片之时，麦迪尔的两只眼珠突然发出了“扑扑”两声轻响。

    紧接着，便见有黑色如油墨状的物质从其眼中溢出，而后这些物质像是发现了什么，朝着迷雾中的某个方向快速蠕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