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啸
死寂的皇城,死寂的夜。
哒哒!哒哒!杂乱的兽蹄声响起。
八百兽蹄敲打青石路面,仿佛敲打万千百姓心房,令整个皇城惶恐不安。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的巫人,在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巫神保佑,恶鬼和霉运,远离我的家门吧!”
妖兵进城,短短几日,让无辜百姓的生活坠入苦难深渊。
好好的一栋屋子,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那些铺子、财宝,被破坏性抢夺。哪家稍有姿色的姑娘、媳妇,不小心被妖兵发现,等候的便是无情的蹂躏。
苦难的百姓想不明白,自停战协议达成后,辉煌无比的皇宫突然大门紧闭,威风八面的巫族皇室彻底没了身影。而血王的血湮军、蛊王的尸傀军开始出现在城中,来来去去,屡屡与作恶的妖兵擦肩而过,却秋毫无犯!
“巫皇抛弃了他的子民!”百姓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一夜,兽蹄声后,皇城又归于平静。
人们依旧提心吊胆,像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不知过了多久,城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妖兵撤出皇城了!妖兵撤出皇城了!”
“妖兵撤出皇城,真的还是假的?”
“这还能有假,是城楼的守卫在喊,乱喊要掉脑袋的!”
“难道巫皇归来,圣女现世了?”
“准是的,不然妖兵怎么连夜逃走!”
“巫皇万岁!圣女万岁!”
人们不再迟疑,纷纷涌上街头,疯狂庆贺,相识的,不相识的,牵着手欢跳,年轻的男女揽着腰,做着世纪之吻。
四处燃起的灯火、爆竹照亮了黑夜!死寂的皇城,霎那间变成热闹非凡的天堂。战争带来的灾难,仿佛在瞬间便愈合了伤口。
天堂炼狱,往往只在一念间。
***
一辆荧光闪烁的马车上中,蛊戈的眼眶潮湿了。
“卤峡皇城,很久没有般热闹了!”蛊戈感慨道,“能和平、自由的生活,已是百姓的天堂,多好的百姓啊!可那些高高在上统治者,为各自的利益,却让百姓承受着战争的灾难!”
“少主,”随行侍卫长蛊牙却无比担忧道,“今夜请愿,只怕于您不利啊!”
蛊牙追随蛊王多年,将他派于蛊戈身边,可并非侍卫长那么简单。
“牙叔,你想说什么?”
“少主,蛊王英明神武,志在天下。皇权迭更换代,示弱方是上策。而今日请愿,恐使蛊巫在皇权争夺处于不利境地啊。”
“天下,便是百姓。没有了百姓的拥戴,又何来王者的天下!”
“谋略,权衡得失耳。少主德操高洁,慈悲天下,它日若君临天下,必是万民之福。只是不忍一时之痛,又何来它日的恩泽万民。”
“慈悲之心岂能以得失权衡?傀儡之主,非我之志。”蛊戈正色道,“牙叔,或许你们都多想了,妖族撤兵后,巫族国事,当由巫人决断。”
“想要妖族撤兵,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万里之遥,十六载征战,妖族已是强弩之末,若所料不错,不出数日,妖族必撤兵归去。”
蛊戈之言,令蛊牙暗暗惊叹,不知不觉间,那个懵懂少年已成长到这般境地。
流星闪烁,一只灵萤钻入蛊戈耳中。
巫疆各族皆有灵使,圣巫的灵使是冥蛇,血巫的灵使是血蝙蝠,蛊巫的灵使便是灵萤。
“牙叔,我去去便回。”
“少主,还是要去哪里?”
蛊戈飞身而出,瞬间消失在黑影中。
“侍卫长大人,这该是如何是好?”
“不妙啊,”蛊牙说,“少主深夜外出,此事定与血无涯有关,速去禀报主人。”
***
回归途中,侍卫长血贲说:“少主,妖族撤兵在即,皇权之争必将提上日程,咱们是不是先下为强,除去蛊戈!”
“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有何资格与本少竞争!”
蛊戈身份,并非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血贲故做愚蠢道:“少主,此言何意?”
“此乃王室一段秘辛。”
数落对手似乎颇为令人快意,血无涯如数珍馐道:
“据说虺冥尊年轻时,华颜盖世,乃天下女子所向往,可他偏偏百年不娶。后来情钟自家嫂嫂,趁兄长远征,做出乱伦之事,二人生下的野种便是蛊戈。”
“难怪,”血贲插嘴道,“世人皆言蛊王害死兄长,看来真有此事了!”
“得知丈夫死去,嫂嫂也饮鸩自刎。虺冥尊承继大统成了蛊王后,愧疚万分,不立后宫妻妾妃子,万般宠爱皆汇于这个名义上的侄子。直到十多年前的一次国宴,遇上倾国倾城的雨烟公主,这才凡心蠢动!偏偏雨烟公主又给他戴了绿帽子。哈哈!”
“雨烟公主之事,我等从未听过啊!”
“还是不讲为妙,”血无涯说,“待他日我荣登巫皇之位,也得去照拂照拂这位传说中的姑姑……”
随从一阵哄笑。
***
“少主果然鸿鹄之志,抱负不凡,”血贲伸出大拇指道,“不过今夜蛊戈表现惊艳,阿尔弗丽娅那边如何决断,还真不好说啊!”
“血贲,这你就不懂了!”
“敢请少主指教!”
“阿尔弗丽娅代表妖族,”血无涯说,“妖族永远都是咱们死对头!妖族需要的是听话的巫族傀儡,而不是心忧天下的巫皇!蛊戈妇人之仁,心忧百姓,今夜过后,不可再夺得皇权了!”
“少主高明!”血贲又不及时机道:“属下提前恭喜太子了!”
“恭喜太子!恭喜太子!”随从也跟着献媚。
“不过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妖族只是一时威胁。巫族的事,还是要巫族决断。咱们还是速回府中,阿尔弗丽娅竟然问起女巫之事,看来她们身份决不简单。”
“少主,”血贲说,“登葆山尽毁,若是普通女巫,只怕早已身死道消,那些女巫会不会有意外之喜?”
“关在笼子里的鸟儿,还怕飞了不成!”血无涯催动赤血魔豹道,“待我回去,仔细盘盘!”
那语气,老司机都明白。
***
皇城百姓山呼海啸般的呼声,令阿尔弗丽娅大为震惊!巫族,还是那个强大的种族,残酷的战争并未夺去他们希望。
“殿下,”侍卫殿外禀报,“皇城人声鼎沸,局势不明,是否连夜撤离。”
“料也无妨,百姓并无知晓此处,知晓之人,也不敢冒然行事,神族十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阿尔弗丽娅睡意全无,带几分醉意回到内堂。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很累!
“夜已深了,请殿下沐浴更衣。”
卡秋莎和卡兰妮早已准备好一切。
丝缕红绸飘过,下起满天花雨,玫瑰花瓣零零落落,漂浮在氤氲升腾的浴池之中。
阿尔弗丽娅褪去最后一丝羁绊,酥胸朦胧,再麋鹿般轻轻一跃,修长娇美的身躯不经意间已蛟龙入水,溅起朵朵水花。
卡秋莎和卡兰妮皆是姿色过人的侍女,自小服侍阿尔弗丽娅,这一刻也不由啧啧惊叹,世上竟有这般绝美女子!
阿尔弗丽娅放松心神,静静享受肌肤饱蘸池水精华的美妙,柔软而雅致的双唇微微张开,愉悦之情自心田缓缓流淌,娥眉颦蹙间,她情不自禁的一声轻叹:“啊~”
那心旷神怡之感,时间仿佛也静止,静享这一刻的美好。
再微微扬起手臂,细若白葱的玉指轻拨水面,荡起小小水波,轻拍精雕细琢的俏肩,简直美仑美奂。
卡秋莎和卡兰妮早已惊呆,只是轻轻撒出一抔玫瑰花瓣……
“寒梢赐沐浴,温泉洗凝脂。
花雨也含笑,芳蕊自成诗。
妖娆美若仙,凡尘随风逝。
揉指采涟漪,玉骨令人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尔弗丽亚忽然清醒。
登葆山上,那个手捧牛粪的女巫突然浮现在她眼前,仿佛产生了某种命运的羁绊,她的眼角悄然有了一丝泪痕。
这种感觉令她心神开始零乱,而且愈演愈烈,少顷,整潭池水也起了涟漪。
“这是怎么了?难道……”
阿尔弗丽娅再难平静,索性飞身而起,若出水芙蓉,冰肌玉骨的胴体已悄然裹上衣带。
不等卡秋莎和卡兰妮服侍穿衣,阿尔弗丽娅已然踪影全无,空留醉人香气和满池甘露。
“这么晚还要出去,”卡秋莎哀叹道,“殿下太累了,太可怜了。”
“卡秋莎,这不是我们侍女该说的话。”卡兰妮小声说。
“不,卡兰妮,虽然她是我们神族的公主殿下,未来皇位继承人,可毕竟还是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