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勿忘我
三天的庙会时间,苏怀灵带着鹿瑶在三乌镇逛了个遍。
向火鹤真君借到的十个金币,最终也只花出去了不到一个。
庙会上的人太过于热情,认出是苏怀灵之后便大多不再收钱。三乌镇广场搭的戏班子唱的戏鹿瑶不喜欢听,但下面免费的流水席吃了三天倒是开心的很。
最后一天,三乌镇的庙会也渐渐回归平静,鹿瑶在外面玩了一上午就和苏怀灵回了客栈,出门前,火鹤真君叮嘱他们早回来。
苏怀灵给鹿瑶买了许多蜜饯糕点,酸酸甜甜的东西她很爱吃,手边若是一直有好东西可以吃的话,鹿瑶的那双水蜜桃般的小嘴是不会停下来的。
下午回到了客栈,一楼的大厅里火鹤真君和乌三父女都在。
火鹤真君还是像往常一般坐在一处喝酒,而乌三这个精瘦的汉字,此刻正拉着乌姝的手,一个劲的嘱咐着。
“姝啊,你跟在真君身边一定要好好努力!不用惦记家里,有什么事情就给真君说,有空闲了就给家里写封信。”
乌姝红着眼,攥紧了父亲那双黝黑苍老的手,哽咽着说话。
“爹,我不想修仙。我想好好陪着您!”
乌三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语气微怒,拍着乌姝的手说道
“你可是咱三乌镇几十年第一个有天赋被真君看上的,怎么能不去!见见大世面也好啊!听说国都那边的人都不跟咱一样黑,你不是喜欢漂亮吗,咱去了可能就找到办法变白了呢!”
“可爹,我不想离你这么远...”
苏怀灵看着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情情深,便知道了火鹤真君上午的叮嘱,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看样子,是要启程去往厌火国国都了。
“你们回来了?收拾收拾东西,吃过午饭后,下午便出发。”
火鹤真君的声音响起,乌三听后,抹去眼角的泪光,对着几人说道。
“我去给各位准备饭菜。”
“爹,我跟你一起。”
乌三看了看懂事的乌姝,点点头。
“好,一起。”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厅,苏怀灵领着鹿瑶在火鹤真君桌子旁坐下。火鹤真君手从灵宝袋上摸过,一封朱红书信显现出来,随后火鹤真君将书信递给苏怀灵观看。
苏怀灵接过朱红书信,拆开了信封,里面的纸张倒是正常,信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大抵意思是指:开头先问候了火鹤司命这些日子身体是否健康,寒暄一阵后,又说火鹤司命外出多时,王甚是想念。现青狐上仙来人选拔弟子,希望火鹤司命速回,主持大局。
“书信是昨日朱鸟加急送来的,我原以为青狐首还需一段时间才会来,没想到这两日便已经到了耶侯(厌火国国都),此地距离国都甚远,不可让青狐首的人多等,我们下午便要出发,三天内务必到达耶侯。”
苏怀灵边看书信边听着火鹤真君讲话,看过书信内容,苏怀灵也知道火鹤真君不能在三乌镇多待,昨日书信到达,便应该启程,但估计是因为太过突然,乌姝父女以及鹿瑶都还没做好准备,所以又留了一上午。
“这是地图,途径三十余个镇子,但我们应该不会停留休息,休息只会在四翼狮鹫赶不动路的时候休息。”
“地图?四翼狮鹫?”
苏怀灵有些疑惑的看向火鹤真君,火鹤真君解释道。
“距离遥远,我们又是四个人,我不可能带着你们三个人御空赶路。所以,便去附近的竖亥国租了两只四翼狮鹫,你与小鹿同骑一只,我带着乌姝。”
“可我没有骑过四翼狮鹫啊。”
“到时便会了。”
“...”
吃过午饭,火鹤真君告诉苏怀灵他们先收拾东西,他先去镇口准备四翼狮鹫的事情,让他们收拾好便赶快赶过来。
乌三沉默的收拾着乌姝的行李,乌姝在一旁也不讲话,父女俩就这样沉默着。苏怀灵和鹿瑶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只是带了几身在庙会上买的衣服和给鹿瑶买的零食。
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乌三便锁上了客栈的大门,跟着几人出了门。
这条主街上,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走到镇口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镇口的石门下此刻聚集了大半个镇子的人。
苏怀灵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许老二、叶木、族长...都在。
火鹤真君站在石门下,牵着两头温顺的四翼狮鹫,四翼狮鹫体型巨大,其宽厚的背上有皮革包裹的鞍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
火鹤真君见到苏怀灵等人便招呼他们赶快过来,人群中闪出通道给几人让路。
佝偻老人拄着拐杖和火鹤真君交谈起来,“真君,不能在留些时日吗?赤林山那边的庙也快竣工了,真君不再去看看吗?”
“呵呵...此份心意我已知晓,国都那边有上仙到访,我不能不到,留不了了。”
“哎...真君事大,我们便不再多留真君了,还望真君闲暇时能多来三乌镇看看,三乌镇世世代代都记着真君呢。”
老人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随后又看向和乌三说话的乌姝,嘱咐道
“小姝啊,好好修仙,乌三有镇子照看着呢,你也不用太担心,有空多写信,你可是我们三乌镇的骄傲啊!”
那边乌姝流着泪点头,火鹤真君看一眼时间,太阳已过正午,要启程了,今天必须要日夜兼程赶路,不能再拖了。
“到时间了。”
火鹤真君提醒,乌姝不舍的和乌三分开,被火鹤真君先扶着上了四翼狮鹫。
苏怀灵学着火鹤真君乘坐狮鹫的方法,和鹿瑶上了另一只狮鹫,刚刚牵上缰绳,狮鹫的表情瞬间暴虐,扇起四翼就想将背上的两人卷下去。
火鹤真君一声大喝,“稳住。四翼狮鹫察觉到陌生气息便会这样,但只要坚持过一开始,它便会温顺下来。”
有了火鹤真君提醒,苏怀灵死死牵着四翼狮鹫的缰绳,手掌不自觉的伏在了狮鹫的温暖的毛发之上,四翼狮鹫感受到背上传来的触感,竟然瞬间温顺了下来。
“哦?你这不是挺有天赋的吗?”
火鹤真君看着立马温顺下来的狮鹫,对着苏怀灵打趣道。
苏怀灵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快就能将四翼狮鹫驯服,一时也有些懵。
“好了,牵住背上的缰绳。向后拉便是起飞,侧身掌控方向,在空中减速或者停下便紧握缰绳,很简单的。走了!”
火鹤真君说完,也不管苏怀灵到底有没有听懂,直接带着乌姝飞向了空中。
苏怀灵按着火鹤真君所说,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向后拉起飞...侧身掌控方向...鹿瑶,坐稳了!”
“好!”
缰绳猛地一拉,四翼狮鹫冲天而起,在空中越升越高,旋即对准了火鹤真君消失的方向,划过一道线。
视野中,三乌镇也渐渐消失不见。
两只四翼狮鹫在数百米的高空中并排飞行着,背上的几人身影都略显疲惫,火鹤真君身后的乌姝尤为明显。
这个来自三乌镇的女孩,虽然被火鹤真君看上其天赋,但此刻的她其实也只是个十四岁的普通少女,还没有开始修炼,半点修为皆无,在四翼狮鹫身上连续赶路三天三夜,着实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感受到身后少女已经有些气息不稳,随时随地都可能在狮鹫上跌落下去。
火鹤真君终于在空中渐渐减缓了速度,看着下方一处森林空地,准备降落下去。
“苏怀灵,小鹿,休息一下。”
火鹤真君给另一只四翼狮鹫打去了信号,苏怀灵也看出了乌姝的状态不好,随着火鹤真君一起降落了下去。
果然,四翼狮鹫刚刚落下,乌姝便仰着身子,从狮鹫上晕了过去。
幸好,火鹤真君反应迅速,一把将乌姝捞了起来,才不至于让她真的从狮鹫身上掉下去。
鹿瑶很喜欢森林,眼下的这个环境正是她心里所爱,一下了四翼狮鹫便到处去找一些花花草草玩去了。
“不要乱跑。”
苏怀灵对着她的背影叮嘱道。已经隐约看不见的鹿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能听见一声传回来的回答。
“好~”
火鹤真君将乌姝从食火兽上抱了下来,从灵宝袋里找到一棵青绿果实递给了苏怀灵。
“这是醒神果,你找个器皿切一片碾出汁液来,然后再去打点清水混合一下,我来喂她服下。剩下的你和小鹿吃掉就可以,这里离耶侯也就不到三百里,打起精神来。进城后会有人注意我,你们也不例外,不要让青狐首的人观感差了。”
苏怀灵明白火鹤真君的意思,点点头,接过醒神果便去到溪水旁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一碗用果壳盛着的碧绿液体散发着让人神清气爽的清香,端到了乌姝身前。
乌姝静躺在火鹤真君腿上皱着眉头,露出难受的表情。
火鹤真君微微抬起乌姝的后脑,接过苏怀灵手中的碧绿液体,慢慢的喂乌姝喝了下去。
液体顺着乌姝微启的小嘴流入口中,醒神果的汁液立竿见影,乌姝喝下后,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合笼的眼睛也慢慢睁开。
“真君…我怎么了?”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起来,火鹤真君见她无事,挥挥手说道。
“没事。长途跋涉,有些太过于劳累晕了过去而已。我们原地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再出发。”
说完,火鹤真君便从灵宝袋里找出乌姝的行李和一些容易携带的干粮递给了她。
“你也休息一下吧,我看你周身气息隐隐外泄,灵气升腾,有晋级的迹象。
你还需尽力平复下来,把泄露出去的灵气尽可能吸收掉,炼气期对于灵气的吸收突出一个海纳百川,一丝一毫的浪费都有可能使你将来筑基不稳,切记!”
火鹤真君的话说的有力,苏怀灵懂得火鹤真君是在指点自己,连忙点头称是。
走到一旁静坐调息,苏怀灵此刻的内心其实也不平静。
从那天火浆石窟无意吸收了七叶火莲之后,他其实一直没有好好的注意自己的变化,每日里也只是按部就班的修行,七叶火莲在这几日也只是静静地呆在识海之中,毫无变化。
但从前日,他无聊般的将从火浆石窟得到的《焚炎》拿出来修行之后,识海之中的火莲便宛如被激活了一般,在识海之中不断泛出一道道火焰涟漪,本是混沌包裹的识海,被一点点开拓出看得见的空间来。
而修炼的焚炎像是从七叶火莲中抽取中的一样,每当苏怀灵想要运转功法,生出火焰,眉心之中便会有微微的刺痛感,而那朵金色七叶莲花印记也会随之浮现。
太素阴阳诀本就是极快的修炼功法,内外同生灵气,双倍的修炼速度。苏怀灵这几天虽然忙于赶路,但同时也在夜以继日的吸收灵气,这也使得他在今天隐隐摸到了炼气八阶的天花板。
而火莲激发之后,发出的涟漪他也控制不住,这几日苏怀灵体内灵气不断膨胀的同时,受火莲加持,便掺上了一股暴虐气息,令得他灵气升腾、气息外泄。
随手翻出一根黑茎,心神微动,眉心处火莲闪过,黑茎上顿时附上了一层浅金色火焰,火焰升起不断燃烧。
那根能够承受住火浆石窟里上千度高温的黑茎此刻竟然在金色火焰的燃烧下,竟然不断被剥离成金色粉尘。
看到如此景象,苏怀灵也不由的愕然。
“这焚炎威力如此之大吗?还是说,是因为有了识海中这朵七叶火莲的加持,才能做到如此。”
苏怀灵微微思索,便觉得应该是后者的缘故。这焚炎的功法,火鹤真君也是见过的,但他看完并不觉得这焚炎有什么奇特之处,并且在心里应该还是有些不屑的。
“这焚炎如此强悍,连建木那老家伙的黑茎都承受不住,也有些太离谱了。这七叶火莲难道还是什么先天灵宝不成?”
想到此处,苏怀灵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识海之中缓缓旋转的七叶火莲,意识逐渐集中,仔细打量之后还真让苏怀灵有了一些发现。
“这七叶火莲貌似...不是七叶啊,这叶片之下竟然还有一片将要冒出的嫩芽!这火莲还在成长?!”
苏怀灵惊叹一声,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他感受到鹿瑶已经捧着一些蓝色小花回来了,只不过脸上没有了离开时的愉快,反倒是有些怅然若失。
看到鹿瑶似乎伤心的表情,苏怀灵熟悉着焚炎,气息渐渐收拢,停止了功法运转。看着鹿瑶在自己身边坐下,轻声道
“怎么了?”
鹿瑶将手中的花轻轻抱在怀里,嘴中极温柔的说着
“苏怀灵,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苏怀灵瞄了一眼少女怀中的蓝色小花,似乎记得...
“这是勿忘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苏怀灵张了张嘴,少女轻轻将小脑袋靠在了苏怀灵的肩上,嘴中喃喃起来
“母亲说:我来自森林,叫瑶,是一头小鹿,勿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