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行三部曲之血胎
繁体版

第四十七章 死里逃生

    天还没黑的时候,玲珑殿前矗立着阿摩美久雕像的广场上,便早已经燃起多个巨型的鱼油灯。

    这些灯中,因为注入的是海里的鲸膏鱼油,火光异常明亮。玲珑峒上每个小山洞的洞口都燃上了至少一盏这种鱼油灯。点点火光自那些小山洞中透出,使整个玲珑峒从外面看上去,就象是一个精致剔透的玲珑球。

    此时,玲珑宫中更是灯火辉煌一片,一派欢天喜地的气氛。

    为老万头、沈霞裳、范蝶致送行的晚宴盛大、排场!

    席玲珑自服药以来,身体日好一日,此时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一身淡绿色的鲛绡礼服,头上虽已经白发皤皤,但宝髻庄严,显得神秘而高贵,俨然就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女王!

    老万头也换上了整齐的新衣服,若不是头发花白,一脸沧桑,看他那挺拔伟岸的身段,年轻的时候定然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材。

    就连范蝶致乍一见,脸上居然也稍微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根本不敢相信这人能与那个平日里浑身肮脏邋遢的老万头联系到一块,还打起他道:“这才有些驸马的样子!”

    虽说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若没有一些底子,在古往今来,这个时时处处代代皆看脸的世间里,那也是万万不行的!不然的话,以席玲珑的家世、地位、容貌,如何会对他一见钟情?

    那号称“红颜之水”的美酒此时已然注入至各人面前的水晶杯中,略带些粉红颜色的酒液,便如拥有绝世美貌的少女,于光彩照人,纯洁晶莹的容颜下却又含着些许羞涩!

    那席玲珑的双眼似乎一直便没有离开过老万头,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那里面有着太多的不舍。

    老万头曾经告诉沈霞裳,席玲珑曾对他说过,她对他这三十年的相思,毕竟太过深刻,一度曾经心伤欲死,若不是还存一念,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有感于自己曾经几乎辜负过她,所以老万头已经答应席玲珑,在陪沈霞裳去完这一趟弗罗国,再把他们送回中土之后,便回来与她终生厮守。

    尽管可能只是小别,但却有太多的依依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到今天宴会结束,明天早上,老万头便又要与自己天各一方,席玲珑的眼里的眼神看上去又似有些复杂,那里面既有不舍失望,又有留恋希冀,还有一丝冷艳孤傲。

    酒至半酣,忽听席玲珑轻轻唱道:

    我所思兮,万水千山。

    欲往从之,不见复关。

    岁将晏兮,人何不还?

    蒹葭已老,道阻且弯。

    呀,日升日落散髻鬟,

    月缺月圆泪汍澜。

    正是那日晚上在海上时,海女姑娘所唱的那首歌。沈霞裳那天听海女所唱时还未觉得什么,今天再听席玲珑唱来,先不说那声音柔媚入骨,让人心魂俱酥,便是那歌里饱含的思念之情,那种入骨的相思之情,也与海女所唱大相径庭,相去甚远。

    老万头今天晚上时而埋着头,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那犹如泪血的红颜之水,时而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席玲珑的脸,这时再次听到席玲珑的歌,蓄满两眼的热泪,早已涔涔而下。

    待听到席玲珑歌罢,就见老万头以手中的一只筷子击打着面前的桌角也唱道:

    我所思兮,万水千山。

    欲往从之,不见复关。

    岁将晏兮,人何不还?

    蒹葭已老,道阻且弯。

    呀,千万珍重记心间,

    如何如何报红颜?

    听到老万头的歌,席玲珑掩面伏在案头,泣不成声……

    沈霞裳看到二人痛哭流涕的,全然依依不舍的模样,虽然过一段时间两人还是会见面,也许之后便会厮守终身,可这样的离别,还是会让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么?

    在沈霞裳看来,那席玲珑此时也许想的是,情郎这一去,自己又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这种相思煎熬,自己已经尝过了、忍受了三十年,却不料马上又要过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日子了,岂不是更加痛苦?

    沈霞裳这时转脸又见那海女姑娘与范蝶致正在一块抱头痛哭,如丧考妣。她们两人这段时间接触得比较多,听说范蝶致马上就要离开,海女姑娘非常的不舍,但也只好流泪祝福。

    看到她们两人虽是姐妹一般,彼此也才相处几日,但一见如故,相识相知,故此才会依依不舍,而那席玲珑和老万头,此次方才见面,转眼便要远离,任搁是谁也将伤心欲绝!

    沈霞裳心道,他们两人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相聚不易,更何况,当年那一别就是三十年,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十年?干脆不让老万头去了吧!

    正在心里想的时候,沈霞裳忽然觉得头似乎有些发晕,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摇了摇头,再看看身旁的范蝶致,却发现她已经伏在了案头,似是已经睡着了,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趴在那儿的,他愈想愈糊涂,愈想愈迷糊,渐渐地只觉得浑身连一丝劲也提不起来,只想趴下来睡上一觉。

    一念未已,人已经栽倒在了桌前!

    不知什么时候,冰冷的风将沈霞裳吹得醒来,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听起来就知道风势不小,但不知起自什么时候。

    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一片朦朦胧胧,再仔细一看,身上似是还盖着一块白布,转过头,见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与自己一块盖着同一张白布,依稀看去,正是范蝶致,仍在沉睡未醒。

    运了运内力,根本没有作用,反而感觉浑身酸软。转头四周看看,沈霞裳发现自己两人此刻正躺在一条船的舱里,能够稍微地看出来,除了船尾的方向,其它地方此时一片漆黑。就听不断传来一声一声的浆声,透过白布,有些微弱的光传进来,极暗,沈霞裳估计那应该是船上挂的在风中摇晃不定的小渔灯透过来的光线。

    断续传过来有人低声哼着的什么小曲,但声音太低,不过听着觉得有点耳熟。

    身体稍微地动了动,沈霞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上,再动动腿,才知道双腿也已经被缚住。

    努力地回想之前的情景,那就是晚宴时候的场景,老万头与席玲珑的离别场面顿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那幽怨缠绵,凄凉悱恻的歌声仿佛还在自己的耳边萦绕,那宫中的鲸膏之灯发出的明亮光芒仿佛还在自己的眼前闪烁……后来的事,自己便一无所知了。

    后来,现在,发生了什么?

    沈霞裳正在心里寻思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这时便听外面有人说道:“我看就在这里吧!”这是席玲珑身边侍女明珠的声音。

    就听另有一人“嗯”了一声,并未说话,沈霞裳这时听出来了,这个应声的人正是那海女姑娘。

    沈霞裳的心中大奇,暗道:这是想要把我们怎么着呢?紧接着,一个念头闪过脑际,不由得心底发凉!

    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时就觉得船停了下来,有脚步声向自己两人这边起来,紧接着就有人将盖在自己和范蝶致身上的白布扯了起来,沈霞裳在那人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眼睛闭上。

    这时自眼缝中一看,渔灯的光线纵使微弱,沈霞裳也能一眼认出,这人果然正是席玲珑的侍女明珠。

    隐约就见她绢帕罩头,一身短打,右手提着一柄长剑,这时就见转过脸道:“海女,你快过来帮忙,怎么坐在那里不动呀!”

    海女并未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道:“岛主也是,何必要假我们之手,伤了他们二人的性命呢?不如将他们两人放上一条小船,让他们随波逐流,生死各安天命罢了!”

    明珠道:“唉,你以为我想杀掉他们么?我们一无仇,二无怨的!”

    说到这里,明珠也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来,岛主的心思你还不知道,据说刚象我们两这样大的时候便喜欢上了那位南溟龙王,这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回是在梦中哭醒的,你看她的头发,哪里有人才四十多岁就全部白了的呀?”

    海女这时也幽幽地叹道:“我看我们两可怜,岛主比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海女说到这里,那明珠听了便好似愣在了当地,眼睛直直地望着黑乎乎的海面,没有作声。海女接着道:“你说,她不是十年前便已经与那保沙叔叔结婚了么?为什么还要将龙王留下来呢?”

    明珠听了海女的话,半晌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道:“你不知道,那是假的!”话刚说完便掩着嘴,并轻轻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好象是在责怪自己嘴快,说漏嘴了。

    海女这时仿若未见,自顾自地说道:“洞房都已经入了,那还能有什么假来?”

    明珠一听道:“唉,你不相信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而且,你也不能告诉别人,说是我说的呀!”

    海女道:“你就是在说骗人的谎话罢了,那明明是真的,这岛上还有谁不知道,岛主已经与保沙大叔结婚了呀!那保沙叔叔自小便喜欢岛主,而且无怨无悔地等了二十年,岛主才同意与他结婚的,谁不知道保沙叔叔对岛主一往情深的呀!”

    明珠有些气结道:“你你你……你懂什么?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说完离开沈霞裳的身边,走到海女的面前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不过你要发誓,你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的!”

    海女道:“我有什么誓好发的?你现在说的话我压根就不信……”

    沈霞裳在心里暗笑,心道,这海女真是用的好激将法!

    明珠一定海女这般说,一跺脚,那船随即便晃了一下,就听明珠道:“你可知道他们两人自结婚之后便没有同床过么?”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半晌两人都不说话,还是海女道:“好妹妹,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霞裳没有听到明珠的回答,应该是点头认可了。

    这时又听海女道:“那岛主若将龙王留在这里,保沙叔叔怎么办?”

    明珠道:“就这才麻烦!保沙家那边一定不会同意岛主将龙王留下来的,他们若是得知这十年来岛主与保沙叔叔连床都没同过,一定会出乱子的!所以,今天这话你对谁也不能说!记得了么?”

    没听到海女的声音,应该也是点头了,沈霞裳想。

    这时海女突然道:“难道那保沙叔叔不会对他的家里人说么?”

    明珠又叹了口气道:“唉,海女,你不知道那保沙叔叔对岛主有多痴情,他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就感觉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一旦说出来,惹恼了岛主,还能让他呆在玲珑峒么?”

    海女道:“也是这么个理!”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这时就听明珠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岛主还让我们两人完事之后快快回去呢!”

    这时海女道:“明珠,好妹妹,这两人都是无辜的,何必要取他们的性命呢?”

    明珠道:“岛主就是为了让龙王死心,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这两人若不杀,龙王必不能在此安心!你知道的,我们玲珑岛的人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一旦让龙王走了以后,倘若他不回来了,岛主又能拿他怎么办?”

    明珠说到这里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恨恨地道:“我们世世代代都如同被人下了诅咒一般,生死都须在这个岛上,不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其他地方的人到了这里离开就没事,我们却须一辈子拴死在这个鬼地方!”

    过了一会,就听海女道:“现在不要再发牢骚了!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办?”

    明珠道:“那还能怎么办?来,一起将他们两先处理了再说吧!”

    沈霞裳这时便听有脚步声又向这边走过来,估计应该是明珠。再次运劲,始觉可以凝聚了一点内力起来,但要想崩断捆绑自己的绳子,还要差得远!

    就见那侍女明珠几步来到来沈霞裳与范蝶致躺倒的地方,突然见沈霞裳正大睁着两只亮亮的,寒夜星星一般的眼睛在看着她,不禁骇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抚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沈霞裳笑道:“就是岛主与你保沙叔叔结婚的时候!”

    明珠冷笑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沈霞裳再笑道:“我可不是有意想听的,在这个鬼地方,我就是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的,你看,我现在连动都难动一下,就是不想听也不行,你说是么?”

    明珠这时本起脸来,将剑指着沈霞裳的咽喉道:“本来,听了海女姐姐的话,我之间有过一丝丝想放过你们的想法,一度曾想将你们放在一艘船上随你们去就好了,谁承想你却早已醒来,不动声色地偷听了我们的说话,哼哼,这样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们走的了!”

    沈霞裳此时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反复运气,想聚集多些内力,但这毒确着实厉害,自己运劲到现在,还是成效甚微,眼下情况危急,只能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争取机会!

    这时又听沈霞裳笑道:“你若放我们两人走,我们永世不会再踏上这玲珑岛半步,你们岛上的人又不能离开这个岛,我去和谁说去?更何况,我就是一个非常能为别人保守秘密的人!所以,你就将心好好地放在肚子里吧!”

    为了拖延时间,沈霞裳只能有一撘没一搭地跟她闲扯着,可心下里却着实地捏着一把汗。

    这时就见明珠朝沈霞裳的脸上仔细地瞅了瞅,可能是因为天太黑,这时灯光又暗,便慢慢地蹲了下来,单膝着地,伸手摸了一把沈霞裳的脸,抬起他的下颏就着小光渔灯的微光看了看道:“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漂亮且有魅力的男人!唉,象你这样男人,死了确实有些可惜!”

    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范蝶致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脸上有嫉妒,有羡慕,还有一点恨恨的味道,就听她道:“这个小姑娘的皮肤真好,这么黑的地方,都能白得发光,我要是有这么好的皮肤就好了!”

    海岛上的居民,因为风多天热等气候环境的原因,皮肤多黝黑粗糙,且身材瘦小。范蝶致身材在中土女子中虽然只算得上中等,却已经比起她高出不少,而且范蝶致的母亲是江南人,范蝶致又遗传了她皮肤的细腻。

    现在这些,却让这明珠姑娘看得怒火中烧,妒火大炽。

    此时的明珠越看越生气,猛地站起身来,沈霞裳此时还在一边运气,一边察言观色,与她闲扯,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这时见她看了范蝶致半天,脸一寒,站起身来,便心道不妙,忙喊道:“喂,明珠姑娘,你要干什么?”

    就见她将手中的剑尖在范蝶致的脸上来回地荡了两下,沈霞裳从一旁已经恍惚能看到范蝶致脸上肌肤与鼻子映在那剑上的影子。

    就这么荡了几荡,可能是剑身太凉的缘故,就在这时,范蝶致竟然悠悠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沈霞裳睡在自己身旁,接着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缚,无法动弹,再看看沈霞裳也是一样,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在什么地方?”

    沈霞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明珠得意地将手中的剑对着范蝶致虚挥了两下,吓得范蝶致啊地叫了一声,见范蝶致害怕,明珠从鼻子中哼了一声道:“这是在往黄泉去的路上!”

    听到范蝶致的说话声,海女忙自船尾走了过来,刚才正是她在船尾划的船。

    见范蝶致醒来,忙惊喜道:“范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范蝶致挣扎了两下道:“这是怎么回事?海女!”

    海女面带歉疚地嗫嚅道:“不好意思,岛主那个…那个…”一时不好说是岛主叫自己和明珠把她和沈霞裳弄来这里,想杀了他们。

    范蝶致已经猜出来出事了,明白现在人家要杀她,心中又气又怕,不由问道:“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惹岛主生气了么?”

    海女道:“不不不,不是的,你们没做错什么,只是只是……”依旧是满脸的歉疚,嘴巴嗫嚅着。

    明珠这时见海女在这里婆婆妈妈地啰唣,颇有些不耐烦的转脸对她道:“海女姐姐,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再待会,估计岛主就要骂我们了!快点动手吧!嗯,杀了他们两人还要弄一身血,干脆直接丢海里算了!”

    海女这时拉住明珠的胳膊道:“好妹妹,与其丢他们到海里,还不如放给他们一条船,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明珠这时一抖胳膊道:“你就是不想杀他们,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要违背岛主的命令了!”听起来似是有些声色俱厉,却接下来又放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想放过他们么?”

    话音未落,突然一伸指戳在海女的胁下穴道上,海女的身体顿时软倒在沈霞裳的头边。

    沈霞裳倒在地上觑得明白,见那海女倒下时,右手背在身后,手中一个小指头大小的药丸掉了下来,正落在沈霞裳的头边。海女倒下来时,船身晃了一下,那粒药丸便咕噜噜地滚到了范蝶致的脸旁。

    沈霞裳生怕明珠看到,忙大喊一声,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半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自己右边的范蝶致的头边挪动了半尺,正好挡住了那粒药丸。

    这时就听明珠冷笑着对海女道:“我早看出来你不想动手,只想放了他们,却不知误了岛主的大事,我不是也要陪着你受罚么?哼哼,这种事你家姑娘我可不做!”

    将手中的剑向沈霞裳一指道:“休要怪我不客气了,姑娘我也是奉命行事!”

    沈霞裳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把我们丢下海去么?那好得很呀,总强于血溅当场吧!”

    突然将头一歪,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对着脸侧的海女道:“你说保沙叔叔什么?”

    那明珠到底年龄轻,如何见过这些江湖伎俩,听到沈霞裳这么一说,猛地一怔,随即好奇之心大起,忙将手中的剑垂下,伸在一旁,走到海女的头前,弯下腰想仔细听听海女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沈霞裳猛地一挺身,一头撞在了明珠的头上,只听“砰”地一声,那明珠被撞得摔出四五尺远,可惜的是,沈霞裳运到现在的内力,竟然没能够将她撞下水去。

    不过这一撞沈霞裳故意觑准明珠的太阳穴,那是人头上最重要的穴道之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撞了过去,顿时将她撞得晕了过去,手中的剑也差点掉到了海里面去。

    凝聚了半天的内力,这么一下子就完了,沈霞裳只觉得全身犹如虚脱了一般,又重重地摔在了船舱里。

    此时船上四人都已经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倒在船尾的明珠哎哟了一声,醒了过来,沈霞裳心中暗暗叫苦,暗道:“坏了,没想到刚才那一击到底没有什么内力,还是不行!”

    自己此时还是提不起来劲,四肢酸软,看来只有引颈待戮了!

    转脸看了一眼范蝶致,她正好睁大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虽未说话,意思沈霞裳却明白,那是在问怎么办?

    沈霞裳苦笑着摇摇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即使自己曾经遇到过那么多凶险无比的事,象潇湘斗魔僧、金陵战百毒、海上退沙千斗与百毒、蹈海骑长鲸,即便是当时仅凭一根木头对抗风暴时,也似无今日这样无助和窘迫,此时唯一能做的好象只有徒唤奈何而已。

    这时那明珠揉着脑袋站起身来,到处去寻自己的宝剑,发现掉在了船边,已经有一小半耽在了船外,便小心地走过去,生怕船一晃,那剑便掉到海里去了。

    将剑提在手里,那明珠咬牙切齿地来到沈霞裳的向前,挺剑往他的脸上一指道:“我本想让你痛痛快快地去死,却不料你敢还暗中偷袭于我,现在你就休要再怪我无情了!”

    说完,挺剑就刺向沈霞裳的胸口,却不料这时海女睁开了眼,向明珠的身后看了一眼道:“你是谁?”

    明珠忙收剑回头看去,却并无一人,知道自己上当了,刚要转过头来,那海女已经坐起身来,一把抱住明珠的腿,想将她掀翻在甲板上。

    原来那明珠的功力尚浅,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点人穴道,通常须几个时辰才能自己解开,如果穴道被封的人自己内力深厚或可自己运气反复冲击,便可解开。明珠封住海女穴道的内力因为较轻,所以在这一会的工夫就渐渐地消解得差不多了。

    刚才一听明珠已经醒来了,便假装穴道未解,待到看她真的要对沈霞裳动手时,这才突然发难,只求一招能制住她。

    可惜她自己的功夫也太过稀松平常,那明珠不过是因为年龄轻,功夫不老到,但毕竟是跟在席玲珑身边的贴身侍女,比起海女的内力功夫自然是要高出不少。

    这时突然遇袭,见自己要摔倒,便一手拉住海女不放,一手用剑柄去敲她的头颅。

    海女见状,忙挣扎躲避,那小船儿本不甚大,也就两丈来长的样子,两人这一打斗起来,便不住地摇晃起来。海女手中并无兵器,一把握住明珠手中的剑柄,再也不敢撤手,三五招过后,那明珠稳住阵脚,瞅个空档一指戳中海女的胸口膻中穴,海女立刻委靡倒在甲板上。

    明珠坐进来在甲板上,用脚踢了一脚海女道:“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丫头,看我回去不叫岛主收拾你!”

    整理整理衣服,将剑摸了过来,撑在甲板上便准备站起身来,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正想回头,却不料胁下一麻,便被人点了穴道,随即便瘫在了甲板上。