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无治而别
一顿饱餐后,贰良靠在椅子上,疲惫不堪的睡去。
身后传来一股寒意,贰良猛然惊醒,一匹风狼从背后袭来,将她扑倒在地。风狼前腿压住她双肩,令她动弹不得。
“救命啊,救命啊……”贰良想要喊叫,却叫不出声来。
风狼并未撕咬,只是静静望着她,一开始目光是凶恨的,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狼脸也慢慢变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张脸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一团火焰出现在视野中,火光中有人在挣扎,传出知更鸟绝望的声音:“圣女大人,快逃!”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风狼喃喃道。
对,贰良终于有了意识,风狼是风信子变的!
贰良吃力的挣扎着,要想摆脱风信子,去救知更鸟,但她挣脱不得,甚至出不了声!
“风信子!”
“知更鸟!”
贰良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
就这么着,她醒来了!
原来是个梦!
这梦让贰良惴惴不安,难道身体血脉之力的觉醒,她有了某种预知的能力?
贰良擦把额头的汗水,呼吸有些急促。
风信子依旧躺在床,形同死尸,除了一些微弱的气息。
“知更鸟!”
知更鸟却没了踪影。
外面传来一阵霍哧霍哧的磨刀声,贰良起身出了院子。
***
磨刀的是百草叟,地上有斑驳的血迹。在他身后有个木桶,冒着热气。
联起方才的梦,贰良心头一紧:知更鸟被害了!
贰良的心捉到嗓子眼上,想要退回内堂寻找对策,百草叟发现了她,手指在刀锋上试了试,很是平和的问:“姑娘,你睡醒了?”
“嗯嗯,”贰良鼓足勇气说,“医仙伯伯,看见我的同伴了吗?”
“怎么床上的不见了?”
“是另一个。”
“另一个呀,不大安分哟,只怕执念会送了她命呢!”
“啊?真杀了她?”贰良瞪大了眼。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知更鸟迎面走。
“大人,您醒了?”
“还以为你被害了,真是吓死人!”
知更鸟望了一眼百草叟说:“解了手……”
“没事就好!”贰良牵住了风信子的手。
老妪捉只母鸡走过来问:“老头子,磨个刀也磨磨蹭蹭,半天不见好!”
“好了好了。”
百草叟随老伴进了灶房,接着传来一阵鸡的惨叫。
知更鸟随贰良进了内堂,小声说:“圣女大人,我去了趟后院,那里尽是妖兵伤员,有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院中,我估摸着多索拉就在里面……”
“你真准备动手啊!”
知更鸟点点头说:“夜里如果有机会,那些妖兵一个也别想活!”
“可别乱来,”贰良说,“这里是妖族占领的区域,百草集的百姓是无辜的。”
“圣女大人,多索拉活着,就是我们圣山的耻辱,两位大巫,还有那些姐妹们,都是为了洗刷耻辱牺牲的……”
贰良有些内疚,都怪自己出场就演砸了,要不然,不会死那么多人。
“知更鸟,听我说,我知道多索拉活着意味什么。不过就算追到雪域,也不能在百草集动手!”
“多索拉是大妖,一旦养好伤,恢复了修为,就很难对付了。”
“那也不能在百草集动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
见贰良动怒,知更鸟不再坚持,只得抱拳道:“遵命。”
***
房门打开,百草叟走进来,有些吃惊地问:“两位姑娘,商量什么呢?”
“医仙伯伯,”贰良反应快,立马转移话题,“风信子怎样了?”
“还早,还有几个时辰。”
“多谢老伯了!”贰良说。
“谢老朽作甚?”老者叹道,“一切都是她的命!”
贰良听出味道:“医仙伯伯,此话何意啊?”
“长痛不如短痛,”百草叟红着眼圈说,“你们若是下不去手,就由老婆子来吧!老朽救死扶死,杀鸡都下不了手,老婆子手起刀落,可利索了!”
“啊!!!”
贰良和知更鸟惊呆了!
***
“不必大惊小怪,”百草叟说,“趁她昏睡,天黑前务必动手。”
“这是为何,医仙伯伯?”
“百草集少说也有百户人家,老朽可不敢拿全村人性命当儿戏啊!”
“老伯,你是说要……异变?”贰良反应过来。
“最多十二个时辰,还是及时了断的好。一入夜,只怕就没人治得了她!”
“唉,可惜喽!”百草叟摇头叹息道,“开花的年龄,又生得如此绝艳,真是红颜薄命、天妒良人,就此香消玉损,可惜啰可惜喽!”
知更鸟眼眶潮湿了:“世人皆传鬼宿医者行走天下,有起死回生之能,您老是医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只怕你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咬了她!”
“是个叫幽祖的女人!”知更鸟说。
“唉,果然与她有关,孽缘啊!”百草叟说,“幽祖已不是女人,这么年过去了,血脉之力觉醒,早变成妖人了!”
“血王府怎么会有妖人?”知更鸟问。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也不必细问。”百草叟说,“老朽只能告诉你们,黑暗血魔一族是靠血液传播,一旦感染,无人能逃脱厄运啊!”
知更鸟双膝跪下,苦苦哀求道:“求医仙伯伯救救她吧!求医仙伯伯救救她吧!”
“姑娘起来,莫要为难老朽!老朽又何尝不想救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难道,世上就无人能救她了?”
“若葱聋老祖在世,或有解救之法,”百草叟说,“只是葱聋老祖的衣钵万年前便已绝断了!这千万年来,我鬼宿也算出了不少医道和丹道奇才圣手,却不法达到葱聋老祖的高度。”
见贰良和风信子痛苦不已,百草叟说:“时间不多了,你们再陪陪她吧。”
百草叟摇摇头,满心不忍地离开。
***
知更鸟一头扎进贰良怀中呜呜哭诉:“她是为了救我呀!我真没用,是我害了她!可怜的风信子,是她在替我受遭此厄运啊……”
贰良轻抚知更鸟削肩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风信子所经历的一切,那是她的命数,与他人无关!”
“不,圣女大人,是我害了她……”
“这不是你的错,”贰良缓缓道,“真要论个因果,这一切的根源是我。”
“不,保护圣女是我们的使命!”
“风信子有此劫难,也是为使命做出的牺牲,”贰良平静地说,“知更鸟,听我说,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姐妹,咱们得振作起来,共度难关!要相信我,风信子一定不会死的!”
“对,您是圣女,一定有办法的!”
知更鸟擦干眼角泪水,望着贰良,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坚强。
***
“两位姑娘,商议好了?”老妪拿着菜刀在屋外问。
“婆婆,”贰良说,“我们准备离开。”
“啊?”老妪的菜刀掉在地。“姑娘,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贰良和知更鸟点了点头。
“离开好,还是离开好啊!”
百草叟抱着几件衣物走出,他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刚流过泪。
“老婆子刚宰了两只鸡,看来你们没这口福啰!百姓衣物虽粗陋,总比你们穿这一身安全。由此往东七十里,有座风来山,方圆千里,人迹罕至,你们或可暂避一时。既然做了决定,早些出发吧,天黑前还能赶到。”
“多谢医仙伯伯!”
***
直到三人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百草叟仍呆呆地望着,红红眼圈中满满的泪痕。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老妪几分的嘲笑,语气却有些悲哀。
“一辈子救死扶伤,最见不得年轻女子落得这般下场,老婆子,你说我是不是真没出息啊!”
“唉,若不是那场意外,我们的女儿,也这般大了。”
“这几个姑娘都年轻,孙女还差不多!”
百草叟一脸苦笑。
“希望她们别去鬼宿,济世堂是个大染缸。”
百草叟捋着胡须叹道:“儿女多寡,都是命,强求不得。你我行医济世一生,注定孤苦终老!”
“别说了,说的人难受。”老妪说,“快去烧掉姑娘们的衣物,咱们百草集当道,保不准又生出什么祸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